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宏?
清璃惊疑看向握着拂尘的阮宏,本揣测是宁婵儿诬陷他,却见他恐慌退了两步,无所适从地双膝跪地,一双眼睛看着地面,就涨红了脸……
这尚未开审呢!竟是这副模样,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清璃诧异地与苏雅媚相视,却见苏雅媚也是不可置信。
而慕容瑚却是痛心失色,扑上去,就一把扯住了阮宏的衣领。
“阮宏,你为什么?啊?你说话呀!太子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背叛他?他用自己的内力给你疗伤,平日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你和庞铮……你为什么把他的举动出卖给宁家的人?”
阮宏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一时间欲哭无泪。他百感交集,想辩解说宁婵儿不是什么宁家人,她只是太子殿下明媒正娶的女人啊,却……宁婵儿的确是宁家人,这个女人恐怕早就派人去转告了宁万里和睿亲王。
“娘娘,奴才……奴才真的不曾想过出卖太子的举动给宁家,奴才单纯只是告诉太子妃,北周皇后留宿在这里,所以……奴才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混账!”慕容瑚一掌掴在他脸上。
阮宏摔趴在地上,当即吐出一口血,见宸妃又要追过来怒踢过来,他忙跪爬着向后躲避……
清璃拿着羊脂玉的梳子,慢慢梳理着长发,自镜子里瞥了眼混乱的境况,却也没有放过宁婵儿看过来的憎恶目光。
“宸妃娘娘,别太激动。阮宏或许是觉得,太子妃娘娘是东宫的女主人,是未来南周的皇后,效忠她和宁家才是正途,太子在眼下毕竟无甚实权,良禽择木而栖,也是人之常情!”
宸妃冷笑,“这种见风转舵的畜牲,再不配留在恒儿身边!今日竟是本妃糊涂,被你们引了来!”
清璃不想对
忠心于宇文恒多年的阮宏说些难听的话,但是眼前事实如此,她不信也不行。
“阮公公,你若是要效忠宁家,只管去对太子殿下说一声,用不着玩这些手段的!”
阮宏跪在地上,忙朝着清璃说道,“皇后娘娘,您毕竟是北周皇后,奴才这样做……是为了太子殿下夫妻二人的和睦!”
“好一句和睦!”清璃强硬接下他的话,“你这是要置我和太子于死地!”
“奴才不敢,奴才没有这样想,也不敢这样想。平日阮宏对您和太子殿下如何,您是最清楚的!”
清璃嘲讽地瞥他一眼,“本宫欣赏那些直接对着仇敌喊打喊杀的人,最恨就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一边对人说好话,一边对人背后捅刀子的,宇文吉算一个,你,称得上宇文吉第二了!”
苏雅媚见清璃眼底杀气深冷,紧张地吞了下口水,压低声音提醒,“清璃,阮宏到底是太子殿下的人,这事儿,是不是应该与太子殿下商量一下?”
清璃轻轻地点头,“商量自然是要商量的。来人,把阮宏拖出去,给本宫重重的打五十杖,送太子妃到东宫的大门前,罚跪一天!”
阮宏和宁婵儿都被人拖了出去,苏雅媚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忙拿了清璃手上的梳子,给她梳理长发,“清璃,罚跪宁婵儿一天耶……不太好吧?!”
清璃自镜子里瞧着她不自然的神情,却丝毫没有看出什么“不太好”。
“上一次,宇文恒关押了她,可是本宫把她捞出来的,她不感恩,反而恩将仇报,不重罚她,本宫怕她还是不长记性!”
慕容瑚斥退了殿内所有的宫人,忙拉了凳子,到梳妆台旁坐下,瞧着清璃柔嫩的吹弹可破的鹅蛋儿脸,艳羡地叹了口气,忙堆上笑,“清璃,
你和恒儿以前也是好过的,今儿这事儿若是闹大,恐怕大家都认为你得理不饶人。太子妃,到底是被睿亲王认为义女的,也不是好惹的。我说这番话,没有反对你的意思,只是为你好!”
“宸妃娘娘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在本宫眼里,善就是善,恶就是恶,不能混淆,不能颠倒,也不能姑息纵容!”
“好一句不能姑息纵容!”宇文恒整了整朝服,从门外进门,见苏雅媚要跪下行礼,他直接摆手示意她免跪。“阮宏的确该罚,至于太子妃,就让她在那边跪着吧!”
宸妃忍不住嗔怒地瞪儿子。
清璃看了眼他身上的朝服,知道他要去上朝,只得压下怒火。
“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
宇文恒走到梳妆台前,两手按住她的肩,自镜子里宠怜凝视着她。
镜子里的两人,一个龙袍奢华,俊雅霸气,一个丝袍柔婉,惊艳忧郁,异常赏心悦目,仿佛是从前每一个早晨一般,她脸上却毫无往昔的甜蜜微笑,满心里斑驳的伤痛暴露无遗,她看着他,再也没有了那种近乎痴迷的爱恋情愫,这样的淡冷,叫他几乎承受不住。
“璃儿,以后不管来与不来,只要你开心就好!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跟宇文吉去北周,你想在哪儿都行。我先去早朝,你和苏良娣去给太后请安之后,就一起用早膳,我安排御膳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
他旁若无人地低下头,在她发顶上轻吻,“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喜欢戴凤冠,还是戴着就好。”
随即,他深沉握了下清璃单薄的肩,转身对苏雅媚笑了笑,“尽量陪着璃儿,本宫给你安排一座新的寝宫!你们姐妹俩也能住得舒服些。”
苏雅媚欢喜地忙俯首谢恩,“谢殿下恩典!
殿下放心,雅媚一定帮殿下照顾好妹妹!”
宇文恒放了心,看了眼满目悚然的母亲,这才出了门槛。
慕容瑚不可置信地苍白了脸色,看了眼在镜子前怒绷着脸儿的清璃,斥了一句“造孽”,忙提着裙裾追出去,“恒儿,你等等……恒儿……”
院子里被打得阮宏,咬着牙关,一声不吭,木棍砰砰打在屁股上,血已然浸透了丝袍……
宇文恒走过去看了两眼,见两个拿着木棍的护卫紧张地停下,他摆了下手,示意他们继续。
“依照北周皇后所言,一下不能少!背叛朕的人,不容原谅!”
“殿下……阮宏没想过背叛殿下,是太子妃要知道殿下的举动,问阮宏要的……殿下……”阮宏见那龙袍男子头也不回地迈出门槛,忍不住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糊涂呀!”
宇文恒坐上肩辇,一眼没看跪在地上的宁婵儿,直接命令肩辇起行。
宁婵儿忙跪行着到肩辇旁,“太子殿下,臣妾没有要与殿下为敌的意思,臣妾也没有想伤害苏清璃,臣妾只是……”
宇文恒示意庞铮将她挡开,冷声道,“你来捉女干,有你的理由,本宫不阻止你。你若有兴趣,平日再来捉便是,不过,你对北周皇后不敬,本宫实在无力救你,她的位分在本宫之上,上一次她就是凭这一点释放你出冷宫的……”
宁婵儿匪夷所思,“殿下说什么?上一次,不是殿下叫阮宏放了臣妾吗?”
宇文恒失笑,“本宫从没想过要放你,是清璃自作主张放了你!清璃与那些官员一样,认为本宫的登基大典,身边没有个皇后跟着,实在太难看了些……谁知道,她一番好意,竟被你反咬一口!你说,是你蠢,还是她不够狠?”
宁婵儿心凉彻骨,忽然发现
,自己竟断了自己一条后路。“臣妾知错了……臣妾这就进去拜谢北周皇后恩典,臣妾知错了,殿下……”
宇文恒见她要起,不悦地斥道,“跪着!不准进去扰她的清静!”
肩辇起行,他便慵懒地歪靠在肩辇的靠背上,忍不住握紧了双拳,掌心里,还有清璃肩上细柔的触感和温度……她映在镜子里那双瞳仁空荡荡的,漆黑的吓人,仿佛里面已经没了他最熟悉的灵魂。
他可以预见结果,若是她跟着宇文吉去了北周,定然会与宇文吉同归于尽,他不能放她走……绝对不能放她走!
慕容瑚小跑着追上肩辇,宇文恒只得示意肩辇停落,慕容瑚气喘吁吁地挤着坐上去,“起行,起行……快些走,殿下不能耽搁了早朝!”
“母妃还知道儿臣是要去早朝呢?”
宇文恒无奈地看她一眼,只得往一旁挪了挪,整理好袍服,尽量让整个肩辇看上去不那么拥挤。
“母妃倒也没有必要如此,儿臣早就说得很明白,儿臣不能没有苏清璃!”
儿子心里的苦,慕容瑚自然是明白的,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
她浅扬唇角,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耐心地温声安慰道,“我的傻儿子,你这样可是要被人说闲话的呀!清璃倒是识大体,如此重打阮宏,罚宁婵儿,也是警告那些嚼舌根子的人……但是,大家可都不是傻子!你让苏雅媚叫她过来留宿,这也做得太明显了!”
宇文恒气结,只得平心静气地解释,“儿臣当然明白!但是,儿臣没有更好的办法!若是儿臣约她,她一定不肯来……倒是多亏了苏雅媚那一只受伤的眼睛。”
慕容瑚气急地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你这是诚心要把为娘气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