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云和缎瑶相视,“是……魑魅和魍魉。”
魑魅魍魉?那不是皇上的贴身护卫么?
“所以,是宇文启胤的意思?清璃救了他,他凭什么恩将仇报?他……是不是因为残废,所以找姑父报仇雪恨?”赵珺儿自知反应过激,话说完,见苏世云清绝盯着自己,心头突得一跳,忙俯首跪地。
缎瑶怜悯地俯视着赵珺儿,却亦是有些不悦。
“珺儿,我知道,你对清璃心存愧疚,所以担心她将来过的不如意,不过,这事儿,没有人能强迫清璃,皇上的确是有这样的建议,然而这建议,是为了化解我惹下的祸,也是为平息干戈,皇上他没有报仇的意思。”
赵珺儿这才发现,她除了咋咋呼呼,什么也帮不了清璃。“珺儿告退,姑父和夫人早点歇息吧!”
“珺儿你等一等!”苏世云从桌案的抽屉里取了一串钥匙出来,递向她,“清璃把这钥匙早就给我了,她说把那院子给你和悦临,你拿着吧!你若是不要,那院子也是卖掉。”
赵珺儿只得接过钥匙,“谢姑父,谢夫人!”
她必须回去与悦临商议一下,清璃若是真的出嫁,她和悦临必须去保护她才行啊!最好也把邢扎叫回来。
大周皇帝宇文启胤于五月初颁下圣旨,将宏大的版图,以大江为界,平分为南北二周。北周赐予三子宇文吉,南周赐予储君宇文恒,从此,南北和平共处,两方言和,商贸互通,共安盛世。
苏世云被册封为御平王,缎瑶为王妃,并赐御平王御平长剑。
此剑,乃是先帝留下的,可杀皇子,可杀亲王,可杀百官,唯独不可屠戮百姓,刺剑亦是仅用于平息叛乱,斩杀邪佞,南北二周皇帝之中,若一人忤逆圣旨,或
有独霸天下之野心,御平王有权先斩后奏。
苏世云突然得此特权,让满朝官员,一时间瞠目结舌,惶惶不安。
圣旨与长剑送入苏府内,苏世云当即率全家入宗祠,将长剑与圣旨供奉于牌位前。
清璃跪在一众兄姐排列中,注意到祖母在前面拥着父亲喜极而泣,赫然发现,自己作对了一回。
与宇文吉和宇文启胤这笔交易,可让年迈的祖母展颜欢笑,可让父亲恢复原初的荣耀,可让母亲安稳地与父亲白头偕老,足矣!
“世云,我这老婆子总算有颜面见祖宗了……将来,我和你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我们苏家,再也不用被人戳着脊梁,再也不用被人骂着过日子。”
“是,母亲,您可以舒心了。”
苏世云宽慰地轻拍老母亲的脊背,却沉重的叹息。
他是舍不得女儿这样做的,也放不下自己那一片军队,如今却不禁汗颜,这份孝顺,这份交易的勇气,他竟不及清璃,为老人家一笑,搭上女儿的未来,宇文启胤却又秘密交于他十万兵马。
他与宇文启胤的这份关系,又比从前复杂了百倍,宇文启胤不再追究缎瑶复国,且秘密暗养女子离间官员一事,而他,也不得不百分百地掌控目前的十五万兵马,尽心效忠这份圣旨。
老夫人又语重心长地道,“世云啊,一会儿,你带缎瑶去宫里谢恩,我就怕你表哥下了这圣旨,就……”
“母亲放心,我一会儿就带缎瑶去,表哥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结束自己的性命,若是他这样想,我尽量劝他。”
清璃在后面却着实想不通,宇文启胤为何如此封赏父亲。
她和宇文吉只是交易,让父亲有个王爷的封号,没想到宇文启胤竟日此慷慨地冰释前嫌,
将捍卫天下的重任给父亲。
恐怕他是发现,大周朝堂内,被睿亲王掌控,宇文恒已然无人可用了吧!就治国的本事,清璃倒是颇为钦佩父亲的,宇文启胤惜才爱才,值得钦佩。
上次,宇文启胤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她还真以为,皇帝全身瘫痪,脑子也瘫痪了,储君又被自己的母亲和睿亲王架空,无处使力之下,大周必然要灭亡。
如今看来,宇文启胤那样做,只是为留宸妃的颜面和自己的亲兄弟一家的性命,他却也不在乎世人如何骂他如何议论评判他似地。
送圣旨前来的九福,见祭拜大礼已成,忙对苏世云道,“王爷,奴才来时,皇上交代了奴才,一定要替他给清璃郡主磕个头,此乃皇上口谕,奴才不敢抗旨。”
说完,也不等苏世云答应,他便到清璃面前,慨然一叹,双膝跪地,近乎虔诚地拱手一拜,俯首贴地。
“朕宇文启胤,感谢苏府郡主清璃,帮扶朕撑起大周,朕虽四肢瘫痪,眼未盲,心未瞎,此恩此情,朕无以为报,请受朕一拜!”
清璃忙上前,托住九福的手肘,“皇上客气了!清璃是晚辈,也是臣女,承受不起皇上如此一拜!”
九福顺手扣住她的手,将一张字条塞进她掌心里。
众人散去,清璃独自站在宗祠的祖宗牌位前,打开字条,却见上面是一句异常绝情的话。
“朕另赐你父母各一块免死金牌,十万兵马,朕只希望将来,你能不再让吉儿踏上邪路,若战事不可避免,务必保吉儿一家性命!”
清璃隐忍深吸一口气,扑上去抓了那柄御平长剑就想砸在地上,手却拼力抬了几抬,竟没拿得动。
“苏清璃,你这是干什么呢?爹刚放上去,你就想偷是不是?”
听
到苏雅苒的呵斥,清璃迅速缩回手,随手把字条丢尽了烧纸钱的火盆里。
苏雅苒见她一身曳地的郡主华服,竟是一眼不看自己,气闷地上前便扯住她的手肘,“你说,你是不是把我表哥藏起来了?”
“我实在听不懂你说什么!”
“昨晚,我看到裴禄了!裴禄在,表哥一定在!表哥说了要封我为妃的,一大早,裴禄就给佩恩松了北周王爷的册封圣旨,凭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一定是你在捣鬼!”
“苏雅苒,你若当妃嫔,是需得每日给我请安问好的,你若能做到,我让他封你为妃,你若做不到,最好还是别做,免得将来被人议论,两姐妹共侍一夫,还不能和睦共处。”
苏雅苒顿时火冒三丈,“什么两姐妹共侍一夫?我凭什么给你请安?你算老几?论资排辈,我是你四姐!”
“因为,我是他的皇后!心爱的四姐,你若当他的妃子,必须给我请安呐!我不让他找你,也是不想你太窘迫。”
清璃经过她,兀自迈出门槛,“忘了提醒你,你们家佩恩的王位,还是我给他争取来的呢!回头,记得让他来给本宫磕头哈!”
苏府大门上,换上了太后亲笔题写的御平王府四个大字。
府邸内,巴图古丽,陈惠妍,赵灵芝,仍是夫人,却硬生生地被压低了一等。
苏雅媚这大小姐,也变成了庶出的女儿。
清璃则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女郡主。
是以,每日几位从前的小姐少爷们,都要万分憋屈,万分郁闷地,给嫡女郡主俯首行礼,满城官员的女儿们,都争相上门拜访。
清璃太清楚,宇文启胤秘密给父亲十万兵马的事,没有很好的隐瞒,睿亲王手底下那些官员,已然闻风丧胆了。
锦华阁
里空前绝后的热闹,今日宴席,明日歌舞,老夫人也被一群年轻的女子们恭维称赞,好不开心。
巴图王却极是不满这样的册封,不悦地求见宇文启胤,对着四肢残废的皇帝陛下怒嚷的一番,却只得一句话。
“朕与清璃有交易在先,朕不能言而无信,你如此怒嚷,朕亦是爱莫能助。”
“你到底和苏清璃做了什么交易?”
宇文启胤又拿嘴巴咬住笔,在纸上写下四个字,“无可奉告!”
“可这样对雅媚和佩轩不公平。你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古丽嫁给世云,一定是正妻,她的孩子,一定是嫡子嫡女!”
“朕是答应了,不过,当初大周太平盛世,如今却是用人之际,尤其,朕需要一个人,来牵制睿亲王一家和朕的两个儿子,苏世云是不二人选,否则朕死后难安呐!”
随即,巴图王就被魑魅和魍魉轰出了门槛。
巴图王气怒交加,却发现,同样被挡在门外的,还有太子,宇文恒。
五月初六,宇文恒大婚,登基称帝的祭天大典,则被皇上另做了安排,定在了婚礼后的第三日——五月初九。
百官们都为这个小小的改变,大惑不解。
宇文恒本人也是不明所以,成婚么,本想着能拖延一日是一日,却求见了父皇多次,都被魑魅和魍魉拒绝,他只能跪着。
巴图王却是看出,这太子殿下压根儿就没想成婚。眼下,雅媚已然不是嫡女,若再被退婚,巴图族的颜面也挂不住了。
“殿下,司天监不是在朝堂上解释了么?五月初九,正应了九五之尊的说话,婚礼之后登基,也更圆满。这太阳毒,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
宇文恒不愿搭理他,一想到日后要唤这巴图王为外祖父,心里也着实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