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璃不可置信地抬眸,对上陈惠姝清冷威严的目光,心头一凛,脑仁也似被她眼神刺穿。
这老妖婆,是看出她和宇文吉还没圆房,还是也被那所谓一百多条罪状刺激了?
她要卯在这里,逼着她和宇文吉圆房吗?!
陈惠姝被她惊疑地瞪着,不以为然地冷扬唇角,讥讽道,“儿媳妇,你这样盯着为娘,是不是不愿意伺候你夫君去沐浴?还是……压根儿就不会?”
“不是,当然不是,我去……我去就是了。”
清璃这就站起身来,见玄素和魑魅、魍魉恐慌地冲进门来,她忙上前抓住玄素的手腕,“玄素,给皇上拿浴袍和浴巾,本宫伺候皇上沐浴,你陪本宫一起去。”
玄素一阵哑然,看了眼陈惠姝,忙去打开橱柜,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一套浴袍。
陈惠姝狐疑道,“这橱柜小的都容不下皇帝的袍子么,竟把皇帝的袍服塞进抽屉里?裴禄,明儿你张罗着,叫人多抬两个衣柜过来。”
裴禄忙堆上笑,“是!奴才一定张罗。”
玄素慌乱地把浴袍、浴巾和沐浴的一应东西都摆放在托盘上,这就要陪清璃去浴殿……
陈惠姝又道,“玄素,你不是要和魍魉成婚么?先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三人伺候。哀家的人,自会陪皇后去浴殿。”
哀家的人?什么意思?清璃骇笑,“太后娘娘是担心清璃伺候不好皇上不成?!”
“的确担心。所以,哀家给你备了四位嬷嬷,教你如何服侍你的夫君!”
陈惠姝强硬说着,就拍了拍手。
清璃怒火狂啸,见宇文吉竟是从旁一声不吭,一万只草泥马从心尖上奔腾碾压而过,她本能地就想扑到梳妆台上翻找毒药……剧毒……剧毒……
四位嬷嬷皆是膀圆腰粗,身体健壮,皆是一模一样的
黑底红花袍子,浓烈染着唇脂,仿佛刚啃了谁的血肉没来得及擦嘴。这分明是四位活生生的“容嬷嬷”呢!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皇上!”
四位老嬷嬷跪地行礼,声音冷硬地无半分恭敬,俯首行礼之际,脸上白森森的脂粉似随时都要掉落下来,那一抬眼的眼神里,杀气森寒,直逼清璃的心骨。
“皇后娘娘,皇上,请吧!”
宇文吉本来还期望这一场“服侍”,瞧着四位老妖婆,也不禁有些发怵。
见清璃端托盘,他忙主动地接过来,毕竟刚才,他已经与清璃撕破了脸皮,还是主动一些好,也免得尴尬。
一入浴殿,清璃尚未站稳脚跟,就被四个老嬷嬷突然按在了地毯上。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宇文吉救我……”
强烈的恐惧凝成一汪深潭,将清璃淹没,让她嘶叫着挣扎,却逃不开,手臂不知被谁的尖利的指甲抓痛,长发也被撕扯住……
宇文吉忙扑上来,却不知被谁打了一掌,整个人仰摔在了温泉池边上,一时间前胸后背都是钝痛。
他这才发现,四个老奴竟然是会武功的,且内功还不弱,“给朕住手——”
脖颈上格外用心形小锦囊装着的哨子因为挣扎,打了锁骨,清璃生怕东西被夺走,忙拿手抓住,精致的刺绣睡袍却被撕了个粉碎,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她手臂也出现了几道血痕。
宇文吉见四人住手,忙过去把清璃护在怀里,拿袍袖掩住她的身子,“没事,没事了……朕在!”
他恐慌地拿手把她的头按在心口,也不禁对四人心生忌惮,怀里脆弱的身骨仿佛被除了羽毛的鸟雀惊惧地直抖……
清璃一手抓着脖颈上的东西,一手扣住他的手,恳求地抬头看他,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
打湿了他的手背。她苏清璃被打过,被骂过,还从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宇文吉尽量掌控视线不往她身上瞥,会意地对四人咆哮道,“滚出去!朕和皇后不需要你们在这里……滚!”
“我们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令在此伺候的,皇上皇后还是沐浴吧!”
“你们等着,朕迟早收拾你们!”宇文吉忙抱起清璃扑进水里,拿温泉池水暖着她颤抖不止的身子,注意到她始终抓着脖颈上的东西,他无奈地握住她的手肘,“伤口疼不疼?”
清璃忙松了脖颈上的小锦囊,在水里站直,窘迫侧转了身子,避开他的视线。“还能忍。”
四位嬷嬷就镇守在温泉池边,催促道,“皇后,先给皇上脱了那衣袍,为皇上擦洗吧!”
宇文吉见清璃僵着不动,且望着棱边尖锐的池壁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他唯恐清璃一头撞过去,他很自觉地没再让她碰,自己就脱掉了袍子。
“朕自己会洗,用不着皇后伺候。”
话虽如此说,他视线却总忍不住往她身上看。
婀娜的身姿,仿佛暗夜里绽放的莹白昙花,水波荡漾,撩动覆在她肩背和胸前黑缎似地长发,发丝下的春光,若隐若现,就撩花了他一双眼。
她一身馥郁的体香也在蒸腾的雾气里弥漫开,愈加浓郁诱人。
他喉头不稳地跳了两下,身体就火烧火燎,纵是在水里,也快要炸开。
“朕……朕也不习惯被皇后伺候,皇后你……你退一边去吧!”
听出他声音嘶哑地不正常,清璃忙退到池中的金雕凤凰下,距离他足足十万八千里。
四位嬷嬷却咄咄逼人,没想放过他们。
“皇上,这是太后娘娘的命令!”
“要不然,还是我们四个下水,教一教皇后娘娘吧!”
“还是皇上要我们亲手为皇上搓澡
?”
“我看,是皇后娘娘刚才那一击,受得还不够重!”
“朕不必你们伺候”“不要!你们敢下来我一头撞死!”
这一次,夫妻两人却是异口同声,格外默契,却是谁也不想这池水被她们脸上厚厚的脂粉弄脏,清璃更不想再被撕一回。
一条搓澡布巾,丢在了不远处,溅起一片水花,清璃硬着头皮捞过来,却是死也不愿再靠近宇文吉,只觉得他周围那一片水都溢满了病菌。
“你当朕是木桩吧!”
清璃挪过去,握着搓澡巾按在他肩上,木桩却突然盯着她纤美的锁骨开口,“你脖子上这金色小锦囊里装得什么?”
清璃看他一眼,尽量保持从容。
“我母妃的一缕头发,我出嫁那一日,母妃剪下来给我的,让我有个念想,皇上要验看么?”
“验看倒是不必,只是前段时间不曾见你佩戴过,刚才又见你抓得那么紧,一时好奇。”
“之前没这样思念她,这段时间,却越来越想她了……忍不住就戴在脖子上。”
“过一阵子,朕陪你回去省亲,也可以邀请岳母过来……”
岳母?清璃委实不愿听到从他口中蹦出这个词,“木桩不会说话!”
宇文吉当即就闭上嘴巴,一双眼睛,却忍不住看进水底,细看她简直柔弱无骨,叫人恨不能一口吞下肚里,冗长的黑发像极妖娆的水草,在水中恣意飘展,有几缕,就触在他的肌肤上,挠得他心尖儿酥痒难耐……
清璃察觉他的眼睛不规矩,沉声道,“再看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这一晚,注定不得安宁。
一盏茶之后,两人躺在内殿凤床上,刺绣着缤纷花瓣的浅金色纱帐低垂掩下,仅仅一条毛毯,遮掩着两具未着寸缕的身体,清璃拘谨地一动不动。
宇文吉则靠在床
边沿上,欲言又止,“清璃……”
“我累了,想睡觉。”
“朕是想说,你安静的睡就好,朕不碰你。”
“你最好是讲信用!”
陈惠姝在外殿没有听到丝毫暧昧的动静,带着四个嬷嬷到了凤床前,见两人之间,竟隔着两条手臂的距离,不禁冷笑两声。
“皇帝,临幸自己的皇后,还要哀家派人来凤床上教你不成?”
“不……不必,母后去睡吧!”宇文吉忙翻了个身,挪近清璃,见她圆睁着凤眸,悚然盯着自己,他眼疾手快地封住她的穴道,将她揽在怀里,唇印在她唇上……
唇上的甜蜜,身体厮磨的触感,成了双重折磨,让他几乎疯掉。
清璃却在脑子里细数着,满满都是花柳病的细菌,见他只是吻着自己,并没有得寸进尺,方松了一口气。不过,一百个妃子,吻一遍下来,病菌估计都要变种了。
陈惠姝见事情进展顺利,这才去了外殿,嬷嬷们随即灭了寝殿的灯。
清璃穴道一被解开,就迅速推开宇文吉,气闷地坐起身来,匆匆拉着毯子擦拭唇上,又擦了擦身上。
“宇文吉,你若敢碰我,我死也不会去救如妃母子!”
他自然知道,求人应该有个求人的样子,也了解她的脾性。若是真的得了她的身子,只怕她明日就把自己吊死在凤藻宫的横梁上。
“皇后若不想刚才的事再发生一遍,还是小声点的好,免得太后再进来。”
听到他声音从床的边沿处传来,清璃转头看了眼,就见他也背对着自己,似乎正处于煎熬中,蜷缩着身躯一动不敢动。
她微僵了一下,忙贴着床的最里侧躺下,手儿摸到锁骨处的小锦囊,紧紧握在掌心里,忽然忍不住想逃离这里。
手臂上被抓出的伤口刺痛,这场交易,她不知自己还能熬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