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恒诧异挑眉,“丫头,你不笨呀!这才明白呢!”
清璃顿时涨红了脸儿,他这是说她笨,是说她不笨?还是挖苦她明白的太晚?
一想到刚才自己全然不觉的惊心动魄,脑门上便沁出一层冷汗。
“宇文恒,你这是不要命了?!你不知道我爹多恨你们皇族的人么?”
“若我不飞下来,丢下那靴子,势必发出声响惹你不快!”
宇文恒宠溺点开她的紧皱的眉心。
“可惜,我把一只靴子放在床榻上,甚至还拜岳父似的郑重地行了一礼,你爹竟能当做没看到我,不愧是统领过十万兵马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女婿落于前,无动于衷!”
什么女婿落于前啊?清璃恼羞成怒,握着粉拳怼他,心里却辨不清的欢喜还是悲伤。
“宇文恒,你可是说了这辈子都不娶我的,我也说了,天下男人死绝了也不嫁给你。”气急败坏地说完,她脸儿红得娇艳欲滴,仿佛能沁出血。
宇文恒三两口,喝光了粥,深幽的鹰眸邪魅含笑,视线在她脸上绕了一圈,忍不住咂了咂嘴,仿佛猛兽还没吃饱,不放过她眼底丝毫的波动。
这女人生气也能惹得他胃口大开,怎么能便宜了云世琰那个伪君子?!
心里虽然美滋滋的,他却邪恶地不愿让她开心。
“苏清璃,别自作多情,本皇子可没说娶你!本皇子是向你爹提亲,又没和你提亲……你爹又不只你一个女儿。”
清璃撇嘴,他靴子在她的床上,爹若别的女儿许给他,除非是脑子被驴踢了。
“所幸,我爹没有凭那只靴子理会你,否则,恐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宇文恒若有所思地幽冷讽笑,“他不答应,吃不了兜着走的人是他。”
清璃狐疑,“你什么意思?”
“他手上的军队
既是皇族给的,本皇子自然能代皇族收回来,免得他再借那军队祸害百姓。”
十万兵马,凭他宇文恒单枪匹马,就……
清璃并非小瞧他,而是实在猜不透,他要如何收回。
父亲稳居丞相之位多年,又有统兵之才,这些年掌控那军队在手滴水不漏,凭他这样随便说一说,就能收回?这皇子殿下未免狂妄过度了。
宇文恒见她斜睨自己,失笑叹了口气,“别乱猜,我做事笃定能成,且不会有危险。”
清璃娇嗔,“我才不担心你哩,我是怕你偷鸡不成蚀把米!凭我爹的本事,怕是吃不了亏。”
宇文恒握住她的手,把她扯进怀里,勾着她后膝,让她横坐在腿上。
“我只知道,姜还是老的辣,更何况,我素来好冲动,所以,你爹更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宇文恒拥着她,惬意地晃了晃,“也不必担心珝儿的事,我来想办法!你这身子是我的,只管好好养着,就算珝儿有什么不测,还有我,我不准你为别人,损伤这身子分毫。”
清璃别扭地推他,她却是看出来了,他对这身体格外贪恋。
“我们家的事,你这‘外人’最好还是别插手。回头,我爹少不得因为那只靴子和我算账。”
宇文恒不悦地拿额头抵住她的额角,“珝儿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我怎么能不管?我虽是你的‘外人’,却是珝儿的家人。不过,也难为珝儿,我若真的娶了你,他该叫你嫂子,还是继续叫你姐?”
清璃嗔笑瞪着他,一阵哑然,埋首他怀里,笑酸涩地冷却在唇角,眼眶就灼痛起来……
“殿下有这份心就够了,清璃没奢望嫁出去,若真的嫁了,再没资格惦记前世的未婚夫。”
“本皇子宽仁大度,容你婚后也能惦记他。”毕竟,那
是她生命的一部分,若没有莫恒,她恐怕这辈子不会理会他。
清璃疑惑,略推开他,捧住他的脸,不禁重新审视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宇文恒自嘲地长叹一声,见她落下泪来,一点一点地轻轻吻了泪,“只要你好好活着,只要你甘愿在我身边,真心待我,我愿意接纳你的一切!”
清璃颦眉回吻他,“你呀!忽冷忽热的,我才不稀罕你接纳我什么哩!”
晨曦被一层菲薄的云笼罩,天际仿佛蒙了一层红色绸纱……
玄素带着小丫鬟进来伺候时,清璃已然醒了,看着窗子镂空花纹外的天色,没有立即挪动。
她没枕枕头,本是枕着宇文恒的手臂,这样压着几个时辰,他几时离开的,她竟迟钝地丝毫没有察觉,不知他那条手臂还是否还安好。
那人明明说了两三日一次,却是在这里连宿了七日,每晚都折腾到半夜方拥着她入眠。
奇怪的事,父亲竟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再没来探望过她,且在军营里忙得整天不回家……
白天她去前院请安,竟也不曾见到他。
倒是鹿骁回来给他取换洗的衣物,随口敷衍她的问询。
“军营里需要管制。士兵们嚷着回家过年,几个将军一大早就大打出手,有人受了伤,归斯神医也被请过去了……”
怎么会突然这样?会是宇文恒闹得么?
她也没看出宇文恒对那支十万人的军队做了什么呀!好像,他什么都不曾做。
白天,她除了给祖母和母亲请安,她便闷在房内养伤,搭配药草,完成归斯布置的课业,按时练字练琴……
宇文恒压根儿不曾靠近那支军队。
他忙着批阅黑衣人送来的折子,翻看地图,核对账册,计划着招兵买马。
那人信誓旦旦,狂傲地对她说
,“本皇子的军队,不用叛军,不用俘虏,不用那些一心两用之人。”
她实在很想泼他一盆飘着冰溜子的冷水——她苏清璃就是一个一心两用的人。
他这样细细碎碎的忙碌着,倒是用晚膳之后,还教给她下棋。
一开始,她摩拳擦掌,说自己棋艺精湛,定能杀得他片甲不留。
岂料,在宇文恒面前,那黑子白字绕得她眼晕,却因看着他实在赏心悦目,不忍拂了他一番美意。
在前世,她和莫恒玩的是扑克和国际象棋,且凭真本事外加耍赖,五局总能赢上三局。
在宇文恒面前,她棋艺委实摆不上台面,经常步就悔一次棋,七天里,她竟不曾赢过一局。
七天里,她竟连医馆的事都抛诸脑后了,竟总能一整晚酣甜无梦,每顿饭都能吃一大碗饭……只想让时间就这么停止。
他这样突然离开,少不得去慕容家和云家看一看,还有那魑魅、魍魉也要处置,想必他不会再来。
“小姐,您醒了吗?”
“你们把东西放下,我自己洗漱即可。回去对祖母说,我今早陪她用膳。”
玄素深知她不愿被人伺候,便没有勉强。却带着小丫鬟进入房内,把东西都放在桌案上,只无声抬手示意丫鬟们退下,她却欲言又止。
清璃拢着睡袍,坐起身,以手梳理了两下长发,撩到肩侧,察觉到她有话要说。
“玄素姐,我爹回府了吗?”
“老爷回来了,心力交瘁,气色不太好,归斯神医叮嘱他多歇息。正巧今早,老爷带着缎瑶夫人去芙蕖院用膳。”
“珝儿也去么?”
“大概是吧,缎瑶夫人不敢让小皇子离了眼前,老夫人怜悯小皇子,倒也不为难她,”
清璃不禁庆幸,“祖母素来是能容人的,更何况,珝儿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
“是呀!老夫人一直都觉得,苏家亏欠了夫人太多。”
玄素慨然轻叹,亦是打心底里怜惜宇文珝,却憋了这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道,“小姐,还有一件事,昨晚,赵珺儿去了四夫人那边用膳,四夫人没有像从前一样赶她出来,一早还派人给她送了新衣裳,以及几样珠宝首饰。”
清璃淡然微扬了下唇角,没有太意外。
赵珺儿到底是不甘居于人后,当一个寂寂无闻的普通女子。
不过,她没想到,会这样快。也适才明白,赵珺儿对巴图古丽透露了那些事,是不想再与她做朋友。
玄素见她神色沉静,略松了一口气。
“小姐,听说七天前,巴图夫人追究大小姐伤了脸的事,命人打过赵珺儿,赵珺儿来锦华阁时,是哭着出去的……难道,她是与小姐起了争执?”
争执?清璃颦眉,赫然想起,那天院子里的一声巨响,分明是关门声。宇文恒却说,无人来过。
玄素思忖着,探看她的神情,见她不解释,不辩解,越发的疑惑。
“赵珺儿有武功防身,也天生不是被欺负的主儿,却不知为何,竟被巴图古丽的几个丫鬟给按住了,这委实说不通。”
清璃不愿再为赵珺儿浪费心神,“四夫人才是赵小姐理应依仗的人,赵珺儿能与自己的家人团聚,自然是最好的,玄素姐就不必多想了,也不必为我担心。”
玄素却不能不多想,她走到床前,压低声音道,“小姐有所不知,赵小姐回去赵夫人身边,就写了一封信出去,老夫人揣测她在京城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便派我暗中截了信。老夫人看过了,不明白信中这叫莫恒的男子,与小姐是什么关系,叫我来问一问小姐。”
清璃忽得掀开了纱帐,“你是说,赵珺儿写信给宇文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