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你就坐在这里吧，走来走去，我头都晕了，待会消息就传回来了。”
“时辰来看，现在也刚到巳时，估计才张贴榜单吧，从明时坊到澄清坊，就算一路快跑，也得……至少大半炷香的时间。”
“小秦相公的学业成绩，你还不放心！”
“肯定取中的！”
“差别就是名次高低。”
“……”
当其时。
宁国府正院大厅东暖阁之地，一道道熟悉的时辰钟声音悠悠荡开，相随，凤姐的无可奈何之音也是响起。
半靠在软和的长条沙发上，临近长颈云鹤暖炉散发滚滚热意，浑身上下都暖暖的。
看着正在临近处走来走去的蓉大奶奶，凤姐语落，很是摇摇头。
至于这么不放心？
至于这么担心？
……
“婶子……。”
居家常服，不为华美，自有端庄雅致，一袭淡青色攒云纹花草细图的衣裙在身，外罩一件色泽相合的羽绒比甲。
比甲观之不为厚实，自有保暖，锦缎点缀，灼灼其华，听着闺蜜所言，秦可卿多有嗔语。
钟儿可以取中！
自然是相信的。
然！
自己现在就是有些忍不住。
时辰钟。
到巳时了。
明时坊的贡院大门前，肯定在张贴榜单吧，钟儿的名字？在上面？名次如何？
没有得到结果，总是忍不住。
学业！
举业！
会试有成，钟儿可以在那方面歇息歇息了，论来，比起其他人省了很多很多时间。
寻常人欲要会试取中，怎么也得十年以上的苦读，才能够一步步登临这一步。
钟儿……四五年？
若是算上启蒙，好像时间也不短。
但！
钟儿现在的年岁不显。
似乎……好也不好。
上个月回家的时候，爹爹也说过，钟儿做官做早了，如果比较平庸也就罢了。
若是颇为才干，那么，可能就会要面对不少的麻烦。
比如，同样是七品官，别人都是二三十岁、三四十岁，钟儿……不到二十？
无形之中，会被轻视。
做事的时候，别人也不一定会相信。
如此，做事就有艰难了。
还有升官晋职的时候，一位年轻而又升职很快的人……不是朝廷希望看到的。
钟儿的老师就是先例。
上皇当年很是看重钟儿的老师，也将其压了许久，在六部诸司多有磨砺。
如今！
钟儿的老师五十上下，位列军机大臣，果然没有一些事情，这个时间可能要提前十年以上。
钟儿。
若是一切顺利，也三四十……四五十……入军机处？
无疑，对其他人是很大的压力。
然！
有不好的地方，就有好的地方。
只要这次举业成绩不错，就算钟儿才干平庸，熬资历……都能够在四五十岁穿上绯服，在六部诸司位列重位。
钟儿？
钟儿的才干？
如何平庸！
钟儿非那般人！
想着此刻的贡院大门前正在张贴榜单，心间深处……还是有些小小的紧张。
不知道钟儿现在是什么心情。
近九千人！
一个月的时间，只有位列榜单的那些人才是取中之人，才是这次会试的胜利者。
其他人，需要等下一科了。
“小秦相公读书还真快，这才几年……就要会试取中了。”
“报纸上都说了，国朝新科进士的平均年岁……都在三十岁上下。”
“小秦相公提前十五年以上了。”
“天才。”
“小秦相公似乎就算不读书，做其他的也是天才。”
“我的奶奶……你就坐下歇歇吧，喝杯茶！”
“……”
于蓉大奶奶此刻的心思……凤姐大致能够体会一点点，其实……也无需如此的。
小秦相公向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小秦相公！
真是一个天才。
读书！
还未出阁的时候，家里的一些兄长……少幼也被要求读书，希望在读书一道进益。
听叔叔说过，朝廷里……文官比武官更为显耀，更有威势，而想要成为文官！
捐官……倒是可以，但基本上都是闲散职位，没啥用，也就装点门面好看。
门荫的官，倒是能够进益，却会被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员轻视，除非很有才干，否则，也难以出头。
唯有科举正途出身的官，比较稳妥一些。
奈何，家里的兄长、堂兄……读书都一般，也就认识一些字，自己……字都认识不多少。
也就这些年……因管家之事，时而接触一些文字，认识了一些。
蓉大奶奶读书识字明理，西府的珠大奶奶是书香门第之家，也是读书识字的。
府中的姑娘们也是如此。
小秦相公，就要科举出身了。
小秦相公的老师……叔叔常提及那人，是御前军机大臣，宰辅一样的人。
叔叔言语其人现在颇受陛下看重。
有那么厉害的老师，小秦相公自己又很厉害，将来肯定……不俗，也要位列军机处？
那些事情……自己了解不多。
反正，肯定能当大官。
何况。
小秦相公的爹爹，蓉大奶奶的爹爹，现在还是都察院的副都御使呢。
自小秦相公的爹爹成为副都御使之后，有几次和姑妈太太闲聊的时候，姑妈都有言……三丫头是一个运气不错的。
看来！
太太也是有心的。
大太太……倒是也有心将二姑娘推过去，其心怕也是那般，嗯，还有银子的事情。
大老爷还欠小秦相公许多银子呢。
小秦相公还不到十四吧，就读书出来了，着实快了一些。
除了读书之外，小秦相公其它……也很厉害。
短短数年，就立下那样日进斗金的营生，自己只是掺和了一点点，就有那般好处。
真正的好处……数倍、十倍于自己？
那……还真是……银子如流水？
而且。
小秦相公的运道也很好，京城之内，认识的贵人很多，更能时而入宫觐见上皇和陛下。
好像……身子也生的很快，以小秦相公现在的身量体态，观之言语十五六、十六七……应该都有人信。
小秦相公的力量很大。
还很能折腾。
……
呸！
凤姐娇艳的面上微红，摇摇头，脑海中掠过一些事，闪过一些画面，心间深处忍不住清啐之。
小秦相公。
也是一个坏的。
不过。
上次，小秦相公是习惯了？
呸！
习惯了。
蓉大奶奶习惯了吧！
白了还在脚步来回走动的蓉大奶奶一眼，又扫了一眼时辰钟，消息应该在路上了。
观瑞珠捧茶近前，忙又言语着。
“……”
“婶子喝吧！”
钟儿读书是快了一些。
数年时间，有了别人十年、十多年的效果。
天才？
钟儿应该算吧。
不过，此刻自己没有什么心思思索那些，看向暖阁之外，贡院大街……自己早早派去人手了。
就盯着榜单的。
只要放榜，就要回禀。
现在的时间，快回来了吧？
喝茶！
没那个心情。
“……”
凤姐接过一杯茶水，把玩着盖碗，摇摇头，没有继续多言了，等消息回来，蓉大奶奶就会安心的。
“瑞珠。”
“赏钱准备好了？”
于捧茶近前的瑞珠摆摆手，旋即，又想到一事。
“奶奶，早就准备好了。”
瑞珠嘻嘻一笑。
赏钱的时候，奶奶早就吩咐了，自己早就准备好了，足足一千两银子呢。
平均下来，东府这里的人都能得到不少，都堪为一个月的月钱了。
奶奶说了，钟少爷会试取中，必须大赏。
也算钟少爷在府上住着的时候，他们尽心尽力的伺候了，是对他们的奖赏。
“嗯，那就好！”
秦可卿满意的点点头。
再次扫了一眼时辰钟，怎么感觉时辰钟像是坏了一样，怎么走的那么慢。
“小秦相公的贺礼，我也准备好了。”
“蓉大奶奶，你说……等小秦相公殿试之后，我要不要再准备一份？”
凤姐轻抿一口茶水。
观好闺蜜此刻的神情模样，掩嘴轻笑。
“婶子说呢？”
秦可卿纤白的双手交握身前，一条淡青色的巾帕不住随心缠绕着。
于婶子所言，没有细思，本能反问。
“要不……毕其功于一役？”
“等殿试之后一起？”
“准备一份大的？”
凤姐轻轻摩挲着光滑白皙的下巴，凤眸有动，若有所思，别有意动。
“大的？”
“什么大的？”
秦可卿秀首轻转，看向坐于沙发上品茶的婶子。
“就是一份大的！”
迎着好闺蜜的目光，凤姐眨了眨眼睛，自己……还没想好呢，现在距离殿试还有一段时间呢。
“大的？”
“……”
“要不……咱们月底再去泡温泉？”
观婶子这般悠闲的模样，贺礼……婶子大的贺礼？秦可卿稍有狐疑，旋即，倾丽的脸上笑意浮现，走近数步。
“……”
“呸！”
“要去你去！”
蓦地。
凤姐粉面通红。
蓉大奶奶……不是好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狠狠瞪了某人一眼，月底泡温泉？
当自己不知道什么意思？
“……”
瑞珠亭立伺候在旁，听着两位奶奶轻声细语，秀丽的小脸上也是一红。
脑海中也不自觉想到上个月月底城外温泉浴房的事情。
“奶奶！”
“奶奶！赖升回来了！”
“赖管家他们回来了！”
“……”
忽而。
暖阁之外，宝珠一路小跑进来，人未到，响亮的声音已经传入。
“……”
“回来了？”
“快！”
“快让他进来！”
“……”
骤然。
秦可卿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