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巴图古丽,以及她身边的邢奎,岂会轻易被宇文吉抓?
那女人素来心机深沉,定是因为缎瑶被抓,也被抓了去,好试探他到底会救谁。
苏世云暗忖着,眼底地嘲讽一闪而过,沉了沉气,又恢复静冷。
“母亲来此的意思是!”
慕容朝颜俯身按住他的肩,“一个兵也别给宇文吉,这叛贼之名,我们不担。你父亲倾尽一生守护的苏家,不能就这样亡在我们母子手里!至于你那三位夫人和子女,想法子救出来便是。”
归斯忙起身作揖一拜,“归斯来时,也得了皇上的口谕,叫相爷看在多年兄弟之情,看在天下黎民百姓,原谅他与缎瑶……”
“皇上言重了!瑶儿还安稳活着,我当谢他才是。”苏世云这便起身,“德妃在此,要救人,与宇文吉交换便是。”
归斯不可置信地竖起眉头,“德妃在?”
“是。”苏世云也不介意据实相告,从橱柜里拿出盛放绣花鞋的小盒子,取出染血的鞋子,“德妃说,这鞋子是清璃的,而且清璃被九皇子身边的庞铮打伤了……因为清璃对九皇子心存执念,上门讨说法,岂料九皇子迎娶宇文绝烟,所以……”
归斯忙拿过鞋子看了看,又交给老夫人。
老夫人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又交给三位丫鬟。“瞧着熟悉,像是璃儿的东西。”
玄怡,宛心、宛丽都仔细摆弄着鞋子,也都若有所思地点头。
玄怡忽地忆起,“这鞋子的确是公主殿下的,不过老夫人赏给公主之后,公主舍不得穿,前去陵园时,是我与玄素一起收拾的行装,公主也不曾带上,说林子里都是泥土,怕弄脏了这样名贵的鞋子。这鞋子是我与玄素从街上的鞋铺里挑选的,掌柜说,这上面的小珍珠,都是纯正的南海珍珠。”
归斯忙道,“如此说,这鞋子便是失窃的!上次,我记得,清璃在九殿下府中还
……”
几双眼睛都看向他,苏世云狐疑,“清璃平日常去九皇子府么?”
“女儿家的心思,谁知道呢?”慕容朝颜打断他,温和劝道,“世云,不要暴露静妃就是缎瑶的事,咱们欠了她,此次将她一并救出来,就当是偿还了她吧!”
“儿子都听母亲的。”苏世云淡漠说完,转身眼眶陡然灼热刺痛,他忙握住双拳,打开门,大步迈出去。
穿过走廊之际,他紧握的双拳才松开,命令后面跟上来的鹿骁。
“给德妃和她的婢女端茶过去,就说,我正在看缎瑶的画像,情绪有些失控,你亲自盯着她们把茶喝完。”
鹿骁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卑职遵命!”
他这便去膳房端了热茶,放了药进去,送进茶室里。
德妃早已等得心心焦火燎,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子,见鹿骁进来,便迅速在椅子上就坐,抬手扶了扶发髻,浅扬唇角,“鹿骁,你们相爷怎还没过来?”
“相爷刚刚收到宫里的来信,信里是静妃娘娘的画像,那画像与德妃娘娘您给的画像一模一样,所以……您是知道的,相爷相思缎瑶夫人多年,情绪依然失控,委实不便见客。”
“那……他的意思是,要出兵,还是……”
鹿骁双手递上茶,又端茶盅递给红衣女子,笑着在棋桌旁坐下,捻起一枚黑子,放在棋桌上,“相爷效忠皇上,皇上却得了他最爱的女人,隐藏十年,还有了孩子,我们相爷咽不下这口恶气……”
德妃挑眉,看了眼忙着喝茶的红衣女子,“如此说,相爷是打算出兵相助吉儿了?”
“这是当然。三殿下又是最配得上我们六小姐的男子,相爷早就相信三殿下必成大器!”
“呵呵呵……”德妃欢喜地一口气把茶喝完,“好,太好了!相爷果然英明!”
鹿骁伸手一个请的姿势,意有所指地恭维暗示,“这局棋
,娘娘定能赢。”
德妃把话听到了心坎上,两手捧着热茶盅,赞赏地笑道,“都说你这孩子与相爷一般耿直地不善言辞,这话倒是动听。将来,吉儿若能顺利登基称帝,我定给你指婚一位郡主!”
鹿骁笑而不语,忙又给她和红衣女子斟满茶盅。
“这茶是相爷这里最好的红茶,冬日喝了暖胃,娘娘觉得味道如何?”
德妃人逢喜事,早已失了警惕,一张妆容精致的脸,笑得灿然如花。
“武夷山出名的红茶嘛!自然是极好的。”
话说完,她就瘫在了地上。
绮凌惊呼了一声“娘娘”,也横摔在地。
鹿骁起身踢了踢德妃,见她没反应,又扯了女子红色的面巾,静观她的反应,不禁失笑。
一张倒着的瓜子脸,额头尖锐,下颌宽大,还有一张薄唇,难怪取名绮凌!
“还是遮着的好,真真是比我们家璃儿差远了!”
清璃蜷缩在石板床上,倒是并不觉得冷,反而热得睡不着。
为了取暖,她这石板床下放了一个炭炉烘烤着,石板上面铺了被褥,一开始躺下还觉得微暖,这会儿感觉自己就像是沸水里的青蛙,暖得她手脚直冒汗。
听着帘幕那边有护卫的脚步声经过,她忙坐起身来,迅速穿好衣袍,罩了披风在肩上。
月白的锦袍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华贵无匹,从头都似写着,“我是叛军阵营里的女一号”,宇文吉也似生怕她逃了,故意给她弄些拖拖拉拉地衣袍,好好一件衣服,后摆拖曳下去一丈长,她每走一步,都磕磕绊绊担心背后有人踩到她的裙摆。
进入山洞之后,她倒是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却也没见着想见的人。
整座山洞里,大大小小的山洞几十处,她探查许久都没寻到静妃母子被关押的地方,反而是见过了巴图古丽和苏雅苒等人……
倒是苏雅苒每日陪伴宇文吉左右,
叫人不看到都难。
也不知宇文吉是如何知晓她精通医术的,竟叫她给咳症严重的陈齐封诊病。
她委实不愿接这茬儿,却因能碰触药草,便没有推辞,这几日,趁着配药医治陈齐封之际,她也搭配了一剂卸除力气的泻药。
从这边居住的小山洞内,穿过通道,要到山洞深处的泉眼,需要经过二十丈的距离,且这二十丈内,便是五步一个的护卫在巡逻。
经过三日的探查,她才摸准护卫轮值的时辰……
听到最后一个护卫从门前经过,她忙拢着裙摆出来小洞,确定已经无人,忙小跑着朝着泉眼走去。
憋着一口气奔到泉眼,她忙蹲下来,先喝了一口,委实甘甜可口,可惜了!
她忙拿出袖中的瓶子,迅速把瓶中的药倒进去,又把空瓶收入袖中,却一转身,迎面一道剑光袭来……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子踉跄着,差点掉进泉眼里,腰身不知被一股强大的力道自背后扶了一下,竟然站稳了。
她惶惑回头,背后却是那一汪泉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东西。
握剑的红衣女子只当她有内力护身,眸光森森地将她从头看到脚,厉声斥道,“半夜不睡觉,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原来是绮羽姑娘!我那边弄得石床太热,口渴,来喝口水。”
她对这女子有几分印象,那日她来山洞时,这女子刚刚被从京城的大牢里救出来,还挨了宇文吉一脚。
看那样子,明显是怪责她没有抓到宇文恒那宝贝妹妹,宇文环。
绮羽却不信,这就搜她的身,不过片刻,就摸出了她袖中的四五个瓶瓶罐罐。
清璃挫败地深吸一口气,“红塞子的是归斯神医送我的祛疤药,其他的都是给陈老爷子搭配的止咳平喘的,不信你可以叫你家主子来查!”
绮羽自然是不敢叫宇文吉前来的,前几日挨得那一脚,伤才刚刚好。她把盖
子挨个打开看过,确定无异样,方还给清璃。
清璃这就打了个打哈欠,“我困了,明日还要为陈老熬药呢,我先回去歇着了,姑娘也早点去歇着吧!”说完,她就摆摆手匆匆离开。
绮羽狐疑地在泉眼旁蹲下,从头上拔下银簪试了试,确定银簪未变才离开。
清璃走了片刻,忍不住回头瞧她那举动,摇头笑了笑。
这女子哪儿懂她这现代医师的本事?那毒是经过加热才会起效的。
一想到明日便能寻到静妃母子,她便开心地脚步轻快起来,却一进自己就寝的小洞内,就见床榻上坐着一个月白衣袍的男子,正翻看她睡前看的医书……
刚刚升腾的欢悦,骤然降职黑渊里,她脸色也变得惨白,手上抱着的裙摆流水般垂散在地上。
烛光在床头平坦的石头上,映得他一张脸愈加妖冷邪魅。
“殿下来了!”清璃逼迫自己恢复冷静,这就避开他看过来的视线,要行礼问安,眼前一阵风拂动耳畔的碎发,她手就被他大手握紧了……
他拇指轻抚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印痕,似要抹除些什么。
感觉到他热切地目光,清璃尴尬地要避开他的手,手骨却被握得要碎了,疼得她忍不住颦眉,呼吸于急促间,也嗅到他身上浓重的酒香和脂粉香,心头不由一阵厌恶。
“殿下请自重!”
宇文吉却爱极她身上淡淡的幽馥的体香,鼻尖忍不住贴近她额角,轻嗅她发上的香甜之气。
“手这么凉,额上怎么还有汗?”
“殿下靠这么近,清璃紧张,自然是会冒冷汗的!”清璃挣扎着抽回手。
宇文吉不以为然地笑颜温润,一如从前,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抹除留在他心底的恶劣印象,他鞭打人,他算计人,与她交易,给她下毒蛊,这是让她心生惧意了吧!
“刚才雅苒陪我用膳,所以没来陪你,你可有把饭菜都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