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里,庞铮穿过席位间的通道,见宇文恒迎上前来,忙快走几步,上前俯首,低声道:“没有找到皇后娘娘,好像离开了王府……卑职派人严搜了各处,缎瑶,苏世云也不在。”
宇文恒顿时苍白了脸色,对坐在远处席位上的鹿骁招了下手,鹿骁早就注意到他和庞铮嘀嘀咕咕,神色也不寻常,于是,不动声色地左右看了看,端起酒盅上前来。
“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你手上能调派多少人?”
“在府里的只有三百人,皇上要做什么?”
“足够了!去后院集结,我们从后门出去……马上!”
庞铮见鹿骁疑惑,忙道,“是救皇后!”
此话一出,鹿骁差点就丢了手上的酒杯,他这就从怀里取出虎符,匆匆奔向后院。
宇文恒心里莫名压不住恐惧,仿佛在眨眼之间,都能看到清璃躺在血泊中的样子……
“恒儿——”
听到兄长在唤自己,他猛然回过神来,示意庞铮和鹿骁先去后院,便匆忙转身折回来。
看着兄长与自己有九分相似的面容,他忽然惧怕,再没有机会偿还清璃,她为他做过太多太多,他却连保护她,都保护不好。
“大哥,我有急事,您长话短说!”
宇文泰忙
拉着他到了一旁,担心地看了眼在父亲身边撒娇的小妹,“恒儿,从杭州来京城的路上,环儿总哭着问母后何时被放出来。环儿还小,受不住这样的生离死别,你到底何时把母后放出来……”
宇文恒早就预料到这番境况,“她要去看母后,让她去怜幽宫,母后犯下的是重罪,是死罪,若放出来,我难对臣民交代!”
宇文泰着实没想到,他态度如此强硬。“可……母后本是为你好,才冲动行事!你若囚禁她个月,环儿尚且能接受,若是一辈子不放出来,你让她怎么想?”
“大哥,你误会了,母后并非冲动行事!她之前与睿亲王犯下的罪行,我不曾严惩她,但是我心里一直记着呢!这次,她对清璃下毒手,拿两城百姓的性命威胁我,我无法原谅!换做是你在我这个位子上,你容忍得了吗?”宇文恒说完,便拂袖而去。
宇文泰无奈地返回座位上,左边是父亲,右边便是老夫人慕容朝颜,而主位上,宇文珝和宇文环两个小不点,一左一右陪着太皇太后说笑着。
因他这一坐,整个桌案上都微妙地安静下来。
太皇太后笑了笑,试探问道,“泰儿,你弟弟怎么说?”
宇文环也忙道
,“他是不是很快就把母后放出来?”
宇文泰微微扯了下唇角,避开小妹和祖母的视线,佯装忙碌地押了一口茶,“环儿,等回宫,大哥陪着你去怜幽宫探望母后!”
“怜幽宫?”宇文启胤失笑,“恒儿够狠的,竟然把你们的母亲囚禁在怜幽宫。那里,不知死了多少被她逼死的妃嫔呢!朕在位时,都无法帮她清算。”
宇文环却顿时急了,“大哥,你的意思是,九哥一辈子都不会放母后出来吗?”
“恒儿没有这样说,只是说,暂时不能放。母后此次做的事,比上次与睿亲王那一回更过分,所以……”
“他去做什么了?是不是怕我怪他,他和苏清璃都逃了?”
慕容朝颜冷声道,“小公主,你这是什么话?皇上和皇后是那种做对了事,还逃跑的人么?皇上,不只是你的九哥,他首先是皇上,首先对臣民尽责,然后才是你的九哥。我们璃儿去给太后送些吃的用的,都被他责难禁足,为得是什么?因为他是皇帝,不能徇私!”
“嫂子所言极是!”太皇太后苏凉玉也慨叹点头,宽慰地摸了摸孙女的头,“环儿,你皇兄囚禁自己的母亲,心里也定然是难过的。你要多体谅!”
宇文环
怒声嚷道,“我不体谅,我死也不体谅,我要母后……我想念母后了!我怀疑,是苏清璃害了母后,报复母后!”
宇文珝当即抓了面前的筷子朝宇文环砸过去,“不是我姐!宇文环,你不要血口喷人!”
太皇太后震怒,“都坐好!”
狭窄的胡同里,正经过一队身穿黑衣的男子,清璃一入胡同,便惊怔了一下,忙挡在父亲身前,“爹,那群人就是从院子里出来的,领头的那个,是宇文吉的亲随。”
苏世云刚要抓住清璃的手臂,把她拖到身后,缎瑶却从后面上前去,直接迎上那一队黑衣人。
领首的男子抬手便示意队伍暂停,“听说今日御平王府有喜事,怎么王爷,突然带着王妃和皇后娘娘来了这里?”
缎瑶威严地强硬端着王妃的气势,冷声道,“废话少说,带我去见你的主子!”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主子正派我们去抓皇后娘娘呢!”黑衣人得意地说完,侧身,朝着一队黑衣人邪冷地笑道,“还不请王爷,王妃和皇后娘娘进去坐?”
黑衣人齐刷刷地抽了刀剑,就把一家三口围了起来。
清璃紧张地这就忙着伸手摊入袍袖摸毒药。
所幸,她穿得那一身小厮衣裳
出来时,带了不少防身的毒药,在御仙楼换衣服,也没忘记把药瓶都塞进凤袍的袍袖中,否则,这会儿被人抓了,只能当案板上的鱼肉了。
苏世云把她护在身后,嘲讽地对缎瑶冷声道,“这下,你可满意了?!”
缎瑶脸色苍白,却不容自己退缩,首先就大步迈开,进了那道小门里面。
宇文吉正在院子里震怒得没了形状,因为,他刚刚知道,火药不但被宇文恒挖了去,那些派去点火药的人,也都被抓了。
从这境况看,宇文恒是早就洞悉了他的所有计划。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群黑衣人押着缎瑶、苏世云、清璃,就进了院中来,望着清璃那一身凤袍,他就恍惚了一下。
那凤袍,凤冠,还有她妆容精致的模样,以及凝肃紧张的神情,皆是从前的模样,仿佛此行只是来给他请个安,问一声好,便离开的,仿佛她还是他的皇后。
清璃也望着他,却看着他那一张易容之后的俊美面容,除了憎恨,再无其他情绪。
缎瑶却无心打量谁,直接上前,就质问道,“你是不是宇文吉?”
宇文吉挑眉,没有开口,“把这三人关进柴房里去,我就不信,这三人被我捏在掌心里,宇文恒还敢与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