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那里先前的确是大奶奶住的地方。”
“腊月的时候，大奶奶和兰哥儿去大观园住了，这里……暂时无人居住。”
“还空着。”
“大奶奶有时候还回来瞧瞧。”
“……”
顺着小秦相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鸳鸯微微颔首。
小秦相公数年来多有出入府中，于许多地方都熟悉并不意外，大奶奶的院子还在那里。
并没有让别人入住其中。
府中的房子很多很多，空出来的院子也有一些，完全没必要用大奶奶留下的院子。
“过了上元节，大奶奶又要开始忙了。”
“族中族学是什么时候开学？”
“环哥儿、兰哥儿他们又要前往了。”
秦钟也觉空着的机会很大，别人入住其中，起码身份上得过得去，很明显……没有那样合适的人。
今儿已经十六了。
珠大奶奶李纨在大观园的职责是照看一位位小姑子、小叔子，外加自己的儿子。
兰哥儿！
他也长了一岁。
学业也有些进益。
算着时间，今岁其实就可以出府去外面的学堂了，以两府的荣耀地位，去国子监可以的。
去城外白石书院，凭借兰哥儿的学业水准，也是不难的。
李纨！
他似乎更倾向于兰哥儿去城中国子监。
一则。
有府上恩泽落下，兰哥儿将来无需参加童生试，只要将来的成绩足够好，可以直接参加秋闱乡试！
省去不少的麻烦事。
也省的和京城内外许多学员争夺生员的名额。
二则。
国子监就在城中，距离府中不算很远，若是每日车来车往，都能够回家。
这一点，对李纨而言，想来更有吸引力。
终究。
这件事李纨的意见为上，自己也就浅言。
“族学是二十之后开门。”
“秦相公，大观园到了。”
“您是……去怡红院？”
鸳鸯应语，府中内外诸事，自己都了解许多，族学是二十之后开门，环三爷他们那个时候才会前往。
闲谈之间，转过一个路口，远处……一个朗阔的场地出现，大观园的正门入口也出现在眼眸深处。
面上微喜，又是一礼。
大观园！
小秦相公也来了数次，也不算十分陌生，只不过……先前前来的时候，都是为林姑娘看病。
去的都是潇湘馆！
如今！
林姑娘还在兴荣街的家里，不在大观园，小秦相公来大观园，去……怡红院？
宝二爷今儿没有出去，就在大观园，就在怡红院的。
好像听丫鬟说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具体……不清楚了，小秦相公是要去怡红院吧？
“……”
“先去秋爽斋吧。”
看了一眼走在自己侧前方的鸳鸯，带着一丝凉意的微风撩动，丝丝女儿家身上的清香飘来。
的确好闻。
自己喜欢那种味道。
怡红院！
不着急。
论来，自己的确没有主动去过秋爽斋，小姑娘今年长了一岁，不知道小姑娘此刻在做什么。
如若先去怡红院，袖中的东西倒是不好送了。
自己无碍，小姑娘要羞了。
“秋爽斋？”
“三姑娘？”
“嘻嘻，秦相公去秋爽斋也好！”
鸳鸯略有哑然
，于小秦相公瞧了一眼，而后有所觉，不由抿嘴一笑，秀首轻点。
的确！
小秦相公也当去秋爽斋。
毕竟……一些事情已经定下了，小秦相公前往无妨的。
“姑娘，姑娘，小秦相公来了，还有鸳鸯姐姐，鸳鸯姐姐和小秦相公来了。”
“……”
申时！
大观园。
秋爽斋！
临水雅榭，飞檐翘角之亭，花草炕屏屏风垂落，书案陈列，笔墨纸砚皆有。
侍女立于一旁，素手研墨，不为出声，只是看着自家姑娘正在提笔写字。
将一幅名帖临摹之后，又临摹了一遍，继而……又自己写了几个大字，彼此放在一处，彼此相对。
略有琢磨，提笔蘸墨，再次落笔纸上，写下一枚枚熟悉的文字。
姑娘！
正在写的是《颜氏家庙碑》！
姑娘喜欢颜鲁公的字，数年来，一直在临摹，自己看过去，临摹已经很像很像了。
可姑娘说……还差的很远很远。
现在又开始了。
忽而。
远处一道急促的声音飘来，相随一道同样步履沓沓的声音，是翠墨的声音？
鸳鸯姐姐？
小秦相公？
她们两个人怎么来了？
小秦相公？
他来了？
他入府了？
还来秋爽斋了？
这……，一时间，侍书闻此，又惊又喜，旋即停下手中研墨的动静，看向自家姑娘。
“……”
红裙少女，鲜艳明丽，略有初成的年岁，眉眼细微处，已然灼灼其华，顾盼之间，更为端丽绰然。
笔下正在写一个温字。
猛不丁……听到翠墨的声音，红裙少女心神有动，笔下生乱，一横直接飞了出去。
“这……，鸳鸯姐姐和钟哥儿来了？”
“……”
无暇理会那枚写废的字，手持云毫墨笔，明眸有动，多有惊讶的看向侍书。
语落，将手中的墨笔交给侍书。
娇躯微转，翠墨已经近前。
“姑娘，小秦相公和鸳鸯姐姐来了。”
“正在前厅呢。”
“……”
“姑娘，小秦相公来了，说来……小秦相公还是第一次来秋爽斋呢！”
“嘻嘻，姑娘，鸳鸯姐姐说了，小秦相公进入大观园，没有去怡红院，直接就来咱们的秋爽斋了。”
“嘻嘻，姑娘快去看看吧！”
“……”
梳着府中常见的双丫发髻，着制式的丫鬟的袄子背心，翠墨清丽的小脸上喘着粗气。
自己在晓翠堂碰到鸳鸯姐姐她们，惊喜之下，将她们迎到前厅，便是一路跑来了。
自己跑的很快。
气息都有些不顺了。
鸳鸯姐姐来这里有几次了，不算陌生客人。
小秦相公不一样。
小秦相公来大观园有数次了。
每次来的时候，要么去潇湘馆林姑娘那里，要么去宝二爷的怡红院那里。
秋爽斋从未来过的。
这次！
鸳鸯姐姐特别说了，小秦相公入大观园，直接就来秋爽斋了，实在是……难得之事。
小秦相公不一样的。
小秦相公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因东府蓉大奶奶的缘故，自家姑娘和小秦相公的事情算是定下，所差也就是一些礼仪了。
礼仪！
要再等两年，等小秦相公满十六岁的时候再
走，那个时候，姑娘也有十五岁了。
刚刚好。
接下来不出什么问题，姑娘两三年后，就注定要嫁入秦家的，要嫁给小秦相公的。
她们……身为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到时候也是要一块过去的。
到时候，她们是姑娘的人，也是小秦相公的人。
又不一样了。
小秦相公来了，入大观园没有去怡红院，直接来秋爽斋了，这……不一样了。
自己和侍书她们比姑娘年岁还要大一些，许多道理和事情了解不少的。
小秦相公前来……肯定不一样的。
鸳鸯姐姐还领着路，更不一样了。
小秦相公！
姑娘！
身为姑娘的贴身丫鬟，也替姑娘高兴呢，替姑娘开心呢，随姑娘年岁一日日有长。
一件事也越来越近了。
那就是姑娘的姻亲之事。
姑娘的姻亲之事，不只是姑娘的，也是她们的，姑娘将来去哪里，她们也会跟着去哪里。
姑娘！
是府上的姑娘，诸般皆好，唯有一点是庶出，这一点非姑娘可以改变。
却也因这个身份，将来的一些事情不好说。
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姑娘要么嫁给两府的世交故友人家，嫁给不认识的人家，要么将来会离开京城，前往外地。
要么……。
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有可能。
也许，姑娘得天庇佑，嫁的人不错，一辈子不生龃龉，一辈子琴瑟和谐、鸾凤和鸣。
也许，姑娘运气不好，遇到不好的人，多艰难。
现在！
那些事情都不用操心了，都不用多想了。
就是小秦相公了。
再过几年，姑娘就要嫁给小秦相公了。
小秦相公。
姑娘熟悉，她们也熟悉的。
很是熟悉的。
对小秦相公的了解，她们丝毫不比姑娘少的。
每当晴雯、香菱来府上的时候，自己和侍书都有和她们闲聊的，聊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知晓更多了。
姑娘！
是一个有运道的。
嫁人，自然要看那人的品貌才学，还要看家世门第，还要看一些别的东西。
那些……小秦相公无疑都是上佳的。
自己和侍书是无比满足的。
更有一点。
嫁的很近很近！
若是小秦相公将来不搬家，就在兴荣街了。
和府上很近很近的。
更为便利了，她们将来也不为和府上的朋友分离，也能有很多机会和时间相聊。
小秦相公来了。
就在前厅呢。
小秦相公第一次来呢。
“小秦相公直接来秋爽斋的？”
“没有去怡红院？”
“嘻嘻，姑娘，咱们快走吧。”
“快回去吧。”
“嘻嘻，翠墨，你先去伺候着小秦相公，我先和姑娘回厢房，我替姑娘再好好梳洗梳洗。”
“换一身好看的衣裙，首饰也再换一两件。”
“姑娘，咱们快走吧！”
“……”
侍书快速将属于自己的善后之事做完，将墨笔在一只钵盂青花水冼中洗涮。
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大致收拢。
完全收拢，现在估计没时间了。
小秦相公和鸳鸯姐姐都在前厅了，不能让他们多等待的，面上压抑不住的喜意营生。
近前一步，拉着姑娘的手臂，催促着。
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