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醒酒汤下肚。
醉意倦身的薛蟠意识明晰透彻许多,文书?案几上木盒里的文书?听着妈的话,便是取过一份。
借着旁边的铜台烛光,大致看着。
时而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嗝。
轻抚自己吃酒吃食有些多的肚腩,将文书上的内容细细瞧着,好像……熟悉!
如所想的那件事。
耳边。
妈又在说自己是孽障了。
自己都熟悉了。
自己如何是孽障?
自己这段时间又没有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没有生什么事情,按照妈的吩咐,都老老实实的。
平日里,除了和兄弟们吃酒之外,也没有去京城什么地方,自己……怎么就孽障了?
是为了手中的这份文书?
妈觉得自己将精华原液的营生分出去……不好?没有和她们商量?现在觉得自己不应该那样做?
这……。
就知道妈和妹妹可能会那样想!
完全不对的!
说着,放下手中的那份文书,又从案几上的木盒取出另外一份,扫了两眼,薛蟠更是摇摇头。
更是笑语看向妈和妹妹。
果然!
有些时候,有些妙处妈和妹妹也是想不到的。
自己当初就是想着妈和妹妹可能不应下,果然提前和她们说了,就别想做成那件事了。
现在。
妈和妹妹还是知道了。
不过也无碍,自己也是准备过几日和妈、妹妹好好说一说的,那个刘掌事……真是多事。
明儿定要好好收拾他!
“你个孽障,到现在……还不知道悔改!”
“还不知道有错!”
“跪下!”
“跪下!”
“……”
正为伤心难过之时,儿子竟……竟一脸笑意的说着那件事,这……岂非不知羞耻?
薛姨妈再次擦了擦眼角,紧握手中的巾帕,喝道一声,今儿……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件事解决。
那些分出去的份例,都要收回来!
蟠儿怎么送出去的,就要怎么收回来!
“……”
宝钗也是娇容一怔的看向面前之人,呆呆的看向哥哥。
哥哥。
哥哥怎么会那样说?
他知道自己和妈会拦阻他?
如此,还要施为?
还要做那样的事情?
岂非知错犯错?岂非故意将精华原液的营生让出去?岂非自损丰字号的实力?
哥哥还在笑?
他难道不知道那样做的后果?
“妈!”
“妹妹!”
“你们先……先别生气,我先喝口茶!”
“现在嗓子都干干的,妈……你不要生气,听我慢慢道来,你待会就知道我那样做的深意了。”
“妹妹,枉你平日里多聪慧,看来也是没有想到那一点。”
“嘿嘿,呼……。”
“妈!”
“对于咱家的营生,我数年来都有所知的,尽管不如妹妹那样巨细,大体也是知道的。”
“也听妹妹说过不少事情。”
“外省外地的分号被人糟蹋,被一些奸人巧取豪夺,还有一些掌事生着人身,不做人事,诓骗咱们的银子。”
“……”
“妹妹说那些事的时候,妈,我都有记着的,只是……当时没有那般心思。”
“今岁,我和妈说过,决意要接管丰字号的,如此,自然要想一想法子将
那些事情解决。”
“将丰字号的麻烦解决。”
“如此,丰字号以后的路才会好走。”
“……”
“妈!”
“嘿嘿,消消气,喝杯茶!”
“说来……这一点我还是学小秦相公的呢。”
“妈和妹妹说话的时候,不是常说小秦相公手中的营生都很好,还说小秦相公手腕也很高。”
“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便是将手中的营生干股、份例主动送出去一些。”
“什么恭王府。”
“什么恒王府。”
“什么周王府之类。”
“反正,就是为他的营生找一些外力保驾护航,当营生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的时候,那些贵人也可以出手助力。”
“不然,小秦相公的营生能在京城这么安稳的做下去?”
“都是很赚钱的营生,眼红眼热的肯定有很多,但……还没听说小秦相公遇到过什么麻烦。”
“嘿嘿,妈……妹妹……,这一点岂不是就可让我们学学?”
“让我们好好学一学!”
“既然小秦相公那样做可以,那……咱么也可以那样做的,丰字号的营生,在外省外地之所以被欺负,不就是因为朋友少?”
“不就是因为没有什么助力?”
“如此,这一次我将精华原液的份例分出去一些,都是咱们的世交故友。”
“尤其,大表兄还说了,还对那些兄弟们说了,不能够光拿东西不做事,要好好让一些人看看咱们的力量。”
“……”
“嘿嘿,妈……我觉很值的。”
“一个小小的精华原液就算操持好了,一岁,也就多数万两银子,多一二十万两银子。”
“但!”
“若是将外省外地的分号都梳理一遍,得世交故友兄弟们的助力,丰字号会更好。”
“这可是小秦相公的法子,先前妈不是总说让我好好同小秦相公学学。”
“嘿嘿,这不……就有了这些文书。”
“那些兄弟都拿了好处,接下来外省外地施为精华原液的营生,也会用心用力很多。”
“对咱们的丰字号也很有好处和帮助。”
“妈!”
“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长远来看,可以为丰字号保驾护航的人很多,丰字号的营生只会越来越好。”
“嘿嘿,嘿嘿,妹妹,你说呢?”
“你说我这个法子如何?”
“只是付出精华原液的一些代价,就能够收到那么多的好处,完全很值的。”
“而且,大表兄他们也说了,以后凡是他们家里在地方的人,都可以对丰字号好好照顾、好好照料。”
“妈,您说……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
“我原想着给妈一个惊喜的。”
“谁料……妈和妹妹现在就知道了,似乎……还不太了解我那样做的心思和深意。”
“……”
“……”
妈!
妈现在更加生气了?
妹妹都有些生气了?
薛蟠无可奈何的将手中契约文书放下,并未跪下,怎么为何要跪下?如果自己犯错了,自己要跪下,还无碍。
关键。
自己不仅没错。
还……还为丰字号的长远立下功劳了。
端过手边的一杯茶,一饮而尽,畅快的呼
吸一口气,继而笑语看向妈和妹妹。
也没有卖关子,免得妈和妹妹更加生气。
等自己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明之后,妈和妹妹就不会那样说自己了,不仅不会那样说自己,反而还会夸奖自己。
反而还会替自己感到高兴!
那就是舍得!
就是自己从小秦相公身上学的道理,妈以前总说小秦相公年岁比自己小,却有许多地方值得自己好好学学。
这不……学了一招。
很是管用!
舍弃一些好处,换来大表兄他们对丰字号的支持,换来大表兄他们家里人手对丰字号外地分号的护持。
岂非一举两得?
岂非一举数得?
语落,站在罗汉床案几旁边,握着手中喝完的杯盏,于同喜看了一眼。
怎么这么没眼力了?
忍不住,又打了一个酒嗝……。
“……”
儿子做下那样的事情。
让儿子跪下,蟠儿也不听?
薛姨妈更为生气,自己现在难道还管不了蟠儿了?解释?蟠儿还想要解释?
任由蟠儿今儿说的天花乱坠,那件事……都要改回来!
将精华原液营生送出去的份例收回来。
何况,蟠儿也没有那般伶俐的口齿,听着蟠儿的打嗝声音,隐约间一股酒菜的腥臭之气荡开。
更为皱眉的瞪过去。
旋即。
耳边传来蟠儿一连串的说话声音,解释着他做的那件事,一字字、一句句……说的倒是不少。
还向小秦相公学的?
舍弃了精华原液的营生,接下来可有更大的好处?
不知不觉,薛姨妈紧蹙的细眉柔软一些,双眸狐疑的端量面前儿子,这……儿子的一番话,听起来……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对比小秦相公的施为,蟠儿也在那样施为。
蟠儿以精华原液的营生份例为好处,拉拢世交故友的子弟,让他们助力丰字号?
听起来有一点点意思。
但。
直觉告诉自己,这样不太妥当,一时间,又难以想出来哪里不太妥当。
这真是蟠儿想出来的法子,蟠儿……好像也非不学无术,琢磨起来,也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
“哥哥!”
“你……你……你就是这样学钟哥儿的?”
“你……。”
“那我问你,你将精华原液营生送给的那些人,他们……都是谁?”
“都是他们家的血脉大宗吗?”
“都是可以当家做主的吗?”
“他们可以调动他们家在外省外地的力量吗?”
“大表兄?王德表兄……刚从边地回来,对于王家自身的事情都不太了解,何谈外省外地的事情?”
“琏二哥哥。”
“他是贾家的人,琏二哥哥就算有心相助,贾家的力量也只是在直隶、江南比较多。”
“那些地方,咱们家的力量也不弱,也用不到琏二哥哥。”
“其他人?”
“他们还不如琏二哥哥、大表兄,要么是血脉小宗,要么是闲散之人,要么是酒肉之人。”
“咱家都不比他们差,如何还轮到他们助力咱们家?”
“若有事情,咱们家都解决不了,哥哥觉……他们可以解决?他们会耗费很大的力气解决?”
“……”
吃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