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您可吓死婵儿了,婵儿发誓,再也不离开殿下,一辈子守护在殿下左右!”
娇柔的女子,嗔怒说着,仿佛饱经千百年相思之苦,嘤嘤啜泣起来。
要不要这样矫情啊?清璃自巴图墨怀里黯然转头,正被旁若无人抱在一起的两人刺了双眸。
宁万里忙道,“殿下这两日不在,婵儿寝食难安,还派了家里的府兵到处寻找,没想到……”
他话音巧妙的一顿,惹得众人都看向清璃。
随即,宁万里便又语重心长地规劝道,“六小姐冰雪聪明,最应该清楚大周的律法,如此恣意妄为,实在有损贵府颜面。”
有损颜面么?为何云世琰不肯承认是他收留了宇文恒?清璃气闷地冷笑,“殿下有手有脚,有心有脑,我要拉着他殉情,他也得愿意才行,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六小姐没有拉本宫殉情,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情,都是谣传罢了!”宇文恒不着痕迹地推开宁婵儿,随手伸向九福。
九福微愣,忙从袖中取出手帕地上去,等待看太子殿下为美人拭泪的美好一幕……
宇文恒却直接把阮宏的手帕塞进宁婵儿手里,拍了拍她的肩。
“大家别大惊小怪了,本宫这不是好好的么?再说,清璃素来最擅长照顾本宫,岂敢叫本宫有损?!”
宁婵儿声音顿了顿,佯装忙碌地擦泪,“殿下没事,婵儿就放心了。”
她忙转身挡住抱着清璃的巴图墨,对清璃堆上笑,“苏六小姐,多谢你照顾太子殿下,请受婵儿一拜!”
清璃也客客气气地俯首回礼,“您客气了!我已经习惯了太子殿下的刁钻古怪,多独处这两日,也没什么。不过,我们睡在那玉床上,的确不太舒服。”
想起宇文恒给她安排了嫁入云家的事,她忍不住抬高音量,怼云世琰一句。
“云少主,以后殿下再来,麻烦你在玉
床上铺好锦被,再遮好帐幔,如此,我和殿下也能睡得舒服一些。”
众人倒抽凉气,宁婵儿脸上却青一阵白一阵,张口结舌……
苏世云和缎瑶相视,亦是一阵无言。
慕容怜见境况诡异,忙道,“好啦,好啦,大家没事就好!快,扶太子上肩辇,赶紧抬去厢房里沐浴歇息。世云,缎瑶,你们也带清璃回家歇息吧!”
这热络的话音,却无疑是“快送客,快送客……”
云世琰忙道,“娘亲,我和清璃要成婚的嘛,还要她回去做什么?把她安顿在客房吧!”
慕容怜一巴掌打在儿子脑门上,“糊涂的蠢东西,清璃是谁啊?太子殿下的女人!岂是你说能娶就能娶的?”
宇文恒脸色微变,要开口劝,却发现自己早已没有立场。
清璃刚才一番话,无疑是拒绝了和云家这门婚事。
慕容怜这等骄傲的女子,是断然不敢容她当儿媳的。
可……清璃不嫁云世琰,还能嫁给谁?难道要嫁巴图墨吗?西北天寒地冻,她怎么受得住?
早知如此,他在酒窖里,应该与她商量妥当的。
凭她生了两日的气,只怕是一开口,她便察觉诡异。
他先提了让她嫁给宇文吉,又提让她嫁云世琰,三岁孩子也知道,这样的话自相矛盾。
苏世云对巴图墨道,“王子殿下松手吧,我抱着小女即可!”
巴图墨却惭愧又自责,抱着清璃也不愿松手,“姑父,这事儿是我的错,您可以叫祖父罚我,打我,骂我……”
苏世云强硬抱过女儿,转身便疾步离开。
清璃却忍不住,自父亲肩上转头又看一眼,见宇文恒美人在前仍是神不守舍,不禁暗自失笑。素来演技一流的太子殿下,发现自己不能掌控全局,原来这样狼狈不堪。
“姑父……”巴图墨悬着半截未说完的话,僵了僵,朝着太后和云老爷夫妇略一颔首,便急
追上去,见苏世云不理会自己,他忙跟在缎瑶身侧,搀扶住缎瑶的手臂。
“夫人放心,若是清璃病了,或者伤了,我负责她一辈子!”
自前面三步之遥,苏世云抱着女儿冷笑,“你他娘的想得美!你和云世琰打架,害得我女儿背黑锅,刚才你屁都不放一个,现在又说负责……”
缎瑶不是好宽恕人的,不过,这事儿再追究也无益。
“世云……七王子到底是王子,云少主事儿也不好办,这事儿,已经发生了,清璃背下来,云家和巴图家都欠我们一份人情,给他们记下便是。”
“是,是,是,夫人所言极是,日后苏家有什么需要,姑父尽管提,我巴图墨一定竭尽所能。”说完,他忙又诚恳地补充,“姑父您说,该罚我什么,我一定认罚!”
“给我女儿当半个月的贴身护卫,伺候她的饮食起居,直到她康复为止。”
罚,不应该是杖责,鞭打,囚禁么?他大惑不解。
苏世云狐疑瞥他,“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我愿意……一百个愿意!”
清璃靠在父亲肩上,低声道,“爹,我不愿别人伺候我,您是知道的……”
巴图墨欲言又止,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丫头是嫌弃他吗?
苏世云宠怜笑了笑,“女儿,不是谁都能得王子贴身伺候的,这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上辈子么?“我上辈子没有福气……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天让我和宇文恒有缘无分。”
苏世云气结,“如此胡言乱语,当真是病得不轻。回去叫你师父好好给你瞧瞧。”
缎瑶忙上前,伸手摸了摸清璃的额头,“有点烫,在酒窖里,定是着了凉。这个宇文恒,亏得我们没把女儿交给他!他背叛我女儿就算了,还这样折腾她,真是该死!”
整座府邸内,流言蜚语此起彼伏,每个人都似在刻意
躲避什么。
临近晚膳十分,清璃还躺在床上休息,脸上贴着一张特制的珍珠海藻面膜,黑黢黢的只露着一双眼睛,鬼一样,无声无响,叫坐在床侧的巴图墨看得浑身不舒坦。
楼底下突然传上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赵珺儿气喘吁吁地进来,“清璃!刚才云世琰来过……执意要提亲,结果,他母亲却跟了来,又扯着他回去了,你知道的,我姑母想嫁女儿想疯了,竟追出去,嚷着要苏雅琴嫁到云家去……”
她急促地进门来,见巴图墨有些慌乱地从床侧的圆凳上起身,忙顿住脚步,尴尬地俯首行礼,“原来七王子在呢?!”
巴图墨异常不喜欢被打扰,尤其,他和清璃正在独处。
虽然回来之后,清璃压根儿不曾搭理他,却也没有阻止他当一个称职的贴身护卫。
“我听说,赵小姐和清璃的关系,并不太好。”
清璃睁开眼睛,清冷地看了巴图墨一眼,抬手伸向赵珺儿。
赵珺儿忙扬起唇角,上前抓住她的手,“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你说。”
“刚才九福又来了,不过带着聘礼,去了苏雅媚的霓裳阁那边,看样子,她真的要成太子殿下的良娣了。”
清璃哼哼冷笑两声,“换做我是太子,我也娶苏雅媚,首先,她是苏家长女,其次,她又是巴图王的外孙女,再次,她骄纵跋扈,又诡计多端,且不是善茬儿,有她在身边,那宁婵儿若是过门,定然过得不痛快。俗话说得好啊,一山不容二虎么!”
赵珺儿忍不住捶她的肩,“你怎么还有心思说风凉话?这两日你不是还要拉着殿下殉情么?他那么爱你,你去说一句好话,他定改变主意。”
巴图墨不敢恭维地骇笑,“赵小姐别天真了,宇文恒是你们大周最厉害的商人,最精于算计,不管清璃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
会再见清璃。”
“清璃,你不难过吗?”
“我和他早就断了,没什么好难过的。”清璃又闭上眼睛,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珺儿,你回去休息吧,别听信府中的人胡言乱语。”
赵珺儿握着她的手,微微收了收力道,“你想得开最好,却也别总是躺着,好好地打扮漂亮些,多出去走走,多见见人,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嗯,我会的。”清璃忙吩咐道,“巴图护卫,劳烦你,帮我扶着赵小姐下楼,她伤还没好利索呢!”
巴图墨匪夷所思地瞪向床上,对上清璃揶揄的目光,只得接了这份差事。
赵珺儿却不敢用他,“不用,不用,我自己扶着楼梯扶手下楼就可以,悦临叫一个丫鬟陪我过来的,我下楼之后,她送我回去。”
清璃忙坐起身来,“悦临醒了?”
“是,两个伺候他的丫鬟在他耳根旁讲你的坏话,说你要拖着宇文恒一起死,他就醒了,还张口骂那两个丫鬟胡言乱语……”
清璃笑了笑,却忙按住面膜,生怕脸上起了褶皱。“他能骂人,看样子伤势还不算太重。你告诉他,我好好的呢!”
赵珺儿宽慰地温柔笑道,“我一定告诉他,知道你没事,他也能安心养伤。”
巴图墨还是尽责地扶着赵珺儿下楼,卧房里顷刻间只剩了清璃一个。
她躺在床上看着床帐上的画像,却……虽是知道了苏雅媚要入宫,也提不起半分伤感。
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坐起身来,她进入浴室擦掉面膜,沐浴洗脸,换了一身袍服,在梳妆台前坐下,赫然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一个亮晶晶的小白玉瓶,双耳雕花,异常别致。
她疑惑地拿起来看了看,却不记得自己何时有的这东西,也想不起是何时放在梳妆台上的,随手便打开瓶塞,一股百花蜜的香甜之气猝然弥漫四周,沁润了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