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再次下注,花舫饶有趣味,等大家都下得差不多了,他取出一枚金叶子,拍在了人少的那一堆,“我赌大!”
跟在他们身后的男子偷偷指着他们给庄家看,庄家微微一笑,薛俞临挑眉,只当没看到他们的互动。等所有都下注了,庄家再次晃动骰盅,在一阵清脆的响声中,薛俞临好整以暇地看着,如果不出所料,这一局,应该是大。
庄家扣下骰盅,再次缓缓掀开,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露出了骰子的点数,分别是五点、五点和六点。
果然是大!花舫兴高采烈的收获了一堆银子,不少人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花舫得意地收起金叶子,用赢来的银子继续下注。
又连续赢了三把,花舫笑得合不拢嘴,不停指着桌上堆积如山的银子让薛俞临看。薛俞临笑着点头,心里却一清二楚,这不过是庄家的手段而已,一开始庄家会让大家赢几把,尝到甜头后不少人就会飘飘然,忍不住越赌越大,最后赔得一干二净。
花舫也不例外,还以为自己的运气好到逆天,忍不住把所有的银子都押了出去,而这次运气女神没有光顾他,他输了,所有银子都输了出去。他震惊之下和那些输掉的人一样,认为这只是意外,下把自己一定能赢回来的!他掏出两枚金叶子,再次下注。
幸运女神仿佛抛弃了他,花舫从那以后再也没赢过,一连输了好几把,输出去十几枚金叶子,庄家的眼睛里都带着藏不住的贪婪和笑意。而花舫,心思太过单纯,越输越着急,越着急越要赌。薛俞临无奈摇
头,这就是赌坊赚钱的方法之一吧。他回头看过去,方才跟踪他们的男子已经不见了,看来,男子的作用就是告诉庄家,他们是条肥鱼吧。
花舫因为连输好几把,整个人都有些暴躁了,他气冲冲地想把剩下的金叶子全扔到桌子上,荷包却被薛俞临抢了过去,花舫怒目而视,“你干什么——”看到薛俞临冷若冰霜的眼睛,他浑身一激灵,理智渐渐回拢,“抱歉,临哥,我一时冲动了。”
“没关系。”薛俞临将荷包打开,把里面的金叶子通通倒在了桌子上,一共有七枚,他冷冷注视着庄家,面无表情道:“这把我替你赌了。”
庄家咽了一口口水,目光定在了金叶子上,移不开分毫。花舫连忙拽住薛俞临的衣袖,他趴在薛俞临的肩头,压低声音道:“临哥,你不要冲动,这万一要是输了,我们可就没钱了!”
薛俞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我知道啊,那又如何,我输得起。”他财大气粗的模样让众人瞠目结舌,纷纷把他当成了有钱人家的傻子,于是,薛俞临押了大,其他人纷纷押了小,毕竟谁都不想和傻子为伍,万一影响自己的运气怎么办?
连庄家都把他当成了傻子,他兴奋地拿起骰盅使劲摇,仿佛看到了源源不断的金叶子在像他飞来!“啪”的一声倒扣在桌面上,所有人屏气凝神,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薛俞临静静望着庄家缓缓掀起骰盅,就在真相即将揭晓的时候,他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等一下!”
吓了所有人一大跳,离他最近的花舫拍了拍胸
口,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被他吓得跳出来了。庄家的手颤抖了一下,他没好气地看向薛俞临,“怎么了?现在想反悔可没门。”
“不反悔,我只是想问庄家一个问题,”薛俞临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凑近庄家的脸,“如果我赢了,这些钱是不是都属于我了?”他指着桌子另一边,押在“小”字上的银子。
静默了几秒钟,所有人哄堂大笑,庄家轻蔑地笑了笑,“自然,只要你的赢了,这些钱都归你,但若是你输了,你的钱可就不熟悉你了。”
“这我自然知道。”薛俞临波澜不惊的点了点头,“那就请庄家继续吧。”
庄家失笑,骰盅在他手里,凭着声音和手感,他就知道里面的点数是多少,和他玩,哼,等着倾家荡产吧!庄家得意地打开骰盅,看都不看骰子一眼,志得意满地看向薛俞临,等着看他崩溃绝望的表情。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薛俞临缓缓勾起唇角,而其他人,则同时露出了错愕、震惊、不可置信等等表情。
“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啊!”
“搞什么啊?”
庄家安插在赌徒中的人发出质疑,庄家浑身一凉,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他慌忙低下头,看清上面的点数,他如遭雷劈——四点、五点和六点。
薛俞临愉悦地轻笑,“我赢了。花舫,把钱都收起来吧,我们回家。”
“好嘞!”花舫兴奋地撩起衣袍,准备用来装银子,他早就把今日来长乐坊的目的抛之脑后了,亮晶晶的眼睛里只剩下银子和金子。
花舫眉飞色舞的抱住桌子上的银
子,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按住了他的手臂,花舫错愕抬眸,看到了庄家阴鸷的双眸,他扭头朝薛俞临露出不善的笑容,“这位公子,既然赢了,何不多玩几局?”
薛俞临漫不经心的捡起桌上的一枚金叶子扔进荷包里,淡声道:“算了,这些已经够我用一阵子了,等我用完了再来吧。”
庄家气得咬牙切齿,这么多银子,够普通人家的生活两辈子了!“公子刚赢就走,恐怕有失妥当吧?”
人群中有人高声附和,“对啊,赢了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懂得见好就收,你们想想,如果你们能在一开始赢时见好就收,会沦落到所有银子都输给我了吗?”
所有人面面相觑,脸上有些烧,人性贪婪,他们赢了,就会忍不住想赢得更多一些,谁料到一输再输,最后一败涂地。
花舫捏着下巴回想自己的经历,忍不住出声赞同薛俞临的话,“临哥,你说得真对,如果我能见好就收,就不会差点输得一干二净了。说起来还真是奇怪,我除了一开始赢了几把,后面根本没赢过。”
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经历了相同遭遇的人如梦初醒,“我也是这样,除了一开始赢了几把,后面都在输,而且一直有人怂恿我下注,说什么‘说不定下把就赢回来了’!”
“我也是!”
“我也是这样!”
除了几个暗桩,其他人的遭遇无一例外,通通和花舫一致,花舫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庄家出老千!”
庄家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怒道:“你
别胡说八道!”
赌徒们早就听不进去他的话了,为了要回自己的钱,他们纷纷将炮火对准了庄家,谩骂声此起彼伏,庄家声嘶力竭的反驳淹没在了谩骂之中,暗桩们一看事情闹大了,连忙去请老板和侍从。
老板带着侍从匆匆赶来,看到眼前混乱的场景,他两眼一黑,颤抖地指着混乱的人群,他吼道:“给我分开他们,给我分开他们!”侍从们冲了上来,将暴动的赌徒们拉开,急红眼的赌徒们失去了理智,以为侍从们要强行将他们赶出去,抡起拳头就砸在侍从的脸上。一旦有人打开,其他人也壮起了胆子打起来。
老板急得大吼:“快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话,被动挨打的侍从们忍无可忍,开始反击,于是场面愈发混乱了。花舫看着眼前的乱象瞠目结舌,他一边将桌上的银子扫进怀里,一边问身旁的薛俞临,“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薛俞临望着他忙碌的手默了默,“人本身就是贪婪而自私的,他们一旦怀疑庄家出老千,用不正当的手段骗取他们的钱财,自然会发疯。谁知道这些钱里,有多少是别人的全部家产呢?”
花舫拿银子的手猛地顿住,他纠结的看了一眼怀中的银子,又看了一眼疯狂的场面,“可是这些,都是临哥凭正当方法获得的……”
“不是,还记得开奖之前,我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吗?”
花舫讷讷点头,“记得,吓了我一大跳。”
“我用内力让骰盅里的骰子翻了个个,所以不算正当方法,和庄家本质上并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