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熙姣跟着宋渊寒匆匆离开周府的时候,一心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根本没注意观察四周怪异的情况。这时听到仲淳说周府被查抄的事,惊讶的合不拢嘴。
今天早上,周路还嚣张的好像锦州城就是周家的天下一样,不过一夕之间,就毁于一旦!要说厉害,还是万岁爷厉害。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要谁发达,想要谁灭亡,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怪不得那么多人为了钱权,一个个的都那么拼命。
“被贬为庶民,周家的人会怎样?”
仲淳沉沉一笑,眼中却分明没有半分笑意:“根据朝廷律法,凡为民者,必须交税。周家人被查抄之后,身无分文,经商是别想了,种地,也要看那些有地的主子愿不愿意租给他们。交不起税,就要卖男为奴女为婢。百姓们,自然也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也就是说,他们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不过让周府的公子去给别人做奴,女眷去给别人做婢?
被人伺候惯了的人,真的能伺候好别人吗?宋熙姣无法想象。好在宋清晗还能倚仗宋家,应该不会傻到跟着周家吃苦,大夫人也不会放
着她不管,所以,她应该没事。
宋熙姣这一天又没有装订书籍,看着又摞成小山似的桌面,不得已,和仲淳一人背了一竹筐出来。一筐给张氏,一筐宋熙姣自己背回家加班。
两人走出竹纸场,背着竹篓往家走。
经过周府附近的时候,正好看到周府后门走出来一大群人。这群人个个穿着粗布衣裳,有老有少,还有挺着大肚子的。
不是周府老太太并几位公子夫人是谁?
因为抄家的关系,他们身上的绫罗绸缎也被迫换上了随便给他们找的破旧衣裳。身上背着的包袱干瘪的可怜,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尤其是周老太太,连拐杖都没查没了,只能扶着大儿媳的手缓缓往前走。
这其中,最显眼的还是周路和宋清晗。因为这两人走在人群的最后面,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周路忽然就抓住宋清晗的头发又打又骂起来。
周老太太红着眼睛呵斥,却无济于事。
从前周路讨好她,是为了从她手里骗钱花。现在周家势落,周老太太自身难保,周路自然也不用再把周老太太奉为上尊了。
因此周路不但没有理会周老太太的呵斥,当周老太太骂
的狠了的时候,他还指着周老太太的鼻子骂了回去,气的周老太太捂住胸口,差点厥过去。
宋熙姣站在巷子口看着这一幕,只是摇头。
说到底,这家人都是自作自受。如果他们收敛一些,如果他们平时看到周路掳劫两家妇女的时候能够站出来制止,周家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走吧!”仲淳握住宋熙姣的手,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道他们今晚在哪落脚。”
仲淳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还担心他们?”
宋熙姣笑笑:“怎么会呢?我只是好奇罢了。”
“只要他们有胆量,有魄力,总能活下去。”仲淳面无表情的说,好像这些人的死活对他来说不过如蝼蚁,“如果没有,那就只能等着饿死,或者被别人折磨死。这是他们的报应,也是最适合他们的归宿。”
两人来到宋渊寒家,一进门,张氏就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
宋熙姣把周家被查抄的事说了,张氏才笑了起来,兴奋道:“下午我就听你哥哥说了,你不知道,周家被查抄之后,家里的婆子去市集买菜,人家都愿意便宜卖,说是今天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晚
上得好好吃一顿!”
能把人混到这个份儿上,周家也是很厉害了。
张氏说着,又从屋里拿出一个竹筐递给宋熙姣:“喏,你给我那些,我都弄完了。这活儿可比绣花简单多了!我今天晌午日头还没到头顶的时候就弄完了。”
宋熙姣看着满竹筐的书,惊喜不已,她立即拿出早准备好的刀钱,还没放到桌上就被张氏给推了回去:“别别别,你是我妹妹,帮你的忙,怎么好收钱!”再说,家里的婆子都是宋熙姣花钱给请的,哪好意思再收宋熙姣的钱。
宋熙姣笑道:“一码归一码嘛,你这属于帮工,帮工自然就要收钱。你要不收,以后我都不好意思找你帮忙了。”
见她这样说了,张氏才不好意思的把那些刀钱收下,然后把她新背来的两筐书都揽了下来道:“我现在很熟练了,这些全部加起来,我半天就能弄完。你呀,今晚回去好好吃点喝点,歇息歇息,别受着惊吓,再发热。”
宋熙姣争不过她,只好作罢,空着手和仲淳回了家。
宋母并不知道白天的这些风雨,只是听别人说锦州城的恶霸周家被查抄了,心里着实高兴,便多
做了几个菜,还从地窖里搬出了一坛清酒,一家人边吃饭边饮酒,好好的庆祝了一番。
栗子和宋熙姣分别了整整一个月,格外粘她。从她回家就寸步不离的跟着,连吃饭的时候都要坐在她身旁。
用完晚食,更是拉着她的手,非要逼着她讲故事、讲天文地里、讲算术。
若是往常,宋熙姣一定非常高兴。可是这一晚,她总是心不在焉的,甚至连栗子都瞧出来了她的不对劲,关心道:“娘亲,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先歇息吧?我们明天再讲。”
宋熙姣见他这么懂事,感动不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坚持把小课上完了。
哄着栗子上床睡觉,她这才有些疲倦的回到自己的屋子,洗漱一番,直接上了床。
只是下午趴在仲淳怀里睡的太久,这会儿忽然要睡,又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只觉得满脑子乱糟糟的,剪不断理还乱,干脆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户看月亮想心事。
明月当头,微风拂面,那些烦心事,仿佛也被吹的散了散。不知道谁说过,人生就是一场对抗,和时间对抗,和命运对抗,无休无止。
“今天在周府,吓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