明明声音轻似呢喃,好像一阵风就能轻易的带走,却能让人轻易的感受到她话语中的坚定。
李春霆听到这番话却罕见的皱了皱眉,语气略沉道:“朕相信陈子秋的为人和品性,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你说说,习兰是怎么死的,就算不是他直接害死真的就与他无关吗?你不是不知道习兰对我而言有多重要。”顾子柒越想越替习兰觉得不值,她明明还有许多大把的时光,到头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
她云英未嫁,习老爷子就先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顾子柒越发内疚自责了。所以,她一定要杀害习兰的那个凶手公之于众。
李春霆听着她的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而且只有他自己知道陈子秋如今的情况,自己手下最为重视的人被自己最爱的人这般张口闭口说要诛杀,还是没忍住想替陈子秋解释一番。
“陈子秋他,并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咱们要闹了好不好?马上就能回宫了,我许久不曾吃到你做的吃食了。”李春霆在顾子柒面前放低了态度,把一向自称朕的
习惯,改为了我。
他心中对妻子有愧,对习兰又何尝没有?两人之间坎坎坷坷走来,李春霆却觉得这数十年如一日。
顾子柒怎会听不出来,一旁神色小心翼翼的夫君是想把话题从习兰和陈子秋的身上移开。她怎会让他如愿以偿。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是当今世道万人之上的陛下,拿来做赌注的就是你的万里河山,你的黎明百姓。你既为了一个肖小之辈,要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去做抵押吗。”这句话无疑是对李春霆的质疑和不信任。
见她如此偏执,不肯听进自己丝毫的言论。再好的脾气也被这样磨的没了耐性,李春霆脸色一沉,双手放在膝盖上,倚靠着马车故作闭目养神的姿态。
侧着脸庞等着他下文的顾子柒半天没有听到声响,转过头看了一眼他。心里不禁有些发凉,继而自己也靠在边上小歇片刻。一时之间,马车内的气氛冷到了极致。
傍晚,李春霆一行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安营扎寨。吩咐好手下的人,李春霆走到顾子柒的营帐前,准备伸手去拨开门帘,想了想
又放下了手。
还记得刚刚下马车时,她冷着一张脸挥开了自己想扶她的手。也不顾是众目睽睽之下,带着随身的侍女,独自朝着休息的地方走去。
李春霆知道她这般做派的原因,被拂了面子,只好讪讪摸了摸光滑的鼻头。好在众人皆是摆着行礼的姿势,并没有看到自家皇上尴尬的场面。
正在出神的他,一抬头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顾子柒的营帐外。想了想今日二人之间的冷战,他准备转身离开之际,被一个惊慌的声音打断了脚步。
“奴婢拜见陛下,皇后娘娘正在营帐内,可需要奴去通报一声。”侍女见他不答话。作势要进去,李春霆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对着侍女就脱口而出:“放肆,还不退下。”
侍女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平日里接触最多的除了管事,就是皇后娘娘了。当即被吓得身子猛地一抖,噗通一声跪下。营帐内传来顾子柒清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本宫要的东西怎么还不送来,在外面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李春霆知道顾子柒生气起来,目前根
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脑中飞速运转着,思考怎样才能让顾子柒消气最快的办法。
一路出神的走回自己营帐内,也没有注意到周围人脸上古怪的神色。这厢,顾子柒在营帐里神色怅然,一只手撑着下巴杵在桌上。映入眼睑的烛火在清澈的眸子里明明灭灭,就跟她此刻的心境是一样的。
顾子柒不明白,为什么李春霆这般信任陈子秋。就算用百般理由掩饰,陈子秋害死了习兰这件事,是无法抹除的。陈子秋明明知道那是她身份尚低微时的好友,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想起习老爹在得知习兰的噩耗后形容枯槁的样子,顾子柒紧紧攥紧了双手,任由尖锐的指甲在手掌上留下深深印记。
而且,他们所处的地位,也不适合这样信任。位置能决定一个人想法,谁也不知道现在的陈子秋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忠心耿耿的大将军。毕竟,权利总能轻易改变一个人。固然曾经信任到可以托付生死,但现在的李春霆乃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顾子柒也不愿意无故猜忌于陈子秋,但事实就血淋淋的
摆在她眼前。习兰的死,以及她在皇宫的那些日子……她不理解李春霆那近乎盲目的信任。陈子秋对群臣的影响让她紧张。
李春霆也没有再和她说什么。有时候,言语的力量确实很微弱。起码现在,李春霆没法让顾子柒打消对陈子秋的猜疑,就像顾子柒没法唤起李春霆对陈子秋的谨慎一样。谁也说服不了谁。
车队安稳的往京城走去,而帝后二人却陷入了冷战。顾子柒坐在车架上,内心是深深的担忧。她不知道这次回京会面对什么。大权在握,群臣之首的陈子秋,又想做什么?
他会反吗?若是要反,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皇城的主人,帝后二人都多日不在京城,京城完全掌控在陈子秋手里。可怕的是,陈子秋在军中极有威严,对朝臣的掌控力也极高。而他们从淮南千里跋涉,又刚刚平息了叛乱,可以称的上一支疲兵。这支疲兵一头撞进陈子秋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顾子柒甚至开始设想陈子秋谋反后,他们该怎么翻盘了。可是思来想去,在李春霆不动摇的情况下,她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