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舫的眸中浮现一丝慌乱,他连忙把藏在怀中的书信双手奉上,低声解释道:“花舫此举确实逾越了,但事急从权,今夜恐怕是唯一的机会,花舫和子羽姐姐她们商量过了,纯属无奈之举啊。”
薛俞临的眉心轻轻蹙了蹙,接过书信粗略瞄了一眼信封,封口被打开过,显然有人看过。他并不急着将信取出,垂眸问跪在地上的花舫,声音有些冷,“这是什么?”
“这是季棠和刘非最近一次来往的书信,里面有刘非的最新地址。”
指尖微顿,薛俞临的视频落在信封上,没有寄信人,更没有寄信地址,只有潦草的季棠收三个字,以及右下角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收件地址。
这是一封通过驿站送来的信,薛俞临一直以为他们会采用更加安全快捷的,没想到居然会采用驿站送信的方式,怪不得他的人盯了好几年,一直一无所获。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可以换成最危险的方式就是最安全的方式!
薛俞临轻哼一声,转身坐在椅子上,长叠,随手将信放在桌子上,他靠在椅背上,懒洋洋抬眸,“这信是怎么得到的?”
花舫吞了下口水
,偷偷抬头瞄了薛俞临一眼,见他脸色虽然依旧冰冷,但少了几分怒意,心下稍安,他立马回答道:“在季棠的卧室里搜出来的,他把这封书信和近几年同朝中大臣往来的书信一起放进了暗门之后,藏得十分隐蔽。”
薛俞临挑眉,淡淡“哦”了一声,指尖轻点桌上的信封,哒、哒、哒,微弱的响声在暗夜里格外清晰,花舫顿时大气也不敢出。
薛俞临把花舫的话重头到位细细咀嚼了一遍,立马明白定是季棠死活不开口,加上他如今的处境,不难理解花舫此行的所作所为。他被人监视,周围高手林立,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甩开他们,而花舫虽然来去自如,但他因为返老还童药的反噬轻功大不如从前,府里又到处是隐卫,稍有不慎他的身份便会暴露……
唯一能利用的人只剩下苏卿卿一人!因为杨清、杨钰的关系,苏德阳并为在清璃院周围安排高手,凭兄弟俩的本事,甩开清璃院的隐卫根本不在话下。
至于他们为什么帮苏卿卿……
薛俞临冷冷嗤笑一声,想起了那日杨钰凑在苏卿卿耳边低语时的模样,那双无辜漂亮的眼睛含着三分笑意,望向他时却
满是挑衅和不屑!
除了情爱,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们兄弟俩同时背叛苏德阳这个主子!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体内横冲直撞的怒火,一时不注意语气带了些盛气凌人,“苏卿卿呢?她的眼睛为什么会看不见?”
花舫下意识仰起头,望向了薛俞临,他薄唇紧抿,漆黑如墨的双眸中跳跃着冰冷的怒火,只一眼,就吓得他慌忙低下头,“只是安清散和解毒丹一同食用的副作用,体内有安清散的药性残留,导致她看不见了。”
他们从来没在普通人身上试过,不知道原来除了致人昏迷,安清散还有暂时无碍视线的副作用……
花舫怕他生气,又补充了一句,“只是暂时看不见,明早绝对能恢复。”
薛俞临没在意他强调的重点,“解毒丹?”他蹙眉,他怎么不知道墨兰什么时候发明了解毒丹?
花舫连连点头,忙不迭送道:“嗯,杨清和杨钰都叫它解毒丹,似乎是自己秘制的,连苏德阳都不知道。”
话落,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伸手在怀中摸了摸,掏出一颗浅褐色的药丸,“这就是解毒丹。”
他趁杨钰不注意时偷偷吐了出来。
薛俞临盯
着他手中的解毒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沉的眸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半晌,他移开目光,声音冷沉,“把解毒丹交给墨兰,让她好好研究成分,把安清散的副作用去掉。”
花舫点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而且墨兰那个药痴,一直自诩医术高超,安清散绝对完美无缺,若让她知道解毒丹能激发它其中致人目盲的药性,一定会备受打击。
偶尔挫挫她的锐气也好,省得总以欺负他为乐。
薛俞临本来移开的目光又移了回来,紧紧盯着他手中的解毒丹,眉头纠结在一起,花舫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不知是否有何不妥。
他正准备开口问,薛俞临却一脸嫌弃地看向他,负气道:“让墨兰做出比这个更完美的解毒丹!”
哈?
花舫愣了愣,直到他劈头盖脸又丢下一句“听明白没有”,他才陡然回神,莫非,薛俞临在吃醋?
花舫心中憋着笑,连连点头,“属下听明白了,明天就去办。”
薛俞临想了想,摇摇头,他把信封递给花舫,亲自扶他起来,一脸肃容道:“不必了,你刚害得苏卿卿目盲,苏德阳一定会下意识注意你,如果你频繁外出,说不
定会引起他的疑心。明天你哪也不要去,带上礼物登门向苏卿卿赔礼道歉。”
花舫哑然,“可是主子,苏卿卿又不知道迷药是我下的。”他把事情经过重头到尾讲了一遍,摊摊手,有些无奈道:“如果我明天登门赔礼道歉,不是显得很怪异吗?而且杨清本来就有些怀疑我。”
明明不是他做的,却上赶着认错,认谁都会觉得他有问题。加上他本就心怀愧疚和心虚,面对杨清,他实在不认为自己能瞒天过海。
薛俞临默了默,片刻后无奈叹了口气,“罢了,明天你去找伍兮吧,让她把刘非的地址送出去,顺便告诉顾子羽,抓紧时间转移季棠,再没找到刘非之前不要杀了他,更不要让苏德阳找到他!”
至于苏卿卿,他作为哥哥,理应亲自登门道歉……
何况,不见她一面,他心有不安。
这份不安,直到冬日的夜晚彻底爆发,在漫天飞雪里,将他的血液一点一点凝结,在她荒凉绝望的目光里,碎成了渣滓,从此成了他一个人的作茧自缚……
他想过杨清、杨钰为何要帮苏卿卿,却唯独没想过苏卿卿为何要帮花舫……
而这,成了压垮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