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日报上,每一日都有京城的物价讯息。”
“因九月份的水灾,两个月来,京城的物价涨了许多,基本上……所有的东西都上涨,粮米之类,都涨了一番了。”
“这是昨儿京城的物价。”
“稻米:一斤三十四文钱上下!”
“面粉:一斤四十三文钱上下!”
“猪肉:一钱银子一斤了,涨的还真快,年前想要降下来很难了。”
“羊肉:七八十文一斤。”
“白菜:也四五文一斤了。”
“油:六十到一百文都有。”
“盐:还好,没有太大变化,还是三五十文一斤。”
“鱼:三五十文一斤。”
“鸡子:一钱银子可以买四十五个,比起上个月便宜一些。”
“鸭子:以前银子可以买近四十个,也便宜一些。”
“葱:五六文一斤!”
“……”
“……”
秦可卿翻到报纸每日物价的版面上,有一个密密麻麻的内容板块,有些人喜欢看,有些人不喜欢。
自己就挺喜欢看的。
时而询问一下采买的价格,心中就有数了,府中上下每一日的吃食用度都不是小数目。
物价涨跌,一日都可能相差数十两以上的,一日都相差那些,一个月呢?
很大的一笔数字。
“还有这个东西……,鸡子一钱银子四十多个,那就是一枚鸡子两文钱多些?”
“前几日,我听厨房谁说的,鸡子都涨到五文钱一枚了。”
“两文钱、五文钱?”
“府中对于鸡子的消耗很大,每个月都要一两万鸡子。”
“鱼,三五十文一斤,应该是寻常的鱼吧,府中消耗最大的也是普通鱼儿。”
“猪肉,一钱银子一斤……,一两银子十斤!”
“……”
“……”
凤姐不认识字,可……简单的一些数字还是认得到,坐在蓉大奶奶身边,还是可以听得清楚。
蓉大奶奶已经说了一二十种东西的物价了。
除了有限的几种,其余自己不为清楚,有限的那几种……和自己所知道的都有些差距。
比如鸡子!
蓉大奶奶刚才说道一钱银子四五十枚,算下来一枚鸡子也就两三文钱,而前几日厨房那里于自己说的,一枚鸡子五文钱?
相差一番?
而且,根据自己数年来掌家的经验,那些厨房之物采买的时候,数量足够多的时候,价格还会便宜一些。
不由,秀眉一挑。
一枚小小的鸡子都有那么大的价格相差?
蓉大奶奶所说的那些东西,熟悉的几种……也是有差价。
都有差价?
“凤婶子应该很少看厨房那里的采买吧。”
“我以前看的也不多,再加上对于外面的物价不了解,看了也没有大用。”
“后来,才隐约察觉一些。”
“所以,从九月份以来,我便是对厨房那里的采买进行管理,单单一个十月份,采买的银子都省了两百两。”
“那还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月数百两,一年岂非数千两的好处?”
“而且,厨房那里的油水本就不少,大批量采买菜蔬、肉蛋,价格都会便宜,他们自有好处。”
“西府那里的人丁更多,如果婶子您好好管理一番,我想一个月可以省更多。”
“那就是我说的一个大项。”
“一年省数千两银子,足够年关之用了。”
物价版面的内容不少,秦可卿读了二三十种,便是停了下来,自己的目的也不是将所有内容读一遍。
而是,想让婶子多一个参照。
做到心中有数。
那些人做的不过分也就罢了,有一些好处也就罢了。
果然过分,那就……不好了。
“一个月省了两百两?”
“这么多?”
“我刚才在想着鸡子的事情,府中采买鸡子的数量每一次都是三五千枚,足用五七日的。”
“一个月便是一万五千枚至两万枚。”
“按照两万枚算,一枚五文钱,一百枚便是五钱,一千枚便是五两。”
“两万枚就是一百两,若是两三文钱,也就五十两左右。”
“单单一个鸡子,每个月可以差数十两?”
“一年就是数百两?”
“还有府中的一些鸡鸭、各种肉食……,只怕也会差不少。”
“这么多?”
“厨房那边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油水是有一些,可是……有这么多?”
“若说他们一年贪墨数千两银子,不太可能吧,看那些人的模样,也不像有什么银子在身。”
凤姐忍不住将那份京城日报拿在手中,瞅着密密麻麻的物价文字,自己认不全。
道理上自己都明白。
厨房的油水?
肯定有!
这一点自己早就知道,然而……要说有一年数千两之多,自己还真不太相信。
厨房的那些人,自己一眼扫过去,就知道那些人的胆气。
不太可能吧。
凤姐狐疑万分的看向秦可卿。
“凤婶子当知道,我数月来将府上的一些管事几乎换了一遍,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沾染一些。”
秦可卿干脆的回答着。
单单厨房的那些人,胆子自然有限,而且那么大数额……她们也得自我思量一下。
若是有旁人的话,就另说。
“这……。”
凤姐又是瞬间明悟。
数月来,东府这里的管事的确换了九成以上,只有赖升他们一些人还在。
百年来,两府几乎都是相通的。
发生在东府的事情,无疑也能够在西府找到脉络,厨房那边的人上下打点?
西府的一些人?
脑海中已经浮现一些管家媳妇的影子,厨房那些人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
而那些管家媳妇却是不一样。
她们有不小的体面。
“还有专门负责采买脂粉的。”
“还有专门负责采买花木的。”
“尤其是负责采买脂粉的,花的银子不少,采买的东西……质地寻常。”
秦可卿又是一言。
府中那些事情,自己都在一一整顿,逐步有成效。
“……”
“别的事情先不说……,厨房那边是可以整理整理的。”
“如你所言,每一次大批量的采买,已经有油水了,还要更多?那就太贪心了。”
“京城日报!”
“看来……我也要让人每日读给我听听了。”
“至于更多的事情,蓉大奶奶……先前于你说过,若是可能,我也准备将西府的一些管家媳妇裁撤许多。”
“奈何,那些人不好处理。”
“动不动就惊动老太太、太太了,这里府上……你真正管家了,说一不二。”
“就是闹到那边府上,不在老太太眼下,那些人也讨不了好。”
紧紧抓着手中的京城日报,凤姐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太太前儿刚和自己说过,要谨慎使用府中的银子,现在便是有了一桩事情可以处理。
正好所用,也彰显自己的手段。
厨房那里……东府这里一个月就能省两百两,西府那里只会更多,这么算下来,这些年来……单单厨房那里流出的银子岂非数万两?
岂非数十万两?
一年流出数千两,数十年岂非那个数目?
都进入谁的口袋了?
还真得需要好好算算了。
“都是老太太和太太们仁心。”
西府的事情比东府复杂,许多管家媳妇都是老太太、太太们身边的,处理那些人,无异于损伤老太太、太太们的颜面。
的确不好。
东府这里就轻松一些。
珍大爷还在的时候,或许不好处理,现在,不一样了。
“老太太她们仁心,有些人却辜负她老人家的善心。”
“果然如此,怕是府上的一些奴才都比主子有钱了。”
“尤其是在府上做管事多年的。”
“单单一个厨房之地,数十年来都有关联数十万两银子。”
“再有府上其它的事情,只怕,数目更大了!”
“如今府上公中银子都不多了,那些人腰里鼓鼓的。”
“……”
有钱!
那些奴才们有钱!
绝对有钱!
凤姐得出一个明显的结论,有些事情不能推敲,若是推敲,会相当的骇人。
一个厨房之地,数十年来都可能流失数十万两银子。
其它事情呢?
比如府上经常弄的一些筵席之事!
还有采买花木之事,说的都是一些名贵花木,自己也认识不多,动不动数百两的开销?
谁知道呢?
数十年来,也是一笔极大的数字。
才有采买脂粉之事,每个月也都是支出百两银子以上,一年也是千两,采买的质地……不能看。
数十年来,也是数万两。
还有逢年过节的一些盛大节日,每一次开销都是数千两的那种,采买都是交给管事们的。
还有府中账房、库房之事,那些人负责账房、库房……数十年,难免不会有心思。
若然推敲……,数十年,也是一笔极大的银子。
……
……
一桩桩,一件件,流转在凤姐心头,府中花钱的地方,都是管家管事们负责的。
油水可以有,过分了就不好了。
从东府的厨房之事,可窥全貌。
当惊人。
凤眸微眯,厉色一闪,有些人过分了,这段时日府中花的银子很多,琏二爷六万两都是借的。
如今想着府中那些奴仆的银子都可能直接补上六万两,乃至于补上三十一万两,更是……心中大不自在。
自己费心费力的……赚钱。
那些人比自己……真该一一处理了。
“蓉大奶奶,你……你先前处理那些奴才的时候,没有查抄他们的银子?”
心思斗转,凤姐语落一个奇特的话题。
“查抄?”
“……”
“快了。”
“案上这些账簿,先前有一个因由没和婶子说,也是为了将前后管事、掌事们的账务清理一下。”
“我和那些新任掌事说了,上一任的账目不清理干净,出了问题,自己补上。”
“算着时间,月底和下个月初,一个个结果就可出来了。”
“婶子,你之意……也想要?”
果然是凤婶子,果然是自己认识的凤婶子,秦可卿抿嘴轻笑,凤婶子直接就推断出那些管家的管事、掌事们有钱。
肯定会打他们银子的主意。
查抄自然是好的法子。
更想不到,凤婶子会直接询问自己。
自然要查抄,如今东府也没有太多的银子,若然查抄出来一些,也能够填补一下。
顺便,将钟儿的银子归还一些。
就是不知道可以查抄出来多少,自己预计着怎么也得数万两银子以上,说不得更有惊喜。
西府那里?
估计惊喜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