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先喝药。”
“…”
仍旧摇头。
两人僵持下来,凤轻舞眼眶通红,一双凤眸凝视着他,倔强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委屈。
良久,蔺之晏缓缓收回药匙,艰难地朝她扯了下嘴角,道:“好,我不逼你。”
将药碗放下,他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下,随即站起身离开,没有回头,殿内只剩下了一室的沉郁。
在那样的目光之下,每时每刻对于他而言都无异于凌迟。
他走后不久,房门又很快被推开,走进来的,是眼睛红得像兔子似的雨眉。
“娘娘,您感觉好些了吗?奴婢伺候您喝药。”
许是得了蔺之晏的吩咐,她从一旁将药碗端来,小心翼翼地喂给凤轻舞喝。
凤轻舞侧靠在框边,静静地凝视着前方,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也没看嘴边药匙一眼。
以为她不肯喝药,当下雨眉也着急起来,“不管怎样,您……”
“年絮安,现在,在哪儿?”
沙哑的声音蓦然响起,凤轻舞双唇苍白,连带着声音也像是在烈日下暴晒过一般的干涩。
“她,死了。”
雨眉说着,小心翼翼地抬眼了看看,凤轻舞闯入天牢,为子报仇之事已经
传遍了整座皇宫,年絮安已被坐实了谋害皇嗣之罪,也是死有无辜,故而也无人敢说些什么。
闻言,凤轻舞神情更加冷淡下来,平静的模样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她就是活该!”雨眉咬牙道,“像这种恩将仇报的人,您就算是将她千刀万剐,也是应…”
“尸体。”
凤轻舞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事实上,她也根本没在听。
“你亲自去,找两个可靠的人去天牢,把她的尸体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安置起来,别人知道。”
雨眉满眼疑惑,“她的尸体,有什么问题吗?”
凤轻舞目光不再涣散,转过头看向她道:“不管你看到什么,都当做没看到,把将人藏好就是。”
“把人……您是说,年絮安没……”
后面的话雨眉猛地一下收了回来,脸上满是震惊。
年絮安死亡的消息是颜宓当场宣布的,仵作也去验过,根本没人怀疑,可如今凤轻舞却断言她没死,理由都无需猜测,定然是在天牢时,她用了某种手段瞒天过海。
好不容易才将这个认知消化掉,雨眉望着凤轻舞咽了咽口水,也没多少犹豫,立即点头,“您放心,我这就去办
。”
雨眉走后,凤轻舞又陷入一阵安静之中,许久才见她稍稍抬起右手,只见手指间夹着一根金针,她便是用这根针,在最后时刻封住了年絮安几处大穴,使她陷入假死的状态,连颜宓都没有察觉出来。
眼眸稍稍垂下,凤轻舞深深吸了几口凉气,好让自己能保持冷静。
川牛膝并不是什么难以察觉的药,况且她在喝那杯凉茶之前还特意检查过,以她如今的医术能做到让她都察觉不到地下药,她不相信光是一个年絮安就能做到。
只要是伤害了她孩子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孩子,娘亲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
郊外。
一辆马车疾驰而过,马蹄飞奔扬起满眼黄沙。
而在马车之中,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才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衣衫凌乱,一道道血痕布满他的身体,显然是遭受过刑法,看上去狼狈不堪。
马车仍旧快速朝一个方向飞奔,颠婆之下,弄得车内人刚一醒来便随着马车的一个急拐弯狠狠撞上车内一侧,疼痛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爬起身,他吃痛地想要捂住伤口,低头才想起自己浑身是伤,
干脆挠了挠头站起身,他明明是在天牢之中受刑,怎么对了!有人闯进牢中带走了他。
立马竖起身上所有的警惕,凌乱地头发之下,一双眼睛打量着马车,此人正是年翊。
“外面驾车的,是何人?为何要救我?”
车内无人,年翊警惕望着车帘之外,马车还在飞奔就必然有人在驾车。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
心中疑惑更甚,犹豫半晌,他才缓缓挪动步子,在颠簸不已的马车内保持平衡并不容易,好几次差点摔倒,终于手指可触及车帘,他没有犹豫,一把扯开。
还未来得及看清楚车外之人,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道身影快速从他眼前闪过,他只能看见那人穿着一身青衣,紧接着便只见他豁然跳下马车,头都不回地施展轻功离去。
年翊目瞪口呆地望着瞬间消失的人,可他也没呆愣多久,因为那人跳车之后,就没人驾车了!
飞奔的马儿还不知道身后以无人控制,一个劲地往前冲,遇到障碍就急拐,差点将年翊甩出去。
“妈的,小畜生你给老子悠着点!”
大骂一句,他连忙俯下身一把抓住缰绳,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用力拽紧,
熟练地控制很快便将马车停了下来。
车一停下,他即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蹊跷。
有人冒着杀头的风险将他从天牢中劫了出来,又不告诉他自己的来路缘由,就把他随随便便扔在一个马车上了事,这种做法简直算得上是诡异了。
“到底怎么回事!要杀要剐,来一句痛快话,是不是我妹子让你们来救我的!她现在怎么样了!”
朝着周边大吼一番,除了惊动几只停歇在树上的野山雀外,根本没有半点回应。
年翊性子火爆,当下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在无形中操控一般,很是恼火,现在如今他能得到的就只有一辆马车,顿时便将火气全撒在了马车之上,狠狠抬腿踹了车轮一脚。
“嘣”的一声,引得马儿受惊嘶叫。
“你再叫,老子等会儿就烤了……”
一句话还没骂完,他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马背一侧,走上前伸手在马鞍处摸了一把,竟抽出一封信来,只见上面歇着“往生门”三个字。
拆开信封,一块原本属于他的大将军令牌滑落,随之出来的还有一张信纸。
抬头一句便是,“年将军启辞”,果然是写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