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朝颜忙从怀中取出一个水晶放大镜,凑近了,细看清璃颈侧的红疹,只见那红疹一处的肌肤菲薄得吹弹可破,有隐隐地细线似地小黑虫缠绕在血脉上……这小黑虫若取出来并不难,怕是连她的命也要了!
“三殿下知道,清璃爱的人是九皇子,但是,宸妃娘娘为清璃求了一块免死金牌,暗示清璃,恩怨一笔勾销,也警告清璃,离九皇子远点。”
慕容朝颜一掌拍在美人榻的扶手上,暴怒之下,苍老的身子隐隐震颤。
“祖母不必动怒,清璃也自知配不上皇子殿下,德妃与二夫人早有默契,是不会让清璃这罪人之后嫁给三殿下的,三殿下本就是利用清璃达到杀九殿下和太子的目的,而清璃,利用他给的未来三皇子妃身份,站稳脚跟,交易之前都说明白的……祖母,孙女也是坏人!”
清璃忙握住她的手,安慰地收了收力道。
“前一段时间,国公府的孪生姐妹闹出了乱子,甚至涉及欺君之罪,虽然皇上没有深究,却害得宸妃娘娘已经失宠。那孪生姐妹,一个在与乞颜族和亲途中坠崖,一个则不得不易容成九皇子的侍妾,苟且活着……祖母莫要为孙儿费心了,还是想一想如何挽救慕容家吧。”
“我慕容家,世袭国公,何等尊贵荣耀,竟被她们折腾到这步田地?!”慕容朝颜念了一句佛号,却是痛心疾首。
清璃又道,“如今,静妃娘娘入宫之后,怕是宸妃娘娘与众妃的日子都不好过。九殿下也因为怕与太子殿下反目,对清璃直言拒绝,且拒绝了两回,清璃最后一次见他,是从他面前哭着离开的,再无颜面对他了。”
“九皇子不要,却是那歹毒的三皇子也不能嫁!”慕容朝颜这就朝着门外唤道,“宛心,宛丽,你们进来。”
两位丫鬟进门,整齐地俯首跪地
,“老夫人,您吩咐。”
“待我写一封信,你们去溪谷药王府一趟。”
清璃疑惑不解,见宛心宛丽凝眉相视,皆是一脸抵触,忙劝道,“祖母,宛心宛丽两位姐姐路上陪您风餐露宿,也定然累了。再说我的毒蛊,连归斯神医都无奈。”
宇文恒倒是说帮她解的。她已闹到那一步,连见他一面她都没脸,更何况是解毒?
“他来了,你就明白了。”慕容朝颜这就叫玄素备笔墨,忙着写信。
清璃无奈于老人家的执着,可人家宛心宛丽把所有的不愿意都写在脸上呢,老夫人是真没看见,还是装作没看见呐?
“祖母,不如我叫鹿骁挑选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去吧!”
“璃儿,你真和你母亲当年一样,谨小慎微,心思敏锐。”慕容朝颜笑了笑,“我这四位丫鬟,都是被我宠坏了,比小姐还娇贵,在庵堂里养着,平日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可她们到底不是小姐。还是应该多历练的。”
宛心和宛丽皆是涨红了脸,到底是领命,连夜离开了。
看着她们飞檐走壁地飞出芙蕖院,清璃忍不住好一阵艳羡。
来了古代这许久,第一次遇见武功如此高强的女子,还是美女。她适才发现,自己还不够敏锐,竟看不出她们是有功夫的。
“祖母,她们飞成那个样子,要练几年?”清璃神往地望着窗外。
慕容朝颜笑道,“她们都三十岁了,少说也得练十年八年的。”
“祖母没想过给她们找人家许配了?”
“想过,怕是跟在我身边,都跟的心气儿太高,一般人瞧不上。”
清璃点头,“这简单,祖母就叫相爷认了她们为义女,给她们找好的呗,如此也可借着联姻,多帮相爷笼络些人。”
老夫人嗔笑,“你这丫头,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没有解决,就管上别人的闲事了!”
“我看
玄素姐姐与鹿骁很是登对儿呢!”
玄素顿时涨红了脸,“六小姐,我比鹿骁还大五岁,在我心里,鹿骁就是弟弟。前年鹿骁随着相爷去看老夫人,相爷还说,好好留着鹿骁,将来把他给了六小姐呢!叫六小姐嫁给别人相爷不放心,唯有鹿骁才让他踏实。”
清璃恍悟笑了笑,“难怪,鹿骁总是对我阴阳怪气的,原来是嫌弃我,怕娶我呀!”
玄素与老夫人相视,却是哭笑不得。这丫头何以见得鹿骁嫌弃她的?
太阳还没出来,东方刚刚鱼肚白,不早朝的宇文恒,却还是习惯地起身,因闲着无事,便服用了一颗养神丹药,盘坐床榻调息运功疗伤。
庞铮突然砰——一声冲进来,单膝跪在床前,见他一身紫色丝袍,周身光芒萦绕,正闭目疗伤,谨慎地未敢开口惊扰。
宇文恒双掌相扣,真气环绕成一股白雾似的气,被他收拢与前胸后背里。
他睁开眼睛,“都安排好了?”
“不只安排好了,璇玑公主刚才就出门了,且正在入宫的路上……”
璇玑公主?宇文恒愣了一下,不禁失笑。那丫头倔强执拗,哪里有半分公主的样子?!这一入宫门,少不得被那些妃嫔刁难。
“去拿一碗鸡血来。”
“殿下要做什么?”
“叫你去拿,你就拿,哪儿那么多废话?”
“是!”
丞相府,宇文吉如往常一样,早早到了探望清璃。
因听说清璃昨晚并没有宿在锦华阁,便直奔芙蕖院。那毒蛊的毒如果染到老夫人身上,可就麻烦了!
他却一入院子,就见慕容朝颜和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在厅堂内对弈。
那老者发髻上一支白玉簪,一身黑色仙鹤祥云绣文锦袍,脊背端挺,器宇不凡,右手的那条袖管,空荡荡地垂着,完好的左手捏着棋子,啪——一声搁在了棋
盘上。
宇文吉只觉得周身气血僵凝了片刻,回过神来,这就想无声地退离……
慕容朝颜目不斜视地盯着棋盘,笑道,“三殿下既然来了,为何踌躇不前?快,进来见过溪谷药王,想必,你对他应该不陌生。”
宇文吉波澜无惊地浅扬唇角,恢复从容,忙上前,眼神静冷地看了眼始终未看自己的溪谷药王,“见过药王前辈。”
“老夫可受不起皇子大礼!”
“听闻当年药王曾救过皇祖父的命,吉跪下叩首,也不为过。”
溪谷药王冷眸看他一眼,便继续专注于棋盘。
宇文吉忙对老夫人俯首,“太夫人,吉是来找清璃的,听说昨晚她宿在您这边……”
老夫人清冷笑了笑,“正是因为我搂着我那十年未见的宝贝孙女睡了一晚,这才惹了一身病痛,不得不请溪谷药王来。”
宇文吉眉梢一跳,强硬站稳脚跟。“不知清璃此刻在何处?”
“清璃入宫了,去拜见自己的义父义母,顺便谢恩。”慕容朝颜忍不住道,“我说三殿下,你今儿有空么?”
宇文吉被溪谷药王的到来,冲击地头脑一片空白,猜不透她到底是何意,怕她找麻烦,忙道,“一会儿吉要去军营。”
“是啦!我竟老糊涂了,不知三殿下如今是最忙的人。如此就罢了,陪清璃给缎瑶夫人修陵守陵这等小事,我另寻人陪着她去吧。”
宇文吉欲言又止,只觉得自己是被踢了一脚,只想尽快避开溪谷药王,就匆匆告辞出了芙蕖院。
慕容朝颜若有所思地看向芙蕖院的月洞门,若有所思地看着棋盘说道,“邪顷,你不认得三殿下?”
溪谷药王邪顷捻着胡子挑眉失笑,“朝颜,您这话有点蹊跷,我应该认得他么?昨晚,你把我大老远的请来,却让我暗中入府,这会儿又把丫鬟都赶走,就为了唱这么一出
戏试探我和三皇子的关系?”
慕容朝颜不置可否,捏着黑字,却是看也不看,就放在棋盘上,苍老的身躯前倾,凑近他,深沉的凤眸从上眼皮处冷盯着他的反应……
“邪顷,你的徒儿溪影,在德妃的流华宫任职贴身女官,你说不认得三殿下,这可解释不通!”
药王邪顷不以为然地挑眉,“我手底下的徒儿有几十位,一个个都不叫人省心,平日见了他们都烦,早就遣散了,我若对他们了如指掌,岂不是累死?!”
见慕容朝颜这才信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且说吧,到底何事?!”
慕容朝颜这才放心地细说清璃中了毒蛊的事。
药王邪顷了然点头,“九殿下派归斯神医请我,也是为这事儿。我本以为,苏清璃只是一位寻常女子,没想到,竟是你的宝贝孙女!你这孙女也是不得了,得了三殿下当未婚夫,为何又招惹了九殿下?”
慕容朝颜着实被这问题难为了。“我也纳闷呢,其实……最应该和我的璃儿在一起的,该是太子殿下才对!”
“哈!你们丞相府,可真是够乱的!”药王不敢恭维地摇头骇笑,不禁怀疑她真是老糊涂了。
从前慕容家族的美人,还曾惹他心猿意马,如今成了个糟老婆子。
“不过,你这话也叫我听着纳闷,你那宝贝孙女惹了两位皇子已经算是上天抬举了,怎还与太子有瓜葛?!”
“当年我被太后一张懿旨送去庵堂,我左右都不放心璃儿被关在柴房里。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如何经得起那种苦头?
于是,我叫世云设计,引得太子殿下去掏柴房门前大树上的鸟窝,又让太子殿下摔下树来……
我们璃儿心底纯善,也没人点播,她自己就抱着柴禾垫在了太子的身下,救了太子一命。
所以,这些年太子护着她,才无人伤了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