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卿傻眼了,愣愣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花舫,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拿这个小豆丁怎么办。杨钰捂住耳朵,啧啧称奇,小孩子的破坏力就是厉害啊,只怕守在屋外的暗卫都能听到。
杨清讨厌声音大的地方,他蹙眉,不堪其扰,索性转身后退几步,站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冷眼旁观。
苏卿卿忽然有了一种孤立无援的沧桑,她揉了揉额头,蹲下身直视花舫哭红的眼睛,“阿舫,你先别哭,你先告诉姐姐,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她虽然很喜欢他,但不代表上一次见她就躲的花舫会在一夕间对她如此依赖。
花舫偷偷瞄了一眼苏卿卿的脸色,理由他早就想好了,他以为苏卿卿刚见面时就会问他,谁知直到现在才问。
他抹了把眼泪,抽抽噎噎道:“哥哥说他那里有坏人,不让我过去,怕我有危险,我害怕……所以来找卿卿姐姐。”
若想让谎言不被分分钟拆穿,就要真假参半,宛若雾里看花,看得到轮廓,却怎么也看不分明。
薛俞临被人监视是真,他害怕是假,不让他过去是真,为此来找她是假!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赌苏卿卿在意薛俞临,很在乎很在乎,在乎他的情况,在乎他的安危,在乎他的
感受!
因为在乎,所以从不曾深究过伍兮的错,因为在乎,所以他才敢堂而皇之的过来。
顾子羽说,他的筹码和苏卿卿的软肋,都是薛俞临,只要她还在乎薛俞临一天,他就能在她身边寻到一隅之地。
顾子羽说这话时单手遮面,挡住漂亮的眼睛,唇角微勾,似叹息,似不舍,她说:“她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与她为敌。”
果不其然,他们赌对了,苏卿卿的呼吸,一瞬间乱了,她呆呆望着他愣了好久好久,才低低问了一句:“他……没事吧?”
语气里满是愧疚和自责。
明明不是你的错啊!花舫胸口有些赌,沉甸甸的,很不舒服,他摇头,闷闷不乐道:“没事。”
暂时安好,但未来就不一定了。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明明就是她的父亲,花舫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讨厌苏卿卿,他忍不住想,或许是因为爱屋及乌吧。
薛俞临那么喜欢她,他和伍兮通通看在眼里,只不过他接受了她的好,而伍兮恨她入骨。
“那就好……”苏卿卿垂下眼帘,伸手抱住他,很用力很用力,花舫几乎喘不过气,但他不敢动,因为少女伏在他的肩头,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对不起……
悲伤宛若
潮水瞬间将他吞没,花舫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些心疼,她一个人背负着莫须有的负罪感,陷入两难的境地。
很无助很彷徨吧……
花舫小小的手用力回抱她,心里暗暗说了一句:对不起……
苏卿卿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让自己的脸色不那么难看了,才松开花舫,笑道:“那你就留下来吧,姐姐不送你回去了。”
欢喜还没跃上心头,又被苏卿卿一盆冷水浇下来——“你和两位姐姐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好不好?”
花舫拼命摇头,眼眶又红了,眼见他又要哭出来,苏卿卿无奈地看向杨清和杨钰,有些头痛道:“怎么办?”
杨清瞥了花舫一眼,不置可否。
冷汗一瞬间爬上花舫的脊背,即使没有细看,他也能感受到杨清目光里的冰冷,和一丝似有若无的探究。
他在怀疑他吗?
杨钰摊手,“你看我也没用,我可不想照顾小孩子。”
苏卿卿叹口气,站起身,因为蹲了太久,腿有些麻,她撑住桌子揉了揉腿,有些苦恼地看向杨清,“杨清哥,你能带着他吗?”
这就妥协了?
杨清蹙眉,“你确定你在要带他去?”
苏卿卿点头,伸手点了点花舫的额头,笑了,几分无奈,几分宠
溺,几分愧疚,“没办法,留他一个人在这,万一又哭又闹引来爹爹,岂不是遭了?到时候又要连累你们了。”
杨钰冲她挑了挑眉梢,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波光潋滟,无辜中带着一丝玩味,没想到苏卿卿已经会为他们考虑了,不错不错,有进步,孺子可教也。
杨清也有些意外,他几步踏入烛光里,暖黄色的光影微微晃动,他轻蹙的眉微微舒展,抿唇,半晌后点头,“好,我答应你。”
正好,他倒要看一看,花舫究竟是别有居心,还是真的胆小怕事。
怕花舫还是不同意杨清抱他,苏卿卿弯腰絮絮叨叨仔细解释了半天,见他没有异议,这才把他交给杨清。
杨钰带着她,杨清带着花舫,三大一小犹如鬼魅一般藏匿于黑暗中,瞒过所有隐卫偷偷溜出清璃院,一路摸进季棠的院子里。
不知是不是季棠太过自信,他院子周围并没有安排任何隐卫,苏卿卿从杨钰背上一跃而下,理了理微微有些歪的面纱,低声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杨清哥,你守在院子里,一旦有人过来提醒我们一声,好及时逃跑。”
杨清点头,苏卿卿收手抱过他怀里的花舫,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花舫一路上出奇的安静,连呼吸
都轻了几分,苏卿卿差点怀疑他睡着了。
杨清冷凉的目光略过,顿了顿,有很快移开。
仅仅只是一瞬,花舫的心还是重重一跳,有种被看穿的错觉。如若可以,他当真不愿意和他多接触,杨清的直觉太敏锐了,他实在没有把握能瞒他太久。
苏卿卿抱着他和杨钰悄悄潜入屋中,她放下花舫,从夜行衣中掏出几根蜡烛和火折子,杨钰嗤笑,“你还真是万事俱备啊,怎么,不打算做千金大小姐,改行偷窃了?”
苏卿卿飞起一脚踹过去,杨钰正准备躲开,不小心撞到站在一边的花舫,于是被一脚踹中腿弯,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低声咬牙切齿道:“你谋杀啊!”
苏卿卿也没料到会踹中,所以下了死力气,见他疼得厉害,不由得有些担心,“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我没料到你武功居然退步这么多,这都躲不过去。”
这哪里是道歉,分明是刺他一刀!
杨钰一把抢走她刚刚点亮的蜡烛,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就算我武功退步了那也是你的师傅,别忘了明天卯时的修炼!”
言外之意,明天早上你死定了!
苏卿卿啧啧摇头,指着他的背影低声对花舫说:“他真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