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俞临嗤笑一声,眼底没有一丝温度,“你觉得我把他们交给皇上,皇上会不会因为文官的求情而网开一面?”
花舫不知道,对于皇上他一无所知,只从薛俞临和他师傅的口中听到过一星半点,所以他对皇上素来没有好感,但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等薛俞临报完仇,他就要走了,回到他的山谷,当一逍遥散人,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他之所以对杨清的重伤抱有如此大的愧疚,就是因为他不想离开后背负着一条人命活一辈子。他选择帮薛俞临报仇,但从没想过要杀任何无辜之人。
他垂下头,轻叹一声,“若这些人死有余辜,我没意见,主子,我只是担心你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做出后悔莫及的事。苏卿卿的为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当初她肯用玉佩换全府下人的性命,足以证明她比任何人都要重感情。你不要因此伤了她的心,彻底断送你们之间的一丁点可能。”
花舫绕过他走到窗前,他轻轻合上窗,彻底阻隔窗外寒冷的风,他仰头望着薛俞临,他也正凝视着他,一眨不眨
。花舫轻笑,“我虽然明白的道理不如你多,但这件事我是局外人,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不用庸人自扰。苏卿卿喜不喜欢杨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喜欢你。”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喜欢,只不过她不愿意继续喜欢罢了。
薛俞临蓦地睁大眼睛,神色一半不知所以然的困惑,一半不敢相信的欣喜,花舫调皮地眨了下眼睛,轻笑道:“我去下达命令了。”
……
送女儿回到清璃院,苏德阳见天色尚早,便急匆匆赶去见驱鬼道士了。苏卿卿站在院门口,神色复杂的望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了,她才转身走进屋里,温暖的浪潮瞬间席卷而来,驱散冬日的寒意。
杨钰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冒了出来,他盯着苏卿卿身上略显宽大的披风,有些好奇地捏了捏紧紧脖子上的绒毛,“这是丞相的披风吧?你刚刚怎么没有还给他?”
苏卿卿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他这才看见苏卿卿的眼睛,他愣了一下,抬起苏卿卿的下巴,“你哭了?他欺负你了?”
和父
亲不久前说的话一模一样,苏卿卿失笑,她拍掉杨钰的手,“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会被欺负呢?难道我看上去这么弱不禁风?”
杨钰揉了揉被拍得有些生疼的手,撇了撇嘴,“在薛俞临面前,你确实弱不禁风。”但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是吗?”苏卿卿似笑非笑,“可刚刚弱不禁风的我狠狠打了薛俞临一巴掌,估计到明天他的脸都是肿的。”她伸手解下披风,转身随手搭在椅子上,以此掩饰眸中一闪而过的痛楚和失落。刚刚被拍掉的再次缠了上来,杨钰高高抬起她的下巴,露出纤细修长的脖子。
不好,暴露了!
脑海中刚冒出来这个念头,她就听到他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他居然敢打你?”话音刚落,他松开手,转身就往外走,苏卿卿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的手,“杨钰你等一下!”
杨钰回头看她,满脸怒意,“等什么?苏卿卿,你还想替他说话不成?你知不知道他再用力一点,你就死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想杀你了,你还袒护他做
什么?”
苏卿卿被他劈头盖脸的指责砸得头昏脑涨,听到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想杀你了她脸色一白,低头自嘲地笑了笑,她抬眸看着杨钰,琥珀色的瞳孔弥漫着深不见底的痛楚,“我没想袒护他,杨钰,他马上就要走了,从此以后和我再无任何瓜葛,你就让他安静的走吧,不要因此生出任何波折。”
杨钰默了默,安静下来,他抽出自己的手,拉着苏卿卿在桌前坐下,他沉着一张脸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膏药,然后抬起苏卿卿的脸,为她上药。
冰冰凉凉的药涂在脖子上,苏卿卿有些痒,但她看出杨钰生气了,所以强忍着不出声,直到他上好药,她才低下头,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她讨好地笑道:“杨钰,谢谢你。”
杨钰看都不看她一眼,他抱起膏药走到一旁的柜子,拉开抽屉将膏药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苏卿卿转了转眼睛,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她迈着小碎步跑到杨钰身旁,笑道:“玉禾在做午膳,我们去帮她的忙吧?要不然她一个人太辛苦了。”
杨钰居高临下
睨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她说有落槿帮她就够了,不需要别人。”
把落槿忘记了。苏卿卿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额头,正想该如何哄杨钰开心,杨钰忽然伸出手捏了下她的脸颊,“不用担心,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我生的是他的气。”薛俞临作为一个男子,说什么也不该如此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你明天继续跟着我练武吧,等你什么时候能够保护自己了,我才能放心。”
“好。”苏卿卿眉开眼笑,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
然而他们都没料到,当天晚上,丞相府又闹鬼了,虽然没有上次规模大,但依旧吓到不少人,甚至闹出了人命,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就扔在苏德阳的院子不远处。
苏德阳被鬼哭狼嚎之声吓得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挨到声音消散,他再也无法忍受了,提着灯笼急匆匆赶去见驱鬼道士,谁知刚走没多久,就看到了那具被扔在花丛里的尸体,身下的土地被鲜血染红,尸体双眼大睁,面色狰狞,歪着头望向苏德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