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从两百五十二份卷子中……挑选的十份!”
“十份!”
“又是十份!”
“去岁春闱的十份,好像还没过去多久。”
“现在又来了十份。”
“十份卷子,三鼎甲三位,二甲七位!”
“……”
“哈哈哈,太子、恭王、衡山……你们先坐着喝茶,待朕好好一观这十份卷子。”
“朕这次出的题目……寻常了一些,但……寻常的题目,寻常的问题,才能见微知著!”
“近年来的举子、进士之中,多有眼高手低、才干逊色者,非朕所需,非大楚所需。”
“做起文章来,那是好手。”
“真正做事了,就什么都不会,甚至于连一些普通人都比不上,这样的人……取之无用。”
“国朝要的是干才!”
“……”
“这十份……就从你开始吧!”
“……”
十月初三!
京城内外的雨势已经停下,在初二晚间就停下了。
初三一早,久违的大日之光明耀京城,温润之力不若春夏,却也……令人欢喜。
通达四方的京城街道上,人来人往很多,街头巷尾,贩车走卒,皆欢欣无比。
刚过午时。
皇城,养心殿!
看着礼部之人送来的一个木箱子,德正帝别有兴趣,别有希冀,别有盼望。
这个木箱子不大,里面装的非金银珠宝,也非奇珍异物,而是一卷卷文章。
是从今科两百五十二位进士的文章挑选出来的。
一共十份!
是经过超过十位读卷官……一同认定可以纳入前十的卷子,这也是殿试的前十名。
天下读书人……皆想要卷子入内。
但!
想要真正入内,非有真才实学。/
德正帝挽了挽袖子,又在旁边的水盆中洗了洗手,这些卷子……当得如此。
说不定里面就有未来的国之能臣干吏,当得自己如此对待。
动静之间,看向与列此间的其余人,刚才正在商议一些事情,恰好十份卷子送来了。
如果十份卷子,可以由自己定下顺序,他们看与不看都可,往往……十份卷子中纵有才学见识相仿的。
令人难以抉择。
说着。
将木箱子上的封条撕下,打开盖子,里面……都是由黄色绸布袋包着的一份份卷子。
一共十份!
这样的箱子……御极以来,已经见过多次了。
里面选拔出来的臣子……大部分都是合心意的,继续锻炼锻炼,是可以大用的。
伸手从其中取出一只黄绸布袋,于太子等人摆摆手。
“希望这次的十份卷子……可以令父皇头痛一些!”
身着朱红五爪衮龙服,太子拱手笑道。
“哈哈哈,让朕头痛!”
“若然这样的卷子多了,朕愿意为之头痛。”
德正帝坐于临窗的软榻上,于太子看了一眼,大笑之。
能够为自己头痛的卷子……只有难以抉择,而令自己难以抉择,一般都是极佳的卷子。
若是普通,直接就落在后面了。
交给军机大臣排列了。
去岁春闱,有两份那样的卷子,这一次……不知道会有几份,十份卷子……一一看完……至少需要一个时辰左右。
也是一个不轻的差事。
“去岁父皇阅卷的时候,十份卷子……还未拆封见名,便是将十份卷子的主人大致籍贯道出。”
“儿臣记忆犹新!”
与列养心殿的诚王也是拱手一礼,相随笑语。
身披天青色的云团腾跃五爪衮龙服,修身合体,欣长的体态俊逸而显。
“哈哈,若是你等平日里多多看书,也能够做到。”
“待殿试之事结束,朕……要对你们的课业进行考较。”
“题目?”
“你们猜不到。”
“……”
“你们先歇着吧,朕要阅卷了。”
“……”
诚王之语,德正帝闻之,略有自得。
卷子没有拆封,便是将卷子的主人籍贯大致道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新科进士来自于天下各省各地,籍贯不同,文风不同,笔风也是不同。
若非御极多年,闲暇多阅览那些文章卷子,也难以做到这一步。
惜哉,终究小道!
卷子里内蕴的才学才识才识重要。
没有多言,屈膝盘坐在软榻上,准备好好阅卷,临近处……戴权已经将朱笔、朱砂……备好。
顺而。
养心殿内陷入浅浅的寂静之中,军机大臣、王公大臣各有座位,也有低语闲言。
恒王亦是在此,胖胖的身材体态……在养心殿有专门的一张椅子,否则,还真坐不了。
手握一杯茶水,左右皆王兄、王叔,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喝一口茶水,扫了一眼远处正在阅卷的父皇。
小神医的卷子!
应该在其中吧。
不知……会被列为第几名。
近几科……会试会元都在三鼎甲,京城才有那般的消息,言语会元必然位列三鼎甲。
实则,殿试并没有那样的规矩。
但!
会元的才学不需要怀疑,只要发挥正常,位列三鼎甲的机会很大很大。
不知道父皇此刻在看的卷子如何!
小神医的老师也在这里呢,不由扫了刘延顷一眼,他倒是同身边的李衡山闲聊,不知道在说什么。
此刻。
自己的一颗心都有些许紧张。
“……”
“这样花团锦簇的卷子,朕……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了。”
“辞藻很是华美,还能够内蕴对吏治的见解,的确不错,上面圈圈点点的痕迹……朕还能够看到一些。”
“……”
近一炷香后。
德正帝放下手中的朱笔,笑语叹道。
第一份卷子……就令自己很满意。
非为卷子里的才学见解很高,而是里面的遣词造句……很难得,阅览之……令人很赏心悦目。
非满腹经纶且精通此道不可为之。
单单百花争艳一般的文章……难以出彩,里面还能够蕴藏别样的国计民生见解。
位列十份卷子之一……有这个资格。
“太子,你们传阅一观,也开开眼界!”
“……”
这份卷子……心中有数,德正帝坐在软榻上,稍稍舒展着双臂,从戴权手中接过茶水。
旋即,指了指卷子。
戴权一礼,熟练的将卷子双手取下,至太子殿下跟前,将卷子恭敬的递过去。
“能得父皇评语花团锦簇!”
“文章当不差。”
“……”
太子一礼,将卷子小心接过。
看来这份卷子……欲要点中状元之位不太可能,却也有独到之处,不知具体如何。
“……”
“……”
德正帝没有多言,已经从木箱里再次取过一只黄绸布袋,又是一份卷子在里面。
如法炮制,再次细细阅卷。
一共十份卷子,时辰钟来看,一份卷子……起码一炷香的时间,这还是快的。
若是有滋味的卷子,时间还要更长一些。
“……”
观此,太子也不再多言。
将卷子落于临近的平整空白书案上,螭龙黄玉镇纸压上,于诚王、荣王、恒王招招手。
若是一人一人的看,太耗费时间,说不定还没等他们看完,父皇已经将卷子阅完了。
是时。
诚王、荣王、恒王三人忙从座位起身,相视一眼,没有出声,细步行至太子殿下身边。
去岁,也是四人一起传阅卷子的。
现在,又来了。
他们看完之后,该轮到恭王叔、忠王叔他们了。
“……”
各自占据一个位置,道道视线落在那份卷子上,皆不言,皆默默观之。
“……”
恒王轻抚自己的大肚腩,立于书案前,微微颔首。
这份卷子……不是小神医的。
别的不说,小神医的字体自己认得。
而且,小神医所作的经义文章,自己也看过多篇,遣词用句……非锦绣缤纷,属于中等偏上一些。/apk/
关键!
小神医的经义文章……很有……很有干货!
对。
就是干货!
干货的对面。
就是假道学、大话空谈!
有些文章阅览之,满满的……很有道理,细细思忖,却仿佛等于没说。
有些事情语论的颇为虚幻空谈。
宛若灾民受灾了,为何不吃肉呢?
为何不吃米呢?
“……”
继续阅览这篇文章,恒王再次微微点头,文章写的真好,那些辞藻……真不知如何想出来的。
的确有理。
观之悦目。
而且,要说空谈,不至于,也有一些道理内蕴其中,琢磨琢磨,还是有货的。
就是不为十分明显。
如果里面的干货也如文章辞藻一般,这篇文章策论就完美了。
一篇文章,父皇的朱笔痕迹落点……也多是那些不错的辞藻用句,倒也的确可以看到读卷官的一些痕迹。
他们用的读卷笔……是专有的墨汁,初始用之,颜色同正常的笔墨一样。
随时间流逝,会缓缓消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笔迹留存的时间,足够所用。
“这篇文章……。”
“你等也瞧瞧!”
“……”
又过了临近一炷香,德正帝将朱笔落下,于戴权看了一眼,指了指面前的卷子。
“……”
戴权不做声,熟练无比的动作再次施为。
期时,养心殿内,第一份卷子已经为李衡山等几位军机大臣一览,恭亲王等已经看过了。
“……”
片刻。
一览第二份卷子,恒王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这份卷子……也非小神医的。
半炷香之后,不求甚解的将这份卷子看完,这份卷子……大体同第一份卷子差不多。
然。
锦绣着墨上……不如。
第三份!
第四份!
中间稍有歇息,恒王将一份份卷子阅览之。
第五份!
都过了一炷香了,父皇怎么还在看,前面四份没有一份是小神医的卷子。
后面还有六份。
应该有吧。
对于小神医,自己很有信心。
必然位列十份卷子之一,如果没有……自己有理由怀疑读卷官的水准。
第五份!
超过一炷香了,父皇还在看,从视线的角度……那份卷子才看完大半?
这份卷子?
特殊!
无疑特殊。
去岁,父皇就是在两份较好的卷子上停留,最后……那两份卷子皆入三鼎甲。
这份卷子?
是不是小神医的?
恒王心中猜测。
父皇看的慢,明显也是细细琢磨,文章肯定有不少干货,不知道……是谁的!
嗯。
待会就知道了。
就知道是谁的了。
“这份卷子……,也传阅吧。”
小半个时辰过去,德正帝将方将手中的朱笔落下,面前的卷子……是第五份了吧?
这份卷子。
再次阅览其中一些内容,数息之后……收回目光。
没有多言,也没有停歇,扫了时辰钟一眼,从戴权手中接过茶水,简单舒缓了一下筋骨。
再次取过一只黄绸布袋。
第六份卷子!
还有好几份卷子的。
“……”
“嗯?”
“……”
未几。
太子殿下等人也一览第五份卷子,这份……令父皇花费时间稍长的卷子。
明显不一样。
恒王观之,眉头微挑。
这份卷子……也不是小神医的,字体不是。
从卷子上……父皇的朱笔留存痕迹来看,明显极佳的卷子,真的很好。
心中有动,侧首看了一眼父皇。
父皇正在阅第六份卷子。
第五份卷子。
先瞧瞧再说,能为父皇那般……有独到之处。
“……”
数十个呼吸之后,恒王胖胖的面上微微颔首,这份卷子还真有些干货,开口两三百字……就有不少了。
这是一份从吏治、治河水利语论国计民生,策论父皇所出的那个题目。
遣词用句……不错。
比起第一份卷子差些,却也不差,在五份卷子中,属于中上,关键……字里行间很是干练。
语论吏治之要,语论治河水、江水、淮水……,还有水利沟渠通连之要。
明吏治,治水利,去水患,府县之地安稳有基,辅以新式谷物,还有便利器物,天下各地庶民百姓安居乐业。
有点意思。
很有干货。
这人是谁?
策论文章,言之有理,言之有物,言之灼灼,关键……还是一位新科进士所作。
明显是一位干才。
怪不得父皇在这份卷子上停留很久。
辞藻华丽上,不如第一份卷子,可是……在策论文章的水准上,胜过那份卷子一大筹。
“这份卷子……不错!”
临近的诚王殿下,已经忍不住赞誉,声音不大,心意彰显。
“的确上佳!”
太子殿下颔首。
这份卷子……堪入三鼎甲。
这是第五份卷子,剩下还有五份,除非接下来的五份还有胜过此人者,不然……此人点中状元有极大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