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的圣旨到了城里,说严禁办喜事,表面上是因为慕容瑚刺杀了先帝,恐怕……这圣旨是为云公子和小姐订婚的事来的。”
鹿骁忙道,“不管这圣旨有没有的,六小姐还是先寻个人嫁了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邢扎,佟悦临,莫先生,连同宛心、宛丽,都眼神直接地看向鹿骁。
唯独清璃还捂着脸在缓神,“不嫁,我不能嫁别人……”
寻不到宇文恒,她都过不了心里这一关,若是嫁别人,莫恒怕是要从梦里钻出来将她凌迟处死。
是她对不起他,尽管她不是故意的,却还是对不起。
“你不嫁,宇文吉的圣旨来了,该如何应对?”鹿骁说完,见众人都不悦地瞪自己,不禁无辜地骇笑,“你们都看我做什么呀?我说错什么了吗?”
邢扎冷哼,“你要让小姐嫁给你,你就跪下来求,何必端着这般风凉的口气?”
“好啊,那小姐不嫁给我,难道要嫁给你这头大熊?”
正在几个人争吵之际,清璃忽然听到有鸽子的叫声,忙掀了锦被,鞋子也顾不得穿,就飞奔出去……
几个人都愕然,忙跟出去,就见身穿雪白丝袍的女子,赤足站在窗子那边,双手捧住了一只鸽子护在怀里,激动地又哭又笑,冗长的发被寒风撩动飘扬,她却像是没有感觉到这寒风的刺骨。
鹿骁盯着那只鸽子,顿时脸色铁青。
莫先生在他身侧站定,“那是叶海带走的鸽子吗?”
“不错。”
“怎么飞回来了?”
“飞回来的不只是鸽子,还有九殿下。”
鹿骁回头看了看邢扎,佟悦临和宛心、宛丽,“等着吧,我们都要倒霉了!”
几个人顿时忧心忡忡。
清璃却欢喜地奔进房内,顿时似换了个人,双眸也莹莹的,灿然生辉。
“宛心,宛丽,伺候我洗漱更衣,我要打扮的好看些!
”
几个人忙都配合地堆上笑,佟悦临道,“小姐要吃点什么?卑职去膳房里端来。”
“八宝粥!”清璃忽然想到什么,忙又叫住他,“不必去膳房了,咱们小膳房里有食材,自己熬煮……对了,还要备些鹿肉,乳鸽……”一路上宇文恒颠沛流离的,一定需要调养。
忽然想到什么,她忙道,“邢扎,我让你弄得地下通道,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邢扎无奈地抿了抿唇角,不忍叫她失望,“正在挖着呢!很快就通了。”那
清璃却热血沸腾,解开了多日的阴霾,完全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异样。
“我得去别院看看,那院子里,也该多准备些东西,眼下可是快过年了呢!”
清璃忙碌着装点别院和医馆开张的事,只早上的一两个时辰在锦华阁内。
这日一早,简单用了早膳,她这就要带着四位护卫出门,玄素一反常态地仓惶着奔进院子来,气也没喘过来,就忙着行礼。
“小姐,不好了,云世琰的母亲慕容怜来了,看那样子,是为你拒绝云公子的事,有些不悦。”
有些不悦就让素来沉静的玄素姐姐,方寸大乱?清璃也着实钦佩慕容怜。
儿子谈恋爱不成,母亲来算账,也真是奇葩!
怕祖母为难,清璃换了一身颇为隆重的衣袍,长发绾成高髻,特地淡妆匀面,打仗么,自然应该美美的,方方面面无懈可击,那才叫完美!
却一进芙蕖院净莲阁的门,就见巴图古丽,陈惠妍,赵灵芝都在,神色里都还带着刚刚晨起的倦意,脂粉也都浮在脸上,显然是被云夫人慕容怜的到来,闹了个措手不及。
清璃忙朝着正椅上的老夫人跪下。
“璃儿拜见祖母,给祖母,给云夫人,与三位夫人请安!”
老夫人叹了口气,不悦地看向
跟在清璃身后的玄素,明显不满她叫清璃来受罪。
“璃儿,起来吧!来,见过你的表姑慕容怜,也就是世琰的生母。”
表姑,慕容怜——慕容瑚嫡亲的妹妹,宇文恒的姨母!
清璃内心一阵惨烈的绞痛,起身看向慕容怜,就见慕容卓欣和慕容景柔竟一左一右地,陪坐在慕容怜身边,一个喝茶,一个吃糕点,察觉到她的视线,皆是眼皮不屑地抬了抬。
阎王娘娘驾到,还带着俩心肠歹毒小妖精!有派头。
慕容怜的眉目与慕容严、慕容瑚,极是相似,一身清冷的傲气,却不似慕容瑚那样柔婉妩媚,仿佛浑身长满了无形的刺,拒人千里。
“表姑母,清璃给您请安!”
“我前几日,陪你表姑父去了南海,因此,你和世琰的事,才刚刚知晓。”
开口便是压死人的威严,清璃只得低头听着。
“我们世琰,读书是状元,武功在他师父门下也是最高强的,他还从没有栽在谁的手里过,倒是你,勾了他的魂儿,又丢在地上践踏……谁给了你这份胆子?”
慕容怜说着,这就从袖中取出厚厚一叠银票,啪一下——拍在茶几上。
清璃看了眼茶几,又迅速低下头。这不是她叫邢扎赔给云世琰的那些么?
“苏清璃,世琰给你和老夫人的东西,那是应当应分的,你竟折合了银子赔给他。这等事儿,我们慕容家还是头一回遭遇,说你是不懂事,倒是轻的,我看你是不识抬举!”慕容怜就差一口老血呸在清璃脸上。
清璃却是听出来了,这云家公子,只有他得罪别人的份儿,别人不能碰他半分呐!
云夫人的话,就更是有趣,说她苏清璃不识抬举,这分明是骂她低贱配不上云世琰呢!
隔着地毯,对面三个高背雕花椅上的三位夫人,伸长了脖子,可劲儿地看那银票。
巴图古
丽不可置信,又看不太清楚银票上的印章,忙起身到茶几旁,拿了银票举到眼前。
“清璃,你这……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这么大的数目,你怎么也不与我们商量?亏得云夫人给送回来了,要不然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赵灵芝和陈惠妍都忙拿了银票仔细看。
“我看,若非三皇子给的,就是九皇子给的,也有可能是一位叫莫恒的先生给的,听说,那莫先生是位富家公子,被妻子戴了绿帽子,还给毁了容。”慕容景柔揣测说着,冷媚地拿眼角余光斜睨着清璃,“人家苏六小姐,素来不缺男子疼爱的!”
清璃失笑,“景柔小姐倒是很了解我!”
“我不但了解你这银子的来处,我还笃定,你之所以和我表哥云世琰划分得如此清晰明白,是因为你有了宇文吉的骨肉!”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清璃从赵灵芝手上抽了银票回来,放回慕容怜手边上,从容拂了拂袍袖,生怕沾染到什么灰尘。
“表姑母,这银子当我买下了云世琰送我的那些礼物,您还是收着,别伤了大家的和气。”
慕容怜绷着脸,却不肯收。
清璃也懒得理会她这股子倔强,冷眸看向慕容景柔,“景柔小姐如此说我有了宇文吉的骨肉,不妨叫大夫来把把脉吧!你带着表姑母如此折腾,也当真是把我家祖母放在眼里。”
老夫人不悦地看了眼板着脸的慕容怜,对巴图古丽道,“大媳妇,你亲自去请归斯神医过来!”
慕容怜抬手,制止巴图古丽。
巴图古丽这一身郡主的威仪,生生被打压下去大半,不得不停了脚步,看向老夫人。
慕容怜道:“姑母,归斯神医是您这孙女的师父,还是别劳烦他,我亲自把脉即可”
老夫人压着火气深吸一口气,却也怕孙女被人玷污了身子。
“璃儿,叫你表
姑母把把脉吧,若无事,就当时请了一回平安脉。”
“是,祖母!”清璃瞥了眼慕容景柔,正见她笑得心花怒放,春光明媚。
这女子,几日前下毒,今日才来验收成果,当真是比慕容景芙能沉得住气。
慕容怜扣住清璃的手腕,却探了许久,也没探出个所以然。
她狐疑看慕容景柔,又看慕容卓欣,视线幽冷转回来,又落在清璃太过惊艳的脸上。
“怎么可能没有?”
“呵呵……我和宇文吉没睡过,怎么可能有?”清璃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慕容景柔,“表姑母,难道您早就知道,我‘应该’有孕?”
慕容怜杀气锐减,悻悻地垂下眼帘。
“我只是怀疑,可不确定!毕竟外面谣传不少的话,我们世琰总不能被你这样的女子欺负了,防患未然,极有必要!”
“表姑母思虑周全,清璃钦佩!”
清璃不卑不亢地说着,端雅站直了身子,静冷盯住了慕容怜妆容浓艳精致的脸。
“我并不喜欢云公子,表姑母若不稀罕我嫁入云家,也委实不必拿云家对付侍妾的那些下三滥的毒香给我下,只给我送句话便可。”
对付侍妾的那些下三滥的毒香?这一句话激得慕容怜脸色骤变。她猝然起身,抬手就要打过去……
老夫人勃然大怒,拿拐杖猛然戳在地面上,“怜儿,你这是被踩了尾巴,恼羞成怒了?”
“姑母,清璃这丫头委实该打,您也听见了,她不但目无尊长,还胡言乱语地诬陷我,这若是叫我们家老爷和世琰知晓,不知如何揣测我呢!”慕容怜委屈地说着,忙起身跪在地上。
慕容景柔和慕容卓欣也都跟着跪下。
老夫人骇笑,“慕容怜,你倒是冤枉,说清璃目无尊长,我们清璃被你如此把脉,一身清白,如何辩解?我看……你当真是不把我这个姑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