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二丫又求了禾草教她做黄米酪。两人正忙活着,厨房进来一人。
“夫人,天晚了,我来教她,您去歇息。”少年背着月光立在门口。
禾草心道,余氏的厨艺不错,阿赞从小在她手下讨生活,厨艺自不必说:“那成,你教她罢,我去休息了。”
小小的灶房内只有他二人,二丫逞着一口气:“你怎么来了?你会么?”
阿赞看着蒸笼上冒着的气,摇了摇头:“你还问,刚才魏家主敲我的门让我来的,大晚上你把夫人占着,他有想法了。”
二丫吓得一整个噤声,把一双丹凤眼瞪着:“完了,主子爷不会找我麻烦吧?”
“大将军不是那样的人,就是天太晚,他怕夫人不好睡。”阿赞见蒸笼上了足足的气,问:“多长时间了?”
“快半个时辰了。”
少年听罢,将火熄了,手包着布拿下蒸笼,散了气,将兜着黄米的纱布拿下倒入大碗中
二丫看得有些痴了,她一直以为男人应该高大威武,身手不凡,才称得上真男人,可看着阿赞在厨房认真忙碌的样子,她却觉得好温暖,一颗跳脱的心就很安定。
“阿赞,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女子双眸清清灵灵地看向旁边的少年。
少年笑了笑,想了一会儿:“应该是善良的,有一副热心肠。”
少年没注意到,在他说完,二丫眼睛里的光暗了下来,她杀了那么多的人,她也不知道善良是什么,那种东西对她来说没有存在的意义,是累赘。
这日,禾草让二丫和阿赞去几户人家结账。
“你去前头那家,我去东边那家,拿到钱后咱们在岔路口会合。”阿赞遥手一指。
“行。”
两人各自去。
都是有钱的门户,余账好要,阿赞把沉甸甸的荷包挂在腰上,一只手紧紧按在上面,生怕被人顺了去。
“阿赞?!”
只这一声,少年如同头上打了个焦雷,僵硬着脖子回头看向声源处
二丫把手里的钱袋子掂了掂,招招晃晃地走向会合地点,等了半炷香的工夫仍不见人来。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足下一点,一个纵身跃到屋脊上,快速来回飞驰。
终于在一个死胡同里看到了那个身影。
“大伯手上没钱了,好孩子你不得接济接济?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比你那早死的父亲还亲?”男人嘴里一通胡言乱语。
少年捂紧荷包,明明已经怕得脸色惨白,却仍不松口:“钱不能给你,这钱是我们老板娘的。”
男人油头滑脸地笑道:“你那老板娘那般疼你,以后他的还不都是你的,你的还不就是我的,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他骂他可以,但绝不允许他言语冒犯夫人,少年上去就要厮打,男人一脚踹到少年的肚子上,又一通拳脚,直把人打得缩在地上起不来身。
男人弯腰待扯去少年腰上的荷包,不想那荷包仍被他紧紧攥在手里。
正要再施拳脚,一个俏皮的声音从后响起。
“喂!干嘛呢!”
男人转过身,一见只是个女娃娃,身穿青衣长裙及至膝处,外罩一件小短褂,足蹬一双青莲靴,一副天真的模样。
“我管自家侄儿,小丫头少管闲事。”
少女把手里的银袋子绕指甩了甩:“我这里也有,比他那个更多,你要不要?”
“有那样好的事?”男人不信。
“你打赢了我,这些银子就是你的。”
男人一听,喜向腮边生:“这话你可要认。”
少女点头:“好说,好说。”
男人多嘴问了一句:“你怎么不问问我若输了该如何?”
少女摆了摆手:“不重要,那就是后话了。”
男人搓了搓手,几步跨到少女面前,把手探出,不想少女轻抬一脚,男人直接倒飞了出去,仰在地上彻底懵了。
少女一步一步走来,弯下腰,一手提起男人的脚踝,面无表情的朝前走着,一直拖到墙角处。
男人直讨饶:“钱不要了,钱我不要了,放我走罢!”
少女蹲下朝男人逼近:“钱不要了可以,可你刚才打他的那几下,我得找你讨算,别怕,一会儿的事,我动作麻利点。”
再无废话,少女手下施力,男人的颈脖瞬间被折断,像一根折断的树枝只有一层皮还连着,巷子里只剩下安静。
二丫看向半靠在墙面的阿赞,他的嘴角有血,胸前的衣衫上也染了几星血。
他说他喜欢善良的女子,善良这个词这辈子跟她无缘了。
阿赞一手撑着墙面,一手还捂在钱袋子上,喘了口气:“走罢。”
二人走到店铺前,阿赞将钱袋交到二丫手里:“你拿去给夫人,我挨打的事情不要同她说。”
少年埋头直奔后院睡房里,连三保唤他也不回应。去了房内换下带血的衣衫,洗了把脸,又跟没事人一样走到前堂。
到了晚间,平日侧房的灯烛早早就熄了,今日却还亮着。
隆起的被子里不时冒出一两声断续微弱的呻吟,二丫披了衣衫执着灯绕过隔扇,走到外间的床边。
“起来。”
被子里的人仍蒙着头,瓮声瓮气地问:“做什么?”
二丫直接把被子一拉,被子下的人仍蜷缩成一团,侧面看去,脸上都是湿的,纤长的眼睫上还沾着几星泪珠。
“我给你上药。”
“不用了,一点小伤,养几天就好了。”
二丫最烦他逞能的样子,侧坐到床沿处,一把掀开少年的衣摆,不看还好,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少年胸腔腹部红紫斑驳,片片相边,甚是骇人。
“你怎的这般无礼!”阿赞的脸瞬间红了。
她倒是没想到,平时看着那么赢若的一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忍着一声不吭,还说这是小伤,养养就好了。
“我给你上药,好得快些,你进屋后夫人还拉着问我怎么了,她多灵的一个人,你不快点好起来,等着让她发现?”
阿赞便不再言语。
二丫伸手在他的腹腔周围按了按:“没伤到骨头,上药的时候你忍忍,会痛”
少年把汗巾咬在嘴里,闭上眼。
他身上的淤血得缓缓揉开,力道重了不行,力道轻了亦不行,不揉开更不行。
疼痛在少女微凉的指尖荡开,从少年微紧的喉头缓缓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