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是被他这顾及不周全的夫君,逼到如今能一把扯住一个女子从地上拎起来!宇文恒突然就忍不住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他不着痕迹地忙拉了清璃到身边,一手半环住她的后腰,一手握住她的手,疼惜地轻轻收了收,直接把殿顶上的皇祖母和兄长抛诸于脑后。
“璃儿,让他们把人带去刑部即可,咱们这就回去看梵儿吧。”
清璃习惯性地与他十指相扣,想起儿子,亦是忍不住自嘲失笑。
“瞧我,竟被气糊涂了!差点忘了儿子。离开军营时,梵儿哭得厉害,也不知这会儿怎么样了。鹿骁笨手笨脚,怕是照顾不好。”
宇文恒忙安慰她,“朕也不放心交给鹿骁去照顾,宛心和宛丽在,梵儿定会没事的!”
蒋莲衣黯然望着夫妻两人在橘树下相携远去,突然地癫狂踢踹开押住她的两个护卫,追上去跪扑在地上,扯住宇文恒的黑狐皮斗篷,正往前迈步的宇文恒,就被斗篷的系带猛地勒住了脖子,差点仰摔在地上。
清璃见状,惊得差点断了呼吸,“皇上……”
宇文恒刚要开口,双腿却被自
“皇上,莲衣不是故意的!皇上……求您原谅莲衣,莲衣是真的喜欢您呀!莲衣再也不敢了!莲衣不能去刑部,莲衣不能就这样死了……皇上,莲衣得了瘟疫,皇上若是把莲衣送往刑部,刑部上下只怕都会患了瘟疫!”
宇文泰也着实被蒋莲衣的疯狂吓到,平日里异常安静的女子,骨子里竟是藏匿着这样的偏执,委实叫人匪夷所思。他忙从殿顶上横抱起祖母飞身下来。
“蒋莲衣,你不要太过分!皇上和皇后已然对你格外开恩!”
清璃实在想忽略这惨叫,也不想再计较下去,无奈蒋莲衣却死死扯住宇文恒的斗篷不放
……
“蒋莲衣,你给本宫放手!”
宇文恒拧身恼怒地愤然一脚,把她踢开。他最憎恶便是这种坏事做尽,仍自诩无辜之人。
见蒋莲衣被踢飞起来落在远处,清璃心头又莫名地起了一阵怜悯。
她之幸,不过在于宇文恒的不离不弃,一开始,她也是如蒋莲衣这般心念执着。
于是,当着苏凉玉,宇文恒和宇文泰的面,她又返回蒋莲衣面前。
她苏清璃,素来是坦然之人,也不喜欢藏着掖着,偏偏遇上这么一个喜欢暗地里出手的,也用了阴损的一招。不细说明白,以她的脾性,憋在心里,也着实不好受。
“蒋莲衣,你压根儿没病!还是省省力气吧!”
“不,我就是得了瘟疫!我真的得了瘟疫……御医都是这样说的。”
“你没得瘟疫!你不过是中了本宫的毒粉!本宫只是拈了一点,涂抹在你的袍袖上,你有瘟疫的症状都是毒粉作祟,不过,这毒粉并不能要你的命,超过三日,它便自行痊愈了。本宫本想着,你若能安安稳稳静养几日,得了教训,便饶你不死,没想到你又弄出一堆画自寻死路!”
蒋莲衣惊悚地低头看了看身子,却凭她这份聪敏机警,竟是丝毫想不起,自己何时被下了毒粉。
“你……你何时给我下的毒?我不记得你何时曾碰过我的袍袖!”
苏凉玉这才明白,清璃这是给了蒋莲衣一次改过的机会……
清璃宽慰地拍了拍蒋莲衣的肩,“你不必再揣测,本宫不曾往这座寝宫里放什么人,本宫是在太皇太后寝宫,你们谋夺我的儿子那一日,我搀扶了你一把……”
蒋莲衣哑口无言,这才忆起,那一日清璃的确是搀扶了她一下——原来,她竟是早就输了!
苏凉玉就在长孙身侧身子不稳地隐隐晃了三晃,妆容精致的老脸顿时苍白地黯
无人色。
所幸,只是一点导致瘟疫的毒粉,清璃若是在那一刻暗下杀手,蒋莲衣只怕是顶不住的,她这把老骨头也会一命呜呼,届时御医给定下一个“暴毙身亡”,怕是无人能查出异样。
最可笑是,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训斥清璃,讽刺清璃,怒骂清璃,甚至直欺上军营去找清璃算账……活到这把年纪,她也真真是不怕死了!
苏凉玉一时脑仁都想通了,突然就扑通——跪在地上。
“清璃,不必你骂哀家一顿,哀家知错了……请你原谅哀家!”
宇文恒气怒交加,上前扶住祖母的手肘,“祖母,您这是做什么?孙儿与清璃,可承受不住您这一跪!”
“若非祖母甄选了蒋莲衣入宫,也不会闹出这些事!这大过年的,实在不易杀戮,蒋莲衣既然已经认罪伏法,就暂且关押刑部吧!”
清璃从旁看宇文恒的侧颜,沉默不言。
宇文恒却只道一句,“皇祖母,律法在前,朕说了也不算!刑部斩人,素来按在刑罚之轻重缓急,您且看一看,蒋莲衣犯下的是什么罪,值不值得您如此一跪……”
“她是你大哥的王妃,大过年的,你斩杀了她,让臣民们……”
“清璃是朕的皇后,朕的清誉也是要记载于史册的,皇祖母宽纵蒋莲衣,置朕与清璃于何地?!臣民们又如何看朕与清璃?”
宇文恒当即命令锦卫道,“刑部一旦核查完所有罪人的罪名,昭告天下,斩立决!”
“遵旨!”
苏凉玉瘫坐在地上,一抬眼对上清璃淡冷澄澈的目光,忙又道,“清璃,我们一家是不能伤了和气的,你带着梵儿回来吧!”
“清璃自认对你们仁至义尽,皇祖母,您且保重!”
离开军营,马车慢慢悠悠地前行,并不着急赶时间,鹿骁已经返回苏家过年,阮宏,邢
扎,宛心和宛丽骑马跟在马车后,庞铮平稳驾着马车,不紧不慢地缓缓前行。
车厢内,清璃抱着儿子靠着暖炉坐着,小家伙横在她膝上,大口大口咕咚咕咚吞着母乳,大眼睛上还挂着泪珠,一眨不眨地看着父母,生怕两人又跑了。
宇文恒忙给清璃拢了拢肩上粉橙色的狐皮斗篷,手臂顺势就亲昵地环着她的肩,再没收回。
宇文恒细瞧着小家伙大口大口吞咽的神态,与他大眼瞪小眼地瞪上了瘾,小家伙似有话要说,张口就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拳头要说话……
清璃小家伙吃的差不多,便整理好衣袍,把他竖抱起来,轻轻拍抚他的小脊背。
小家伙靠在母亲肩上,仍是与父亲较劲儿地互瞪,宇文恒就顶着他的额头,拿鼻尖蹭小家伙的小鼻子,佯装猛兽似的低哮,小家伙就被逗得咯一下笑了,甜美稚嫩的童音,猝不及防,撞在人的心坎上,宇文恒一阵幸福地挫败。
“璃儿,这小子可真是怨念深重,他刚在怪我们丢下他,还拿眼神勾着朕瞧他……”
清璃却是被他们父子俩逗笑,见宇文恒欢喜地不成样子,她却偏就看不惯,忍不住揶揄,“他看陌生人,也是这样瞪圆了眼睛瞅着人家。”
“刚才他眼神都是嗔怪的,若是看陌生人,必然有几分好奇。”
宇文恒说着,怜爱摸了摸儿子的头。
“梵儿倒是眼见着你越长越胖了,可不要胖得被媳妇嫌弃了!为父可是给你订了许多许多人选呢!”
“噗——”清璃靠在他怀中,“皇上忧虑可真够远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i看看他这小下巴,一出生的时候,小脸儿皱皱巴巴,现在竟是白白胖胖,眼见着第三层下巴都快出来了,撩开袖子,小胳膊都成一节一节的……朕岂能不忧心啊!”
清璃已然想象到,
皇帝陛下脑子里全然是一个将来胖成猪的儿子。“臣妾倒是听父皇说,皇上小时候比咱梵儿还胖呢!大家都叫你小胖九!可见咱们梵儿是亲随着父亲!”
宇文恒顿时一脸囧,忙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儿,“梵儿,别继承为父那些不好的,只继承好的即可!”
马车穿过大半座城,在御仙楼门前停下,掌柜地迎出来,亲自打起车帘来,“皇上,奴才把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房间也布置好了!”
清璃疑惑地起身,随着宇文恒下来马车,“怎么是这里?”
“过年不好选宅邸,就算选好了,准备起来也麻烦。倒是不如暂住在这里,什么都方便。”
庞铮也忙堆上笑附和道,“皇上所言极是,这里楼上清净,楼下热闹,皇后娘娘也不必再看人的脸色,用膳,逛街,看杂耍,都方便,晚上在楼顶上,正可以看到满城的烟花。”
清璃却不是不知,宇文恒打了什么算盘。
这倒是也印证了,她当初没有做任何伤害他家人的事是最正确的,否则,这过年过节,心里思及某些死去的亲人,势必要对她疏远几分。
“好吧,我也蛮喜欢御仙楼!就这里吧!”
宇文恒从她怀中抱过儿子,宽慰地顺势在她脸颊上吻了一记,“这里的炭火也是最好的!你平日嫌少见人,也可借此机会多认识些朋友,能住进这里的,都是天下不俗之人……”
“这里是皇上的,自然是不俗的!”清璃气结失笑,娇嗔推开他,便径自进了门。
宇文恒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脸色古怪地掌柜,忙抱着儿子跟上去,阮宏,庞铮,宛心,宛丽等人却都欢喜不已。
邢扎也掩不住兴奋,“哎?晚上有夜市,你们谁去逛一逛?”
宛心忙道,“我们都去好啦,叫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去,免得他们闷在房里又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