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梵顿时竖起浓眉,冷冷板着小脸儿斥道,“你娘亲昨晚去我们家哭嚷了一通,还说是慕夫人把你掳劫走的。那慕夫人赵珺儿可是对我娘亲有救命之恩的,你娘亲竟如此冤枉人家,我若是不来救你,只怕我父皇和母后都会被百姓们骂无能!”
想起赵珺儿嫌恶拿她和莫琪比较的嘴脸,佟丝恼怒道,“她是你娘亲的救命恩人,却的确是她欺骗我上了马车的!我娘亲没有冤枉她!”
“是那些骗子易容的!你失踪那会儿,赵珺儿就在家里陪着莫琪读书!这些我父皇都派人查清楚的。”
佟丝懒得再与他争辩,就算那人不是赵珺儿,赵珺儿厌恶她,想害她,也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宇文梵倒是够厉害的,衣袍整洁,一尘不染,干净得叫人妒忌,与这脏乱恶臭的大房间更是格格不入。被送进来的孩子,无一不滚得像泥猴,哭得声嘶力竭,他竟是完好无损,安安静静,半分挣扎也没有。
“皇上和皇后倒真是无能,竟让你一个孩子来涉险!”
宇文梵勃然大怒,“佟丝你……我好心来救你,你对我不敬就算了,竟辱我爹娘无能,还讽刺我?!”
小丫头拨开挡在眼前的乱发,嘟嘴争辩道,“我说的是事实呀!我爹说,皇上有刑部,还有御风堂,为何连我们一群孩子都救不了,还偏偏弄了你也被抓?!”
刚吃了佟丝给的糕点的男孩,也忍不住嗯嗯的点头附和。
宇文梵冷怒涨红了双颊,不经意地看到被佟丝丢在一旁的糕点纸包,竟被那男孩捡起来收在了袖中……
男孩又挪近了佟丝,说道,“佟丝,谢谢你刚才给我糕点吃,我叫江逸,飘逸的逸。”
佟丝忙唤男孩江逸,“你这名字可真好听呢!仿佛江面上有风吹过来的感觉……”
宇文梵忍不住挖掘自己的小脑瓜,从小到大,这丫头可没说过他的
名字好听!这江逸也没有多好听呀,很阴柔不是么?哪有他的梵字沉稳霸气!
江逸就道,“佟丝,我们给他们解开绳子吧!”
“江逸,你可真好心呐!”佟丝又道。
宇文梵忍不住哼出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两人却已然把宇文梵抛诸于脑后,一边热聊着,一边帮忙其他孩子解开嘴巴上的布条和手脚的绳索。
忙碌了一阵,注意到宇文梵怒绷着脸儿坐着不动,佟丝白他一眼,气结命令道,“宇文梵,你是来坐着玩的呀?还不赶紧帮他们解开绳子?”
宇文梵眉头就打成了死结。“佟丝,你是在指使本皇子做事么?”
江逸嘲笑道:“你在这囚牢里也自称皇子,是不是还要我们对你三拜九叩?”
佟丝笑道,“他就这脾气,江逸,你不用理会他!”
“佟丝,你……你……”宇文梵恼怒地好心好意地当诱饵来救她,竟被她讽刺来坐着玩?!
早知如此,她就算死了,他也懒得管!
外面就传来一阵利器刺破血肉的声响,随即不断地有重物摔倒的声音传来……
宇文梵忙爬过几个孩子,扑到门口,正见父亲一手就捻断了儿臂粗的锁链。
瞧着锁链坠地,他不禁怀疑锁链是假的,这就拿起来看了看,哗啦脆响的锁链,沉甸甸的坠手,父皇可是整日只顾得看奏折呐,怎会练得如此本事?
宇文恒却无心管什么锁链,他紧张地一把就把儿子捞起来,惊魂不定地仔细把他从头看到脚,把他紧抱在怀里,在他小脸儿上重重亲了一记。
宇文梵大囧,忙抬两只小手捧住父亲的脸,好好一男子汉被父亲抱在怀里,实在折损威严。
“父皇,您来得也太快了吧!我这还没说几句话呢!”
“怎么?见到父皇还失望?刚才父皇可是都听到了,你正在被佟丝那小丫头欺负呢!”
和他一样,被
一个女人欺负得有怒不敢出,偏偏还甘之如饴。
“儿子,和女人相处,要适当保持距离,若是急于求成,反而成不了。”
“儿臣没有和女人相处,佟丝也不是女人。儿臣只是艳羡那些‘英雄救美’之人,只是……这英雄救美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英雄救美?”宇文恒顿时哭笑不得。
这小子不过是验证书上的一词,他这当父亲的,却被吓得魂飞魄散。
眼见着儿子被人抱着一离了他的眼,他只恨不能把这大船劈了,更怕有个万一,不好对清璃交代。这小子却一颗心都在佟丝那边,完全没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
“傻小子,你知不知道父皇多担心你呀?你还英雄救美!”
宇文梵转头看了眼,见一群孩子都朝着房门外看,忙道,“佟丝还在里面呢。”
宇文恒迈进舱室,一眼就看到了头发乱蓬蓬的佟丝,小丫头天生的异域血统,那头发委实扎眼。
他忙放下儿子,进入房间里,“孩子们,别担心,朕这就派人送你们回家!”
他先把佟丝抱起来,走出房间,见佟悦临正穿过走廊疾奔过来,便直接上前把佟丝塞进佟悦临怀里。
“这里臭气熏天地,赶紧找一处干净地儿给这些孩子清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再通传孩子的父母来认领,记住,一定要查验清楚,才准他们带走孩子,不准再发生丢失孩子的事!”
“是皇上!”佟悦临忙又抱着女儿,朝着宇文恒身侧的宇文梵跪下,“小皇子殿下,多谢您以身涉险帮臣救了女儿!臣定当牛做马,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
佟丝在父亲怀里忙道,“爹,他没做什么!他是自己笨才被抓进来的!刚才是皇上弄断的锁链,是皇上救了我们!”
佟悦临大惊失色,担心地看了眼宇文恒的神色,厉声斥道,“佟丝你住口!若非小皇子自愿被那些恶人抓
了,我们也不会跟踪寻来这里!”
宇文梵看了眼佟丝,别开小脸儿,没有吭声。
宇文恒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笑道,“罢了!佟爱卿,你若想报答梵儿,下次梵儿给你们葡萄,别退回来就好!”
佟悦临一阵无言。
佟丝也鼓着圆圆的腮儿,有些尴尬。
宇文梵更是大囧,忍不住抬头,正对上父亲似笑非笑的揶揄眼神。
夕阳刚刚沉下西山,艳红的余晖映得满院子琉璃瓦成了温暖的橙色,满院子都是饭菜的浓香。
宇文恒自后门进来院子,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见女儿被两个宫女陪着玩蹴鞠,不禁莞尔。
那颠儿颠儿奔跑的小身影,着实有些笨拙,粉嘟嘟的苹果脸两侧细碎的小辫子,随着一跑一颠欢快跳跃,衬得那半张脸的的大眼睛盈盈闪闪愈加活泼,这样的活力,顷刻间融化了他一身疲惫。
梵儿不管是脾性,还是眉眼下巴,都像极了他。
朦胧这双大眼睛,还有古灵精怪的脾性,却与清璃十分相似。
不知那老三又是怎样的脾性。
见满院子宫女护卫要行礼,他忙抬手制止,护卫忙迎上前,他便扯掉肩上的斗篷丢过去,这就小跑上前,踢中女儿踢过来的蹴鞠球,陪着小丫头,又跑又踢……
“父皇,你可真笨,都不如我厉害呐!”
“是呀,我们家朦胧最厉害啦!”
小丫头肉球般奔着跑远的蹴鞠球追过去,一脚远射,球飞进球门。“哈哈哈……我的球又进了!”
宇文恒把小丫头的抱起来,她小脸蛋儿上一边印下一吻,见钰汐迎上来,忙把朦胧交到她怀里。
“皇后呢?”
“回皇上,小皇子一回家就闷在练功房里练功,皇后娘娘怕他上了筋骨,搭配了舒筋活血的热汤,正在陪小皇子泡澡。”
“那小子这是受刺激了?”
“是呀!皇后娘娘直叹,小皇子和皇上的脾气是
一模一样,以前皇上闹了别扭,就一个人闷着生闷气……”
宇文恒摇头失笑,“如此脾性甚好,生一场气,武功便会精进不少。”
见钰汐这就抱着朦胧去膳房传膳,他忙又道,“钰汐,不必传膳了,给朦胧换礼服,梳洗干净,今晚太皇太后为梵儿设了庆功宴。”
钰汐跟在清璃身边已久,最是清楚主子的脾性。
“皇上,娘娘她恐怕不会去吧……”
“先去给朦胧换衣裳,清璃那边朕自会商议。”
“是!”
目送父皇走远,朦胧忍不住问,“母后为何不愿入宫呀?皇宫里那么多宫殿都空着呢,尤其母后的凤藻宫最是漂亮,里面还有温泉呢!”
钰汐颦眉叹了口气,“那每一座宫殿都死过许多人,阴气太重,皇后娘娘不喜欢,尤其凤藻宫……是太后从前的寝宫。死在太厚手上的妃嫔和孩子更是最多的。”
朦胧抿着小嘴儿,皱着小眉头陷入深思,“可是,皇祖母很疼我,也很善良呐!”
“我的小祖宗,看人可不能只看表面,从前您的皇祖母,曾祖母,都是想害死您母后的人……”
宽大的浴桶里热气氤氲,肌肤净白如玉的小家伙,泡在飘满花瓣的热水中,更如生长与百花中的小仙童。
清璃坐在浴桶旁的凳子上,给儿子擦着脊背,柔声打趣道,“梵儿,你这回英雄救美,爹娘可是冒着失去你的危险,成全你的。你一回来,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是故意叫娘亲难过呢?”
坐在浴桶里的小家伙气闷地哼了一声,“她认识了一个叫江逸的,那江逸着实是个没出息的,连盛放糕点的纸包都当是宝贝收在袖中!”
“我梵儿这是还在生气呢?”宇文恒说着,进来儿子的寝居内室,不等清璃起身,便上前按住她的肩,对儿子道,“你生气你的女人结识了别的男人,却叫朕的女人伺候你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