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婶子,婶子……,药水来了,涂抹一下,这些痕迹很快就可下去的,快抹一些!”
“……”
瞧着钟儿还在手持木凳子殴打王德,秦可卿本能的想要开口劝说一二,然……一步尚未迈出,便觉怀中的婶子要倒下来。
忙将小脚收回来,紧紧揽着怀中的婶子,前往旁边的沙发上。
钟儿!
钟儿的脾气还是那般。
昨儿和自己说着要将王德打一顿,今儿……今儿真的动手了,这……打架终究不是好事。
王德是入军的人,是当过兵的人。
万一……万一钟儿吃亏了,总归不好。
一些事情可以和缓解决,更为上佳,但……那个王德也是该打,也是该被好好打一顿。
他!
他竟然敢打婶子?
婶子的左脸上……现在那道红色的手印痕迹更为明显了,娇嫩的小脸上……红手印处……都肿了起来。
王德。
他还是不是人?
他还是人吗?
他回京以来,要了多少银子?
营生之事,婶子今儿也给他了,如此,不仅没有对婶子有一句感谢的话,甚至于一句好话都没有。
动辄开口嘲弄婶子。
还侮辱婶子。
还辱没婶子的父兄。
这还是一位王家的堂兄可以做出来的?
该打!
听着那个王德求饶的声音,他该打,该被好好打一顿,但……王德毕竟王家舅老爷的孩子。
真要将王德打伤了。
打的伤势很重了。
会不会不太好?
罢了!
大不了好好赔罪,想来无碍,顶多多补偿一些东西和银子,再说了,王德打婶子在前。
就是自己!
也被王德那样言语,心中亦是有怒。
当初的事情……和自己又有什么关联?又有什么关系?自己何曾诓骗过王家舅太太的银子了?
王德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真真可笑。
真真可笑。
不为理会钟儿的动作,将王德打一顿也好,以钟儿的性子,自己这个时候去劝他,怕是也没有什么作用。
当即吩咐宝珠将消肿化瘀的药水取来,婶子脸上的手印若是不及时化去,接下来都会很难受的。
远处。
钟儿还在殴打着王德。
王德的惨叫求饶声音都传出来了,欲有所动,让宝珠去和钟儿说一下,差不多就行了。
真的将王德打坏了,反而会生出不小的事端。
薛家薛蟠!
已经走过去了。
如此,倒也省事,他前往劝说也是一样,王德该打,稍稍收拾一下就好了。
继续打下去,真的要出事了。
谁曾想……!
听着薛蟠所言的不太真切之言,又听着王德那骤然阴厉、疯狂、狠辣的言语。
钟儿!
让……让自己即刻派人断开麾下营生同薛家、丰字号的所有牵连?这……。
薛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又传来王德此刻那不堪入耳的话语,秦可卿秀眉紧蹙,握着婶子的小手,等待宝珠将药水送来。
钟儿!
那个薛蟠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钟儿!
又在殴打那个王德了。
一颗起身劝说的心思……淡了。
“……”
凤姐只是低首默默不语的靠在好闺蜜肩头,秀发微微凌乱,俏脸被遮掩一二,原本妩媚的眼睛此刻已经红肿。
唉!
罢了。
罢了!
任由钟儿施为吧。
那个王德……若非他爹是王子腾舅老爷,在他进入东府的第一天,就派人将他赶出去了。
不搭理他。
不是怕他!
而是给婶子面子。
给王家面子。
给王子腾舅老爷面子。
他如此不识趣,如此猖狂,如此厚颜无耻,如此肆意妄为,真以为他爹爹王子腾在京城一手遮天?
否则。
他如何会说出那样的话?
钟儿!
不打死就行,打死就真的事大了。
未几。
宝珠将药水送了过来,秦可卿更不再理会远处的事情,比起王德,婶子更为重要。
就算王家舅老爷真的生气,钟儿也没什么好怕的,钟儿也非没有人,何况……这件事王德不占理!
“……”
“不要求饶,我还是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
“听说你在边地就是随意殴打那些普通兵士,甚至于还将一些人快打死了。”
“好像真的打死人了?”
“你猜你打死人的时候,那人是什么感觉?”
“会不会和你现在一样?”
“……”
“不用求饶,等这只凳子什么时候砸烂了,你……你就可以轻松了,就可以滚了。”
“……”
王德的脑袋已经全部是鲜血了。
揍他!
打死……太便宜他。
今儿要揍得他一辈子难忘。
一双手臂……都软绵绵的耷拉在身前,全部被砸断了,双腿还好好的,旋即,木凳子再次砸下去。
“求你了,求你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不要打了,求求你……。”
“真的会死的。”
“……”
王德浑身疼痛麻木的瘫躺在地板上,双手欲要护着身上要害,早已经提不上来任何力量。
双腿可以动,此刻却迎来一道道深入心神的疼痛,该死的小杂种、小畜生……还在打自己。
意识失神,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都觉没有任何知觉了,耳边都嗡鸣一片,睁开眼……也是一片血红。
沙哑的声音求饶着,不住哀求着。
这个秦钟!
这个小杂种!
真的要将自己打死吗?
他……不怕自己爹爹吗?
自己爹爹可是王子腾?
可是军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可是朝廷数一数二的大官,京城世交故友之家谁不看爹爹的脸色?
秦钟!
他……他怎么敢的?
他……还在打自己?
还在殴打自己?
还在打自己?
真的不怕爹爹吗?
真的要将自己打死吗?
不知不觉,那疼痛麻木的心间深处,没来由涌起一股股惊悸、惶恐、后怕的感觉。
这个秦钟!
该不会真的要打死自己吧?
这……。
真的要打死自己?
此般念头飞出,王德痛楚不堪的身子极力躲闪,尽管没有任何用处,可……自己真的不想死。
自己好不容易从边地回来了。
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了。
好日子还没过几日呢。
不能死的。
自己不能死的。
沙哑的声音从口中流出,极力睁开眼睛看向秦钟,只能看到血红光幕下,那个秦钟……还在拿着木凳子砸自己。
真的要将自己打死?
要将自己打死?
登时。
一股股更为强烈的恐惧之感荡出,身躯颤颤,头颅低垂,极力说着话,声音却总是提不上来。
咔嚓!
蓦地。
又是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虽不知是身上什么部位,可……多年来殴打别人的经验告诉自己。
自己身上又有一块骨头断了。
又断了一块骨头!
惊惧!
恐惧!
慌乱!
他……他真的要打死自己?
打死自己?
爹爹!
他不怕自己的爹爹?
不怕自己的娘?
他……。
血红之眸涌入的光芒越少越微弱,越来越少,越少越晦暗,越来越黑暗。
唯有剩下,那一道仍在不住拿着凳子砸夯自己的身影!
咯吱!
吱吱!
咔嚓!
“嗯?”
“这样的凳子还真不错,王德……你的身子骨也算能抗,不错……,如今凳子砸坏了。”
“就不打你了。”
“宝珠,叫两个小厮过来,将他直接扔出去吧。”
“待在这里,只会腌臜了这里!”
“玷污了这里!”
“……”
再坚硬的木头,不断的重力砸下去,到极限了?
秦钟又一次手握凳子的腿脚砸下去,凳子整体有些不稳了,又砸了两三下,直接开始散架了。
王德?
好像已经昏死过去了。
瞧着烂泥一样的烂人,秦钟摇摇头,将手中破损的凳子直接扔了,回首于宝珠说道一声。
“……”
“是……,钟少爷!”
宝珠心中忐忑不已,钟少爷刚才也……也太吓人了,那样的凳子,就那样……一下下的砸在王家大爷身上。
那人。
连日来十分令人讨厌!
第一日见到他,就十分讨厌他,奶奶也讨厌他,碍于和琏二奶奶是堂兄妹的缘故,又碍于王家大爷爹爹的身份。
奶奶一时忍着。
而此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日日都来。
那般龌龊的心思、眼神……都没有什么掩饰的展露出来,更为抢夺琏二奶奶的银子和营生。
刚才。
又大力扇了琏二奶奶一记重耳光,琏二奶奶的脸上都淤肿了,有这样的堂兄?
更为……对奶奶说那样的下流、无耻、卑鄙话……,钟少爷没有说什么话,直接动手了。
那样一只凳子,砸的王家大爷……浑身上下好像没有好些的地方了,皆被血水浸染,宛若被砸死了一样。
真砸死了?
钟少爷……不会真把人砸死了吧?
就是……听着钟少爷的话,应该没有砸死,那位王家大爷还能扛?估计再扛下去……真的要被钟少爷打死了!
钟少爷!
还是第一次见到钟少爷这样……这样暴躁、暴力的一面,那可是王家大爷,丝毫没有一点点情面,硬生生将一只凳子砸坏了才停手!
现在不打了?
凳子坏了?
扔出去!
现在的钟少爷还真是有些可怕呢,宝珠连忙点点头,便是走出暖阁,相召小厮去了。
“……”
“扔出去之后,对王家的仆从说一下,打他的是我!”
“似乎有些文书都签好了,塞他手里!”
“……”
目视小厮抬着王德要出去,秦钟从宝珠手中接过一杯茶水,轻抿一口,呼吸顺畅许多,打人……还是有些累的,尤其对自己这样的读书斯文人而言!
语落,又指了指远处的文书案几。
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