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里沉默得令人窒息。
牛棚不是牲畜住的地方,而是一座两层楼的木质小楼。
这种房子夏天还行,一到冬天就冷得要死。
一阵冷风从木板缝隙吹了进来,柳风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催促道“赶紧做决定吧,要是再晚几天,就有味了。”
其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开咬了咬牙,说道:“我去求沈支书。”
柳风意嗤笑一声,吸了一口自制的卷烟,说道:“他不会帮忙的。”
“怎么不会了,以前咱们生病都是他去拿药。”
“现在情况和生病一样吗?老钟大儿子可是被枪毙了,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枪毙吗?”
又是沉默,显然大家都知道钟老的儿子因为什么被枪毙。
“别想了,听我的,明天就拿个草席抬去后山埋了吧。”
之后牛棚里就再也没有交谈声传出来。
苏梅看向一边不发一语的沈鸿。
沈鸿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苏梅问道:“叔,你真不管了?”
“咋管?”
沈鸿又叹了一口气,“管不了。”
要是上个月他还能管管。
前几天去公社,公社里的人明里暗里暗示自己不许多管闲事,要不然会惹上麻烦。
“哦。”
苏梅低着头跟在沈鸿身后回家。
也不知道那几个老头能不能挖开山上的土。
苏梅原以为沈鸿是去牛棚帮忙的,想着跟过去说不定自己能帮上忙。
牛棚那几个老头可都是厉害的人物,等过两年国家为他们平反了,又回到了之前的岗位继续发光发热,为国家做贡献去了。
是值得人敬佩的人物。
苏梅不清楚那个钟老具体事情,被送来改造前肯定是顶顶厉害的人物。
她想去帮帮忙,落下个人情,在老头面前混个脸熟。
以后自己去了京市上大学,说不定还能有个面子情,和自己说两句话。
只是没想到形势这么严峻,沈鸿都不敢插手管。
沈柔听了这件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圈都红了。
“要是我祖母还活着,她也要被送到牛棚学习改造的。”
“你别伤心。”
林红梅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嗯,不伤心,苏梅,咱们可以帮帮他们吗?”
“可以。”
苏梅正有这种想法。
她就是一个下乡的知青,那些人要给她穿小鞋也不怕,要报复到她家人身上更是巴不得。
不过棺材是没办法,只能去帮他们挖土了。
柳风意挥起铲子用力铲了下去。
“哎哟。”
“风意,你怎么了?”
“我的腰闪了。”
柳风意扶着腰一脸痛苦。
莫开赶紧把人扶到旁边休息。
几个老头看着冻得梆硬的土唉声叹气。
怎么办啊?
老友的尸体还躺在雪地里,不会又要把人抬回去吧,这不是要他们几个的老命吗?
“在这里。”
正在老头们一筹莫展之际,三个姑娘迎风踏雪,拨开茂密的树枝走了过来。
看见老头们立即绽开如冬日暖阳的笑容。
“爷爷们,你们站一边去,我们三个来。”
苏梅咧着嘴把几个懵逼的老头扶到一边去,手一挥,说道:“姐妹们,就这,这棵树下,开挖。”
三人二话不说立马动手。
几个老头还没弄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一个个都朝柳风意看过去。
柳风意眯着眼打量着苏梅三人。
他认得她们,是今年刚来的知青。
“风意,怎么回事,这三个女娃娃哪来的”
"今年刚来大杨树村的知青。"
“认识咱们吗?”
莫开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村里的人不可能来帮他们,一个个都像避瘟疫一样避开牛棚。
“我不知道,先看看,咳咳。”
柳风意手握成拳,抵在唇边闷咳两声。
莫开紧张道:“风意,怎么又咳了,是不是着凉了。”
柳风意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老毛病了,等会回去喝碗姜汤就好。”
莫开张了张嘴,很想说他们的姜早就没了。
一个水壶递到了他们面前。
“爷爷,你喝口水。”
苏梅笑得灿烂,没有半点心机的样子。
柳风意看了她一眼,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喉咙口忍不住的痒意瞬间减轻不少。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柳风意将水壶还给她。
苏梅:“不为什么,刚好碰上,我们还能看着一群老爷爷干活不成?尊老爱幼是中华传统美德。”
苏梅答得随意,将水壶挂在腰侧又去挖坑了。
柳风意却是不信什么刚好,碰巧这种事,不过没必要细究就是,有人可以帮忙,老钟能够入土为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