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璃忙打断宇文恒,“若是皇祖母想知道谁画了那些画,清璃倒是可以告诉您,只是不知,您敢不敢随清璃去一趟泰王爷寝宫!”
宇文恒勃然大怒,“清璃,朕不许你以身涉险!朕说过所有的事,朕来处置……”
凭这老妇人如此态度,只怕是宇文恒说了把蒋家一家关入刑部的事,反而被说成是昏聩残暴,只怕少不了又挨拐杖。
“皇上刚才被打了腿也没法子与她一个老人家还手,这事儿不做个了断,只怕我苏家的名声也洗脱不干净。”
宇文恒气结。两次退婚,一次和离,还与他私定终身,她何曾关心过苏家的名声?
清璃朝着苏凉玉俯首道,“清璃恳求在自证清白之后,要把这几杖打回给太皇太后,并将真凶满门斩首示众,再朝您老人家骂回去,从此,清璃搬到宫外居住。”
宇文恒这才恍然大悟,“璃儿,我不疼……真不疼……不过,你若搬到宫外住,朕也喜欢,咱们弄一处小院子,你若是骂谁一顿,朕陪着你一起骂!”
清璃扣住他的手,赞赏地笑了笑,“皇上有这番话就够了,泼妇这事儿,还是让臣妾来做,虽然臣妾也从来没做过,倒是跟着长辈们也学会了不少。”
苏凉玉被刺得老脸红一阵白一阵,眼角眉梢都忍不住惊颤。
这丫头招够绝的,反将她一军呢?
“好,你若能自证清白,哀家就让你打回去!哀家允准你在宫外置办府邸,哀家也不去打扰你。不过,到时候,你不要让人觉得,是哀家把你赶出皇宫的就好!”
“哼哼……太皇太后这本就是在赶清璃离开呀!回头,清璃生下的孩子,您也不要来看了。”清璃嘲讽地冷挑眉梢,就把儿子塞进鹿骁怀里,“谁若敢抢我儿子,不管他是人是鬼,杀无赦!”
鹿骁忙两手抱住柔软的小娃儿,“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他!”
一离开母亲的
怀抱,小娃儿顿时大哭不止。
宇文恒一时天人交战,左右为难,上前哄了哄大哭的儿子,又看向视死如归的清璃,到底还是撇下了儿子,去追清璃。
鹿骁眼见着怀中的小娃儿哭得天崩地裂,就忍不住想骂娘。
“梵儿,你要怪就怪那些恶人,总难为你娘,也害得你们母子分离!”
他这话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被苏凉玉听了个正着。
“鹿骁,你说谁是恶人呢?”苏凉玉冷声斥道。
“末将可不敢说太皇太后,不过,太皇太后乐得对号入座,末将也没办法呀!”
“你……”
“末将还要照顾梵儿,就先回了,太皇太后您慢走!”鹿骁说完,抱着小娃娃溜之大吉。
皇宫里的风仿佛格外凌厉,竟是把满树橘子摧残得落了满院子,清璃站在门口看到满园萧条颓败,不禁挑眉,问门口镇守的韩铁,“这院子里刮龙卷风了?那橘子落了地便罢了,竟是连树枝都断了大半……”
韩铁看了眼门里,上前低声道,“昨晚半夜,那位突然发狂,拿了木棍,敲打那树,还……”
“还怎样?”
韩铁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她太过惊艳的眼睛。
“她……她还一边打一边骂皇后娘娘是害人的妖孽!那气力,实在不像得了瘟疫的人,卑职怕传染,不敢入院子阻止,恳请皇后娘娘恕罪!”
“不怪你!别人都不愿来这里,得你在这儿守着,着实不易。”清璃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看样子,她的病这是好了。
韩铁匪夷所思诧异,“得瘟疫的人,身子应该越来越弱才对吧,能突然抡起木棍,打了满院子的橘树,还打得这样,着实不可思议!皇后娘娘可是要给她来诊病的?”
“是!”
韩铁忙道,“皇后娘娘可要小心,御医们都诚惶诚恐,没人敢再进这里!您要不要拿帕子捂住口鼻?”
“除了打这些橘子树,她还做过
些什么?”
“一大早有护卫过来通报卑职皇上回京,她正在院子里转悠,或许是听到了。”
清璃忙拿了帕子捂在脸上,吱呀一声,把半敞的宫苑大门,完全推开。
赏着满地冷腐的橘子,清璃自鹅卵石路上穿过庭院,轻盈简单地月白丝袍,橙黄色的狐皮披风无声划过地面,倏然就停住。
西配殿的宫廊下,正坐着一个身穿艳红锦袍的女子,那妆容倒是精致,却在太阳底下有些诡艳,高高的发髻堆叠了王妃头冠和大片珠翠,厚厚一脸脂粉似厚厚的积雪,唇涂染得娇艳欲滴,脸颊上忘了涂胭脂,看上去惨白古怪,唇角浅扬着,眼睛对上她的,陡然阴沉地黯下去。
“呦!泰王妃真是冷艳高贵接地气,低调奢华有内涵呀!”
蒋莲衣:“……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这迎驾很不热情呀!清璃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尖,沾了一手的脂粉,“见着本宫不是皇上,失望了吧!且快起来吧!”
“皇后娘娘能来,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本宫已经看到你的小心肝拔凉拔凉的了,不必这样勉强的伪装,本宫素来不喜欢面对着面具人讲话!”清璃直接把她搀扶起来,“身子如何?打完这满院子的橘子,可是见好了吧?可还需要本宫给你诊治?”
“不必了!”
清璃还是伸手按在她颈侧,“你不是得了瘟疫么?怎么这脉搏平稳如常?”
蒋莲衣恍惚抬手,摸了下颈侧,“臣妾……臣妾不知!臣妾的确是得了瘟疫,所有的御医都断定臣妾,患有瘟疫!”
“可你真的是没有生病呀!”
“臣妾咳血了!”
清璃笑了笑,有些钦佩地拍了拍她的肩,“不错,血都会吐,装得蛮像的呀!”
蒋莲衣绷着唇,低垂着杏核似的眼睛,冷声辩解道,“臣妾没装,臣妾真的病得很严重!”
“如此严重的病,还在这儿吹冷风?你也
真是有心了!”清璃怜悯地拍了拍她的肩,“在这儿等谁呢?”
蒋莲衣忍不住侧首看自己的肩,顿生警惕,“臣妾没有等谁。”
“等你的父母吧?否则,怎可能如此羸弱不堪了,还在此吹冷风?”
“臣妾没有等人……”蒋莲衣下意识地答了,忙又道,“是,臣妾就是等父母!”
“当然,也可能是在等皇上。皇上回京了,你患了瘟疫,皇上定会亲自来探望的!”清璃挑眉,“倒是皇宫里那些御医,也该回家种地去了,留在这里,不过是混一份俸禄罢了!听说,你父母给他们的银两,比皇上给他们的奉银高出好几倍呀!”
“臣妾的父母不曾给任何人银两,皇后娘娘不要含血喷人!”
“也没给那些作画的人银两么?”
“臣妾听不懂皇后娘娘在说什么!”
“听不懂不要紧,你先看看,他们模仿本宫的画,模仿的那么像,咱们万万不能辜负了他们一番心血,听说,他们一张画值一千两银子呢!”清璃从怀中取出画,递到她眼前,“你给皇上送礼的情景,倒是不像转告泰王爷的一番心意了!”
蒋莲衣细看画上的宇文恒,再也挪不开视线,眼睛出神的看着画纸,仿佛魔怔了。“皇上是喜欢臣妾的!”
清璃从旁看了眼她的神情,忙顺水推舟,“是呀!皇上是喜欢你的,这些画,也让本宫百口莫辩,身败名裂了。如今本宫只能认输,把后位让出来。本宫打算和离,也把皇上让给你了!”
蒋莲衣心头微动,“娘娘说的是真心话?”
清璃挫败失笑,“你计谋如此高超,本宫除了躲避,都不知该如何反击,本宫不这样选择,还有别的路么?再如此下去,梵儿的前途也要被毁了!”
“若皇后娘娘真得和离,小皇子是否也该交给臣妾抚养?”
“为了他的未来,自然就劳烦你也帮忙照顾了!皇上最疼惜儿
子,少不得每日要关切一番的。”
“娘娘放心,臣妾一定悉心照顾小皇子!”
清璃这就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拍了拍,“莲衣,本宫让了一步,你能不能对本宫说实话,这些画是怎么弄来的?是出自何人之手?你就让本宫死个明白吧!你看看,本宫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凤袍凤冠都没有穿在身上!”
蒋莲衣仔细看了看她的袍服和头上简单的斜髻,这才道,“这些画,的确是家父家母找人画的。是我自藏书阁偷了几幅娘娘所画的画,叫画师们研究了半个月,才画出这些的!”
蒋莲衣刚说完,就听到殿顶上一阵骚动,她惊疑抬头,就见宇文恒带着两个锦卫自殿顶飞身而下。
她忙退了几步,就看到还有两个人正坐在殿顶上,一位是素来关切她的太皇太后,一位是她的夫君宇文泰。
“蒋莲衣,你好大的胆子,你欺君犯上,装病霍乱宫闱,弄虚作假,诬陷皇上,暗害皇后,谋夺小皇子,你罪无可恕!枉哀家一直厚待你!”
蒋莲衣这才发现自己中计,惊惧地忙跪趴在地上,“是皇后娘娘含血喷人,是皇后诬陷臣妾,皇上,太皇太后,是皇后借话题误导了臣妾……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什么都没做……”
清璃着实没想到,她能如此理直气壮。
“你虎视眈眈僭越本宫的夫君,掀动流言,要夺本宫的儿子,竟说本宫含血喷人?!蒋莲衣,你这脸皮可真是堪比铜墙铁壁!”
人,也真是不可貌相,如此温婉如水的女子,竟是一颗毒心暗藏于皮囊下,借流言杀人于无形,着实叫人毛骨悚然。
蒋莲衣慌乱地跪行到宇文恒面前,扯住他的龙袍哭嚷道,“臣妾没有僭越皇上,臣妾也不曾掀动流言,更不曾夺皇后娘娘的儿子!一切都是皇后娘娘怀疑臣妾!臣妾承认,臣妾是爱着皇上,臣妾无时无刻不想见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