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地探看赵珺儿的神情,握住赵珺儿的手,宽慰道,“珺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悦临有事的!”
掌心里的手,却似血液回流般,陡然冰凉,眼前憔悴的脸上杏眼圆睁,死不瞑目般望着门口,神情异常恐惧,仿佛看到了索命死神来袭。
清璃狐疑,循着她的视线转头,就见背后不知何时立了一个黑衣人,他正异常缓慢地从剑鞘中抽出长剑,生怕惊动了她这猎物。
赵珺儿恐惧地忙缩在她身后,慌乱地解释,“清璃,是他……就是他把我们囚禁在这里钓你出现!是他砍伤了悦临,他还故意在地上留了血滴……清璃……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让你进来的,是他拿剑指着我的头顶……”
清璃恍然大悟。
难怪……刚才她还想不通,佟悦临受这样重的伤,弄得满室血污,锦华阁和院外的血,怎么可能只有稀稀落落地几滴?!原来,对方不只要杀赵珺儿和佟悦临,还要除掉她!
“是谁派你来的?”
“废话少说!苏清璃,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黑衣人说着,长剑直刺向她的心口。
幸亏平日练舞练瑜伽,清璃迅敏在地上滚了两圈,避开迎面劈来的长剑,却发现黑衣人拿剑刺向赵珺儿的心口——千钧一发,清璃来不及多想,抄起桌旁的凳子抡过去,砸向黑衣人的头。
黑衣人听到背后的呼啸的风声,只得握着剑拧转方向,迅疾将半空里飞来的圆凳砍成了两段,随即又有花瓶飞过来,再是枕头,然后是书本……
清璃不敢有丝毫停顿,抓了所有自己能拿得动搬得起的东西砸过去,成功拖住杀手。
“逃——珺儿快逃——”
“我不能丢下悦临不管呀!”赵珺儿护在佟
悦临身边不敢离开,绝望地哭嚷尖叫,也不知该如何帮清璃,只得嘶叫着大喊救命。
清璃气结,这院子地处偏僻,就算喊破了喉咙,恐怕也没有人能听到。
门外,金钱豹却嗅着气味儿,听着尖叫声警觉的寻过来,直奔到了小院门前,拿前爪用力地扒门板……
宇文恒带着护卫自后面追过来,担心地训斥道,“皇帝,你乱跑什么?!”
“neow——”豹子委屈而求救地回头看他,绕着他转了一圈,咬着他的袍袖,往院门前拖。
宇文恒疑惑看院门,这不是邢扎的院子么?突然,砰——一声巨响自院子里传来,还有嘶哑地“救命”声。
宇文恒一掌打碎院门,护卫们提着刀剑迅速冲进去。
清璃推到了桌子当盾牌挡住黑衣人,黑衣人的长剑却直接刺穿了桌面,贴着她的腰间刺过来……
清璃腰带被挑开,锦袍倾散开,露出了藕荷色的鹅黄绣抹胸,腰侧白腻胜雪的肌肤上裂开一道细如发丝的伤口,血顷刻间涌出来。
赵珺儿一见鲜血,顿时面无人色。
“你不要杀清璃,我死……我死……我成全赵婵儿……你来杀我……”
黑衣人却不达目的不罢休,凶猛地朝着桌面连刺数刀。
清璃把住桌腿,慌乱地躲过,恐惧地不敢松懈,也来不及收拾袍服,两手扣住桌腿拧转方向……
黑衣人长剑被别住,被带的也转了方向,他着实没想到如此一个羸弱的女子,竟如此顽强机敏。
他愤然一脚踹向桌面,本想凭这一脚足可以将桌案踹碎,不料背后一柄长剑,贯穿了身躯。
他慢半拍地感觉到身体的剧痛,和体内冰冷的剑刃,不可置信地低头,却见剑刃明亮如雪,没有任何雕花,也没有半
分血污。
如此滴血不染,简约内敛的宝剑,一般人是没有的。
清璃听到血肉被刺穿的声音,发现面前的桌子停了,疑惑地站直了腰身,正见黑衣人瘫下去,露出握剑的太子殿下。
那倾世无双的男子,双眼泣血般狰狞嫣红,他愤然自黑衣人体内抽了剑,撑在地上,身子不稳地打了个趔趄……显然,他冲进来的太急,那条重伤的腿恐怕扯痛了。
两人四目相对,清璃刚要开口,就被皇帝蹭得踉跄了一下,不慎踩到曳地的袍子,顷刻间,已然大敞的袍子滑坠在地上。
婀娜的身骨,只剩得一条衬裙,一抹束胸,柔白的肌肤,在门窗外打进的阳光里,珍珠般,迸射出柔柔的白晕……
跟进来的护卫都看得微愣,被太子殿下冷眸一扫,忙垂眸避开,都自觉地冲向佟悦临、赵珺儿和半死的黑衣人,把三人抬了出去。
清璃忙按着伤口弯腰捡袍子,皇帝却关切地蹭着她,唯恐她受伤,“皇帝,你先起开,你踩着我衣服了……”
太子殿下早已脸色铁青,绷着脸撑着长剑当拐杖,气闷地绕过桌案,大掌按住皇帝的脑袋,把它按开,忙捡起地上的袍子,给清璃拢在肩上。
清璃忙避开他,捡起地上的腰带,这就要系上,宇文恒忙挡开她的手,“有伤!”
她总不能这样散着衣袍出去,被人撞见,成何体统?“小伤而已,只是蹭破一点皮……”
“再深一点,怕是你肠子都散出来!”
清璃避开他的视线,争辩道,“你和皇帝及时赶过来啦!”
“万一我没来呢?你以为你能斗到何时?苏清璃,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和我商量?”
清璃气结,“我和你商量,你能帮我解决吗?你还不是站在你家
人那边?更何况,你来意不明,我又如何知晓,你不是来杀赵珺儿灭口的?毕竟你那位未婚妻可是最适合你的女子!”
“你是在说眼下这件事,还是意有所指啊?”
“殿下若是怀疑我意有所指,大可以马上滚!”清璃撞开他,冲出门槛,“皇帝,我们走!”
皇帝看了眼男主人,左右为难地低鸣一声,还是重色轻友的去追女主人。
宇文恒气急地跟出去,急追上她……
刚才在院子里,他还疑惑,却一到门廊下就见黑衣人疯了似地往桌案上刺剑,无人知晓,刚才他有多绝望——他怕极桌案后面的她,已经被刺得血肉模糊。
就算看着她只一点轻伤,他心里还似被捅出了一个血窟窿,空荡荡的,隐隐作痛。
清璃出来院子,见父亲带着人冲过来,气结顿住脚步一停,便裹着袍子朝着锦华阁走去。
想起刚才刺客悍然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一幕,清璃不禁懊恼自己冒然闯进来,却因宇文恒的怒不可遏,心里的懊悔就莫名疏解了。
她若死了,他那一家子正好都能开心。
宇文恒追上她,与她并肩走了两步,见她又是一脸冷寒刺骨的淡漠,收剑入鞘,打横抱起她,纵身一点,直接落在锦华阁的院子里,轻车熟路地直接把她抱上小楼,放在了卧室的床榻上。
清璃忙正襟坐好,却一眼不敢看身后的床榻,纱帐顶上,还有两人的画像。
以前,他们最喜欢的便是,欢愉之后,相拥静赏那画,仿佛两个自恋的疯子,挑刺对方的五官和身材,打趣对方的坏习惯。
宇文恒见她双颊绯红地愣神,气结戳了下她的眉心,“药呢?”
清璃挣扎回神,就注意到他神情和缓了许多。“在……梳妆台左下
格的抽屉里,”
宇文恒忙着找药,却还是忍不住咕哝,“给你的衣服不穿,非要穿别人送的……贪小便宜吃大亏,老人家都是这么说的嘛!果真应验!”
他这是罗嗦!还是吃醋呢?“殿下送的衣服,也不是金刚做的!”
“这衣服却是好,累累坠坠,一身繁琐,走路沉重,活动也不便,平日你还算灵敏的,刚才就是这衣服,差点害死你……”
“就算清璃死了,那也是清璃一个人的事,与殿下无关。”
宇文恒拿了两瓶药过来,撩开她的袍子,先给她处理伤口,虽欲言又止,却到底没再多言。
“跟我入宫,我亲审宁家和睿亲王一家,你、赵珺儿和佟悦临都是最重要的证人。”
清璃失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淡无波澜的眉眼。
“我苏清璃算什么证人?殿下叫我入宫,不会是囚禁了我,再也不放我出来吧?”
“你想多了!本宫犯不着对一个厌弃了本宫的女子念念不忘!”他不过是奢望着能与她多待会儿罢了。
厌弃了他?清璃气结,“我没有厌弃你……”
宇文恒佯装诧异,盯住她愤怒却仍美艳动人的眼睛。“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呀?”清璃顿时发觉自己上当,张口要解释,却发现这可恶的男人正在笑。
她只是解释没有厌弃他,他到底笑什么?
是他的母亲可恶,当她是仇敌,他的臣子们非要害死她,他的父亲则要利用她弥补宇文吉父爱的缺憾……她不想再痛,不想再失望,也不想再看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
“你……你到底笑什么呀?”
宇文恒无辜地避开她的狐疑探看,“我没笑!就在这张床上,你指着帐顶上的画像说,本宫是皇宫里最不爱笑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