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梵却没听出妹妹是在调侃,见小丫头从窗外一溜烟地过去,他忙朝着窗子嚷道,“朦胧,不要乱跑,摔疼了,父皇和母后又要怪我没有尽心看好你!”
莫琪被他嚷得耳鸣,忍不住抬头,两双大眼睛,正四目相对。
“你对朦胧说话,大可以追出去说,怎在我的桌前嚷嚷呀!”
宇文梵被这不善的口气一怼,不禁诧异。
之前莫琪对他的态度可是最好的,那赵珺儿也整天嚷嚷着让莫琪当他的皇子妃,他极是厌恶那境况,也不喜欢莫琪处处讨好,今儿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佟丝那个爱哭鬼呢?”
“不知道!”
“平时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
“就因为我们经常在一起,她不在,你就问我她在哪儿?”
宇文梵声音顿了一下,尴尬地忙把她整了整桌上的书本,见她脸色和缓了几分,才问,“今儿她不会是害怕再被嘲讽,不敢来了吧?!”
莫琪委实不耐烦回答这问题,把自己的书,往桌案中央挪了挪。
“塔娜诬陷我娘亲,我爹也很生气。而且,塔娜闹了那一日,害得我娘亲差点动了胎气。我爹本来想告御状的,被我娘亲拦下了。我娘亲今儿立下规矩,再也不准我和她玩了!”
“佟丝是不是今儿一整天都不来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要总是问我!”
宇文梵却隐隐有些担心,这事儿若是叫父皇和母后知道了,少不得要求他去佟家给佟丝道歉。
见宇文梵皱着眉头,脸色发白,莫琪白了他一眼,又道,“佟丝转去了五年前皇后娘娘捐建的‘皇后学堂’,打今儿起,就不来这边读书了。”
转学了?!宇文梵顿时松了一口气。
昨晚睡觉之前,他就发了誓,以后再也不理佟丝,没想到,老天竟是如此之快的给了回应。
“既然她走了,桌子怎么
不搬走?!空在这里碍了大家的眼!”
莫琪本要说搬到那张桌子上,与他一同坐,张了张口,又咽下去。
娘亲可是一早就叮嘱的,以后也离得宇文梵远点儿的。
什么太子妃,什么皇子妃,以后都与她无关了。
当然,她再也不必被娘亲盯着学跳舞,学弹琴,学枯燥的棋艺……她只需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够了。
“莫琪,无论如何,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莫琪拿着书本别开脸,兀自温习太傅刚刚教过的内容。
宇文梵悻悻出来门槛,正要如厕,就见妹妹又颠儿颠儿迈着小碎步抛过来。
他忙迎上去,“朦胧,你怎又跑这么快?”这小拖油瓶,真是不叫人省心。
“哥,我刚才在男厕里,听到魑魅魍魉家那兄弟俩商量要逃课。”
男厕?男——厕?“你——你——跑男厕去干什么?”宇文梵着实被妹妹给惊着了!这丫头怎么总做一些无厘头的事?!
“呃……”小丫头顿时涨红了脸儿,“我尿急,就……走错了呀!”
好理由!宇文梵委实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以后少吃点少喝点,至于纵是尿急么?”
朦胧最怕哥哥提到尿床的事,忙转移话题,“那你到底要不要听那兄弟俩逃课的事?”
“就算我不问,你也会告他们一状。”碰上朦胧这个超级大喇叭,那兄弟俩也真是够倒霉的。
朦胧还是扯着哥哥的袍袖说道,“今儿皇后学堂那边有毕业盛典,听说,还有学生比武和作画,对联比赛,可热闹呢!那兄弟俩说,今日他们的爹娘也得了请柬去那里玩……”
瞧着妹妹一脸兴奋,宇文梵哭笑不得,“所以,你这是在与我商量逃课吗?”
小丫头极是认真的点头,“我们就去偷偷的瞄一眼,接着就回来!”
这丫头想得可真够简单的,去那里瞄一眼再回
来,只怕是大半天都过去了。
“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太傅商议,照理说,这样的好事,太傅不可能不带我们去的。”
皇后学堂,管理异常之严格,里里外外都有护卫把守,且这些人,都是清璃让父亲精挑细选的护卫。
因此,除了学生父母亲友,一般闲杂人等,很难进入这里。
高两丈的围墙内,一排排恢弘的楼阁,宽敞宏大,更堪比御平王府。
这会儿,毕业盛典,就在学堂最北边的练武场举行。
舞乐恢弘霸气,丝毫不输宫廷盛典的舞乐,近百名身穿粉色劲装的女学童,背着腰鼓,仿佛小仙女般,飞快飘进了场地中央,顷刻间纵横列队,鼓声咚咚,步履整齐划一,口号亦是透着一股飒爽的利落……
清璃坐在看台中央最高的金雕宝座上,极是舒心地体会了一把当校董的霸气。
俯视满场五百多名学子,比生养三个孩子,更让她欢喜。
因此,宇文恒来不来与她分享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见父亲在。
“爹,您老觉得如何?女儿这学堂,不比您的军营差吧?”
“是为父低估你的本事了。早知你有今日这番成绩,为父早就把咱们家的宝库给你搬出来,让你大展拳脚!”
“如今学堂得了不少人捐助银两,您老若是非要给点,意思意思就得了!”
清璃说着,就看向右边的担任学堂监事的苏佩恩。
“苏监事,可听到了?父王要给银子,上次你对本宫说,学堂寝居里的床榻有坏掉的,不如就此换新的吧!”
苏佩恩忙朝着父亲郑重鞠躬,经过五年来的磨砺,肩上又扛着苏家的声誉和五百名学生的未来,他早已脱胎换骨,褪去了一身不羁,举手投足淋漓透着一股成年男人的稳重。
“父王,您开了口,儿子就不当玩笑听了。今年新入学的一群孩子,有些是远道而来的,需要在学堂里住着……”
苏世云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却又矛盾地不禁后悔开口,“你们两个,倒是真不与为父客气!”
苏佩恩忙朝着父亲鞠躬拜谢,与清璃相视一笑,“没想到难题就这样解决了,倒是先生还缺几个,最近选了不少,都没有合适的。不是才学平庸,就是人品不行……”
坐在他身侧的缎瑶,突然一改平日的沉默淡冷,开口道,“佩恩,我也自荐一回,以后,我来这里教孩子弹琴吧!听说你们甄选先生和师父颇严格,不知我能不能行?”
苏佩恩忙道,“这自然是好事!只是……”说着,他便看向清璃。
清璃笑道,“你看我作甚,秉公办理即可!”
“既然如此……母妃明日就来吧!若是母妃能劝说我娘亲,不如也让她来试试,虽说她琴棋书画比不得母妃这样精湛,教教那些年龄小的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们都闷在家里互相算计,倒是不如与我们一样,出来做些有意义的事。”
苏世云赞赏地点头,“如此甚好,你们祖母也就不用整日诵经给你们祈福了。多教一个孩子,便是多积一份福泽!”
缎瑶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场上跳舞的小丫头们,无人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到今日,她不得不承认,若是自己的女儿没有被如今的清璃取代,天下不会有这样的学堂,京城中也不会有名震天下的皇后医苑。
五年,她恨了五年,清璃却片刻没有蹉跎浪费。
,敲打着腰鼓,摆成了一朵巨大的花朵,朝着四面看台致谢鞠躬。
清璃忙站起身朝她们赞赏回礼鼓掌,却不经意地察觉,身边不知何
时竟多了许多人。
她狐疑转头,才发现,宇文恒带了他的一群臣子就站在她的座位左右,就连他这尊贵的帝王,也似乎已经站了许久,正笑看着那一群“小仙女”慷慨地拍手。
宇文恒察觉到她的视线,鼓掌的姿势微僵,转头就侧首笑道,“皇后如此本事,朕都不知该如何嘉奖了!”
清璃懒得理会他,“你站得离我远点就好!”
宇文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凑到她脸前,这才发现,她在生气。“好端端的,又怎么了?今儿这多喜庆呀!”
清璃挡开他的肩,气急地怒斥,“皇上不是忙么?不是不来么?”
“哎?我何时说过我不来啦?你请柬都让我看了,我能不来么?”
阮宏忙凑上前,“皇后娘娘误会了,皇上没有说不来,是忙着召集臣子们一起来看一看皇后娘娘今日的功绩……”
“哼哼……臣子?”清璃左右看了看,对立在座位后面的邢扎冷声道,“邢扎,把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给本宫赶出去,免得明儿又有人说,本宫这是在笼络民心,荼毒天下,祸害百姓!”
“是!”
武场上,护卫们抬上三十多张琴案,摆上了琴筝,文武百官正准备好姿态听赏琴曲,突然被邢扎驱赶,顿时都手足无措。
宇文恒忙挤坐到清璃身边身边。
“璃儿,你若是恨朕,可以打朕几巴掌。至于他们……”宇文恒忙朝着百官斥道,“你们若想留下听曲的,都给朕跪下听!”
于是,众人都轰然跪地,倒是观礼台上的微妙,也引得父母席位上一片骚动,有人瞧热闹地伸长了脖子。
连近前席位上的一位先生也叹道,“皇后娘娘真是厉害,把皇上和一众臣子管得服服帖帖的,又能救人,又能办学堂,将来可了不得!”
“哈哈哈……真没想到,皇上竟是妻管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