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端掉这个没有母亲的乔府,是乔晨唯一的愿望。
懦弱如乔正,可怜如母亲,现在母亲已死,这个男人,她的夫君,本就该去陪葬吧?
思及此,乔晨望着乔正的目光愈发冷寒了起来,那玉额下的细长眉眼,沐浴着皓皓月光,两点寒芒直射乔正瞳孔深处的灵魂。
“我……我只是想让你去乡下养病,哪里是要让你去死!”
心思被猜中,乔正有些恼羞成怒,他愤然指责着乔晨的污蔑,急得跳脚,而乔晨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笑着,一双含笑地眼中让人猜不透情绪。
瞧见这样的乔晨,乔松韵和乔青韵两人心中都暗叫不妙,往日的他只不过是个二愣子草包罢了,虽然是乔府的嫡长子,但那冲动鲁莽的性格,根本就不是她们姐妹二人的对手。
但如今,此人性情大变,连带着乔双性子也变了不少,往日这乔府恐怕没什么安稳日子了。
“爹何必较真,您的苦心我看的见,只是看透的太迟罢了,不说这了,我听闻妹妹今日才回来,爹何必弄出这样一场闹剧让下人看了笑话,她是人是鬼,看看那影子不就知道了吗、”
三言两语,乔晨轻易地便终结了乔双是人还是鬼的疑云,
而站在一旁的乔松韵看见乔晨对答如流,心中的不安越发深沉了起来。
如今乔府的局面几乎都是她乔松韵一手促成的,乔晨乔双两兄妹铩羽而归,首当其冲的恐怕就是好好整整她和乔青韵。
虽说她们都已经订好了婚约,迟早都要出嫁,但是现在她们仍然还是乔府的一员,这些事始终是避不开的。
头疼地扶着额头,乔松韵已经闻到了暴风雨前夕潮湿的味道,她闭闭眼,上前一步正想跟乔晨打个招呼,对方却主动的走过来了。
“瞧瞧我差点看漏了谁,三妹四妹正好也在,二妹妹也回来了,我说爹,不如让你请的这些道士们收了神通,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为二妹妹接风洗尘吧。”
乔晨合起折扇,笑意绵绵地站在了乔松韵的面前,从生死关卡走过一遭的他,与曾经的模样是格外的不相同了,乔松韵神情紧绷,定定地望着那双眼睛,想要发现些什么别的情绪,却像是坠入了深空之中,毫无头绪。
被再次点名的乔正,这一刻早已慌了心神,恨不得立马跑回鸢鸢的房间里求得片刻的安宁,然而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让他根本就当不了缩头乌龟,只能硬着头皮摆着一
张僵笑的脸,喉咙里不知道该吐露些什么话。
“这……天色已晚,家宴的事情择日再说吧,道士们还是留下做做法事,庭院长久没人住,难免会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你们都快去休息吧。”
心中退堂鼓打的砰砰直响,乔正根本不想要直面其中的任何一人,更别说是家宴那种场合。
往日这乔府还有母亲坐镇,如今母亲和父亲都去了寺庙求个清净,这乔府的妖怪们必定又要掀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头疼地摇摇头,乔正脚底抹油,已打算跑了,然而乔双和乔晨都不想要让他离开,一个两个挡在他的面前,好像有一种他不答应就誓不罢休的意思。
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乔松韵扫了一眼正在驱赶下人离开的乔双,心中直犯嘀咕,难不成这两人性情大变以后,还想跟她们来一场兄妹情深?
打了个寒颤,乔松韵难以想象那一幕,赶紧摇了摇头,目光不冷不热地落在那三人围在一起的说话的地方。
“姐姐,你说这一对兄妹突然回来了,是来复仇的吗?”
感受到了站在身边的乔青韵,乔松韵压低了声音,与她低语了几句,神情中充满了揣测。
而乔青韵安静的
站在一边,只言未语,宁静的眼中平静无波,似乎已经看透的一切。
“姐姐怎么不说话?”
没有听到乔青韵的回到,乔松韵感觉有些奇怪,她回头看了一眼乔青韵的脸,眼中充满了疑惑。
轻叹一口气,乔青韵用余光看了一眼她,拉着她走到了一边,悄悄退出了乔双的院子,柔声开口:“这已经显然已见了吧,复仇夺权,乔氏的死他们肯定会算在我们的头上,但是,松韵,这件事你没有必要看的太过重要。”
“想想你要嫁的夫君,你以后面对的局绝不是乔家大院罢了,是王侯将相都将为卒为子的江山乱局,乔晨乔双在这局中连蝼蚁都不是,只要他们不招惹你,你便当没有见过他们。”
一番劝慰,乔青韵用尽了耐心,她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睚眦必报的个性,而对她看的相当重要,放在平日里,如何对付那一对兄妹都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如今婚期将近,她应该学着如何当一个喜怒藏于心中的王妃,替沈君逸谋划未来。
乔松韵把话听进了心中去,她捏着手指,面容平静,目光注视着月下斑驳摇晃的树影,像是莹亮的暗渠正在脚下流动。
她回想往日与她们发生的那
些事,又去想毫无交集的未来,心中不得不佩服乔青韵足够的冷静客观。
似是开玩笑一般,乔松韵跳到了乔青韵的面前,沉静的眼中含着笑意望着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月下清风拂来,竹影晃动,两人之间的气氛柔和而轻快。
“姐姐总是想的那么清楚冷静,沈君适想当上皇帝,又多了一份助力呀。”
从那日皇帝赐婚以后,这件事便是两人间最为敏感的一件事,乔松韵在此之前几乎从未提过,而现在提起,她的语调是轻快的,听到乔青韵的心中仍然沉重无比。
“松韵,何必说这些。”清冷的语调中带着藏着一丝不满,乔松韵眉眼暗淡下来,终究是没法骗过自己把这件事看成理所当然。
她的姐姐看似接受了皇帝的旨意,她也想要骗自己接受,但这拙劣的视而不见,甚至只在这里调侃一句便成为了刺,刺向了两人。
要如何才能救自己的姐姐,让她嫁给自己爱的人,让她不用成为自己未来夫君对家的王妃,乔松韵想不到办法,也做不到,每每想起都是自寻烦恼。
她苦笑一声,郁闷地闭上了眼,枝桠间漏出的银白印在她的眼睑下,像是一滴无声的泪水,正哀婉的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