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舫看着薛俞临若有所思,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空气一时间有些沉重,谁都没有说话,直到雪白的猫从屋外跳上窗户,它轻轻叫唤了一声,然后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地上,它抖了抖身上的毛,姿态高贵优雅的便薛俞临走过去。
“小白,你又溜到哪里去了?”花舫走过去抱起小白猫,揉了揉它柔软的毛发,小白猫呜咽一声,奋力挣扎,明显不喜欢花舫的怀抱,后脚用力一蹬,小白猫落在一旁的桌子上,打翻了碗碟,发出一连串的噪音,它洁白柔软的毛发也粘上了污渍。
花舫看得目瞪口呆,片刻后气急败坏的拎起小白猫,怒道:“小白,看你做的好事!哥哥还没用早膳呢!”软糯中略带沙哑的声音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小白猫圆圆的大眼睛轻蔑地睨了他一眼,低下头舔舐爪子上的汁液。
花舫突然有种被猫鄙视的感觉……
“俞临公子,出什么事了吗?”被噪音吸引而来的落梨在门外担心的呼唤,花舫看向薛俞临,他神色淡漠,轻轻点了下头,“让她进来收拾吧。”说完,他起身朝内室走去,走了几步后他停下,侧头看着他手里的小白
猫,他蹙了蹙眉,“顺便把小白也洗了洗吧。”
仿佛听出他话里的嫌弃,小白猫叫了一声后耷拉下脑袋,花舫看得乐不可支。他拎着小白猫开门,屋外的落梨正有些茫然,没听到回应正犹豫要不要离开,门突然就开了,她还没回神,花舫一把将猫塞进她的怀里,笑眯眯道:“落梨姐姐,麻烦你进来收拾一下,剩下的饭菜都被小白打翻了,弄得一团乱,它自己做的浑身脏兮兮的。”
落梨眨了眨眼睛,下意识低头看向怀里乖巧得有些不像话的小白猫,这只猫半个月前被花舫抱了回来,他说是一只没人要的野猫,取名小白,但她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人要的野猫,又高傲,又优雅,又无礼,只有看见薛俞临时才会乖巧得像一只小白兔。面对她和花舫,不是理都不理,就是张牙舞爪,一点都不乖。为了和它拉进关系,她喂了无数只鱼,才换来它的和颜悦色,但像今天这么乖巧还是第一次。
听到花舫的话,落梨茅塞顿开,明白它肯定是被俞临公子嫌弃了,她忍俊不禁,应了一声是,先带小白回屋,然后过来收拾桌子。
等她把碗碟都收走,桌子擦得
一干二净离开之后,花舫合上门,走进内室里,薛俞临坐在窗前,打开一条缝隙望着窗外的风景,冰冷的寒风灌进屋里,花舫打了一个哆嗦,坐在离窗户很远的地方,默默烤炭盆取暖。
薛俞临关上窗户,回头看着他,面无表情道:“花舫,让他们做好准备,今晚行动。”
“啊?”花舫诧异地抬起头,“今晚?这么快?”该不会是被苏卿卿刺激到了,开始胡言乱语了吧?
薛俞临点头,他摊开手掌,手心里躺着一张小纸条,“刚刚收到,他们已经抓到了刘非,正带着他往回赶,按照日程,这两天就会回来。”
花舫一惊,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过去,拿起他手心里的纸条定睛一瞧,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主子,计划成功,刘非已落入我手,但带路之人身受重伤,恐怕命不久矣,我们不方便带着他上路,所以将他留在了医馆。
带路之人……那不就是杨清吗?花舫大惊失色,猛地抬头看向薛俞临,他一脸波澜不惊,黑洞般的双眸映不进半点明光,“杨清他……快要死了?”
提出让杨清离开清璃院的人是他,设计让他如愿离开的人也是他
,如果他死了,他不就成了罪魁祸首了吗?
“花舫,那不是你的错,伤杨清的人是刘非和他的手下,与我们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花舫瞪大眼睛,“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去醴泉山,如果他不去,他现在还好好地待在苏卿卿的身边。”
薛俞临皱眉,黑眸中的怒意一闪而过,他蹲下身,直视花舫的眼睛,声音微凉:“我知道你自责,可他如果没有去,我们的计划就不会如此顺利!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花舫,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报仇,过了今晚,你觉得还会死多少人?难道每死一个人,你都要像现在这样一蹶不振吗?”
“什么意思?”花舫拽住薛俞临的衣袖,一脸错愕,“明晚会死很多人?主子,你明明说过,薛家军绝不滥杀无辜,只杀对不起薛家军的人!”
“是,到现在我也是这个想法,我们绝不滥杀无辜,绝不会沦落成苏德阳之流!但是花舫,你知道黑白联盟调查出来的名单有多长吗?丞相府的隐卫,有多少人在十年前充当刽子手!你以为刘非当年能够轻而易举灭掉整个押运粮草的队伍是因为他占据有利
地形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吗?你错了,大错特错,这只是苏德阳给皇上的说辞!丞相府的隐卫,就是当年押运粮草的队伍中的一部分!他们和刘非内外勾结,杀了其他无辜的士兵!”薛俞临双目猩红,精致漂亮的五官微微扭曲,盈满了愤怒和憎恨,“他们的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花舫,他们早就该死了!”
花舫后背阵阵发寒,为苏德阳的丧心病狂,也为薛俞临的偏执疯狂,“你可以把这件事交给皇上——”
“呵呵,皇上?”薛俞临冷笑,他取过花舫手心里的纸条,一点一点揉搓成一团,然后用力一捻,纸团化为了齑粉,他轻蔑而盛气凌人地看着他,“如果不是他昏庸无能,我父亲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吗?我用得着筹谋数年,甚至不惜替苏德阳保护他的女儿吗?”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睨了一眼怔愣的花舫,他用力推开窗,将指尖的齑粉洒在屋外,寒风卷起他的墨发飞舞,他收回手,脸色又恢复成了一贯的漫不经心,他轻声道:“我不相信他,我父亲为了这个国家戍守边疆数年,让他安枕无忧的坐在皇位上,但终究不敌文官手中的笔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