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方才圣轩帝一共就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斥责纵火犯,一句是勃然大怒说要彻查到底。
思及此,司辰总算是明白了郭暄想传达的意思。
也因此,司辰的脸整个绷紧,阴沉得似要下雨。
“烦请公公转告皇上,就说臣知道皇上的意思了。”语气更是明显带着不满,还故意很大声地传到御书房里。
郭暄替这个直臣捏了把冷汗,好心劝道:“将军,您可小声点呢,惹恼了皇上,对您可没好处。”
司辰对郭暄作了一揖,算是感谢他的一翻好心。
郭暄不再多嘴,亦不敢多逗留,还了一礼后转身回去。
圣轩帝年龄越大,疑心病越重,真正能让皇帝信任的人,放眼整个大盛朝怕是也找不出一个来。
作为皇帝身边侍候的人,就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切不可与大臣和皇子走得太近。
毕竟皇帝的吃喝拉撒都由他经管,若与之结交甚密的人起了二心,他便是最容易害到皇帝的人。
如此一来,稍不注意就会让帝王起了疑心。
而一旦有了怀疑,便有随时人头不保的可能。
郭暄走得急,司辰却是站在原地看了御书房好一会儿,才缓步离开。
回到府上
后一个时辰,宫里送出消息来。
“启禀将军,在您离开后约莫一柱香,鞍王的衍王从御书房聘出来,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出了宫便直接各自回府。”
白容禀报完便站到一边。
司辰皱眉,疑惑道:“盛启昭事件的幕后之人一定就在这两人当中,会是谁呢?”
圣轩帝在御房里下令让他彻查死牢失火案,到底是在敲打谁?
还是说,盛启安和盛启星都有嫌疑?
于此同时,沈兮若与盛启昭在医馆不期而遇,两人都颇感意外地微怔。
沈兮若率先回神,笑着打招呼,“真巧,你也来了。”
“嗯,是挺巧的。”盛启昭觉得没什么比这样的巧合,来的更得他心,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愉悦笑意。
两人闲聊了几句,便去里屋那儿看了账本,了解最近一段时间的经营情况。
看到除去一切开支后的结余,沈兮若满意地点点头。
“赚得比我们离开那段日子多多了,不错。”
盛启昭接过后直接扫了眼后面的总结,遂将账本递还给管事,“做得很好,这个月除了月钱,每人额外奖赏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对盛启昭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对医馆的伙计来说,却
是足足两月的收入。
管事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弯腰对两人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王爷,多谢沈姑娘。”
“这是你们应得的。”沈兮若回道。
管事的直起身,见他们没有吩咐了,便退了出去。
碧儿和月溪一左一右站在沈兮若身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盛启昭虽有让她们暂时回避的私心,却知道不能逾矩,因为怕给沈兮若惹闲话。
“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沈兮若回想起来时看到的一幕,便说道。
见她面色微微凝香,盛启昭神情立马认真起来,“什么事?”
沈兮若眼中满是不解和疑惑。
“今儿我路过孙府,看见大门上贴的挽联已经全撕下来了,还见孙子斋和孙夫人面带微笑的一起出门,孙罩被活活烧死,连个人样都没有,做父母的怎么会这么快就走出丧子之痛?”
盛启昭也想最近看到孙子斋的情形。
刚出事那几天,孙子斋称病向圣轩帝告假,孙罩下葬后的第五天,便开始上朝了。
头一日看那孙子斋气色颇佳,不像是大病初愈之人。
“确实有些不合常理,那孙子斋见了我虽是仇人模样,对其他大臣脸上虽没有笑容,
从他的脸上,瞧着却也不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沉痛。”
两人对望一眼后同时陷入沉思。
碧儿在沈兮若面前向来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跟盛启昭也算熟人了,便也没有顾忌尊卑,插话道:“也许孙大人并不喜欢孙罩,毕竟孙罩太坏了,又不学无术,只会惹事生非。”
月溪摇头,不赞同道:“再不喜欢,孙罩也是他和孙夫人唯一的儿子,就算孙大人不那么伤心,孙夫人也不会这么快走出伤痛才是。”
碧儿心思单纯,看事情都是看表面,因此判断事情比较片面。
月溪要聪敏稳重些,遇事都会往深了想一想,不会那么轻易的被表象迷惑。
沈兮若道:“月溪说的,正是我觉得解释不通的地方。”
盛启昭深有同感,跟沈兮若眼神交汇了下,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个大胆的猜测。
但这个猜测事关重大,没有证据不能随意下定论,故而想法只在两人心里。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即可,不必事事言明。
又坐了一会儿,沈兮若出去诊治病人。
盛启昭全程旁观,那专注劲儿,看得旁人都以为他在偷师学艺。
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看的是艺,还是人。
临近傍晚,沈兮若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盛启昭道:“是该回去了,不然司辰该担心了,我也得走了。”
两人便一道走出医馆。
盛启昭看着沈兮若上马车,嘱咐车夫慢一点,再目送马车走出好长一段距离,才转身坐进早已恭候在一旁的王府马车里。
沈兮若看了半天的病,绷着的神经这会儿终于可以松懈下来,手肘便抵在车内的小方桌上,手掌撑着下颌闭目养神。
月溪和碧儿安安静静坐着没有出声。
忽然,马车停下来。
月溪撩起帘子问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道:“前面好像是太子府的马车往这边来了,小的把马车赶到靠边儿的位置停下,不然两驾马车都没法过。”
月溪道好,便放下了帘子。
沈兮若已经醒了,也听到了马夫的话,觉得这么处理很好,便没说什么。
不想对面传一道女人尖锐的呵斥。
“大胆刁民,太子妃在此,不赶紧下来行礼便罢了,明知巷道狭窄,还往前冲,难道还想让太子妃给你们这些贱民让路不成?”
沈兮若听出来了,呵斥的女人是白悯从天谕国带来的宫女,名唤绿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