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妹妹,鲸卿怎么会画你的画?”
“是鲸卿特意画的?”
“鲸卿怎么会画你的画!”
“鲸卿怎么会?”
“为何没有三妹妹她们的?”
“……”
于史湘云此刻趣言,宝玉恍若未察,只是呆呆的看向面前屏风,那里……有三幅画!
上面都是林妹妹。
每一幅图上的林妹妹都是那样的好看,都是那样的风采绰然,都是那样的令人心动神摇。
这是鲸卿的画!
可是……为何鲸卿会画林妹妹的画?
专门为林妹妹画的?
为何自己不知道?
定然是为林妹妹专门画的!
因为在屏风上,自己没有看到三妹妹她们的画儿,就算有三妹妹她们,也可明显看出林妹妹是显眼之人。
是鲸卿专门为林妹妹所画?
一时之间,宝玉不知想到了什么,一颗心有些酸痛。
不知为何,就是有些话语艰难了起来。
只是呆呆的看向三幅画!
看向身边的林妹妹!
鲸卿为林妹妹画画?
“爱哥哥,你怎么了?”
史湘云就在旁边,以观某人此刻形貌神色,不由惊讶,而后听得爱哥哥喃喃之言,更是……紧走一步靠近些许。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
现在……直接变成这般模样了?
“是我请钟哥儿为我画的。”
“你切切叨叨什么呢?”
“晴雯,我留下这一幅!”
“另外两幅,你取走吧!”
林伶俐扫着身侧的宝玉一眼,听得他低语念叨不绝,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又犯病了?
含水之眸仍旧落于那三幅图上,现在……自己有决定了。
就选择那幅桃花背景的图!
自己很喜欢,很入自己的心。
“是,林姑娘。”
晴雯点点头。
如此,自己前来的目的也就完成了。
和五儿看了一眼,便是近屏风之前,除却林姑娘选中的那幅画,另外两幅画可以取走了。
“取走?”
“林妹妹!”
“是你请鲸卿为你画的?”
“这是为何?”
“三幅画都很好,晴雯……她们为何取走两幅?”
宝玉此刻仍是呆呆的站在屏风前,心间深处,还在想着三幅画的事情,好端端的,鲸卿怎么会为林妹妹画画呢?
为何自己不知道呢?
鲸卿同林妹妹之间有秘密?
思此,心中更是酸痛。
莫名的酸楚之意生出,不知为何,就是这般很难受的感觉,林妹妹和鲸卿有秘密?
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林妹妹最亲最近的人,除了老太太就是自己了。
就算有秘密,也该是自己知道才对!
何以同鲸卿之间有秘密?
请鲸卿作画?
为何作画?
还有此刻为何取走另外两幅画?
这是为何?
这三幅画都很好,自己也想要的,自己要在房间内将画儿挂起来,每一日都要看十遍、一百遍、一千遍。
万遍都不会生腻!
一辈子都不会生腻的!
也绝对不可能生腻的!
瞧着晴雯二人要将另外两幅画取下,忙踏步近前,伸手将两幅画按在屏风上。
不欲如此。
“……”
刚伸出手的晴雯、五儿神色一滞,相视一眼,见状,不由的收回手掌,进而看向林姑娘。
这……这该如何?
“……”
“二哥哥,你这般做什么?”
“让晴雯她们取走,是因一些其它事情,过几日我于二哥哥说说。”
林伶俐也是俏脸一怔。
看着宝玉将屏风的另外两幅画按住,不让晴雯她们取走,也是诧异,何以如此。
至于二哥哥的问题?
现在自不好说,大嫂子、二姐姐她们还在这里,还有一些其它的丫鬟,若然说出来,只怕又是自己的事情了。
“林妹妹。”
“这……那两幅画你是不要了吗?”
“不如于我吧。”
“我要!”
“我要!”
宝玉连忙道,只手在屏风上的画儿上抚摸,听林妹妹的意思,请鲸卿画画是有原因的?
可无论如何,这两幅画都很好,自己想要留下的。
“你……。”
林伶俐欲要再次说些什么,却……不好说了。
“嘻嘻,林姐姐,这两幅画我也想要。”
史湘云再次笑言,拉着林姐姐的手臂,指了指屏风上的两幅画儿。
“我也想要呢。”
“尤其是这幅!”
“我们都在上面呢。”
想来林姐姐和钟哥儿之间有些秘密,不然,林姐姐也不会请钟哥儿画画,还画的这样好。
闻云妹妹趣言,亦是踏步近前,指着屏风上的一幅画。
是那幅东府凉亭内姊妹们一块欢乐的场面,自己很喜欢,真的很喜欢,看着画儿,都能够想到那日的情形。
“我也想要呢。”
“我近来正在琢磨钟哥儿的画道,这两幅画画的更好了。”
体量未足的娇巧少女也是指着屏风,脆语含笑。
“……”
“你们呀。”
“晴雯,这三幅画都留在这里吧。”
“你们先回去吧。”
林伶俐无法,看着二哥哥,又看着身边相亲相好的姊妹们,这三幅画怕是只有留下了。
唯有劳烦钟哥儿再画一幅了。
真是太麻烦钟哥儿了,银子……钟哥儿不缺,那……给钟哥儿多打两条络子?
只有如此了。
“……”
“是。”
晴雯二人只得应下,这里的事情只有等少爷回来之后再说了。
******
“哈哈。”
“本王身上除了宫里的差事,还有修书的差事,今儿就在府中处理那些琐碎之事。”
“顺便歇息歇息。”
“小神医,坐!”
恭王府。
集贤雅韵之地外的一处议事花厅,恭王爷一身轻便的锦衣常服,不为衮龙服,更非翼善冠之属。
一切居家闲逸。
相合恭王体态,浓眉象眼,器宇轩昂,不过四十上下的年岁,正是一生精气神巅峰之时。
动静话语之间,纵然随心随意,也有威严相伴。
观面前的小神医,恭王面上不住笑意扩散,踱步厅中,朗朗而言,指了指旁边一处区域,更为心情不错。
“王爷为国辛劳多矣!”
秦钟也是诧异。
原本以为今儿前来恭王府碰不到王爷的,谁料……不仅碰到了,还被相召于此。
实在是意外之事。
至于是否为意外之喜?
就不好说了,不过,从王爷此刻的神态来看,貌似没有坏事,让自己坐下?
得!
王爷都在厅内站着呢,自己坐个锤子。
唯有起身一礼。
不知道王爷相召自己所为何事?
嗯。
如此,也可一论一些事情,毕竟……荣国府那边的事情,算是根源在自己身上。
“本王也是职责所在。”
“其实……本王最开始的所求,就是修书,自父皇开始,本王就领了差事。”
“至今快成了。”
“前明有《永乐大典》,国朝也该有一部包罗万象的典籍才是,那也是本朝文运昌盛之象。”
“小神医,昨儿……,嗯,成章,你来了?”
小神医秦钟!
似乎还真不简单。
宫里的事情,自己自然关注不到,可皇兄那里都有的,是以,自己也知道了一些。
比如,昨儿午时,小神医就有了恩宠同父皇一块用膳,这等荣耀……近年来谁有?
没有人!
至于长乐公主、宝丰公主,那都是家人,不在其列。
更有小神医同父皇的那番史家史论之言,也非什么秘密,长乐那里也有留存。
自己也有一览。
大开眼界。
受益良多。
受益匪浅!
真真想不到小神医这般年岁,读史……就有那般所得,就是皓首穷经的大儒都难以做到。
正要同小神医说道昨儿的事情,也好同小神医一论那些事,自己还有一些事情不太明白。
却是花厅外,行入一个少年人。
“见过父王!”
“小神医,你来了。”
轻裘宝带,锦衣华章,容貌俊俏,清逸不俗,规矩起来的项成章自是没的说。
入厅内,面带微笑,拱手一礼。
“小王爷!”
秦钟忙一礼。
这家伙……老爹是亲王,儿子是郡王。
如果将来小王爷立功了,说不准也有可能晋升亲王,尽管很难很难,却也是有希望的。
出生就在巅峰了!
唉!
钦羡中……!
“成章,你不在院里好好读书,来这里做什么?”
“听府上先生所言,你这几日读书有些长进,不知是真是假?”
看着自家儿子,恭王径直道。
自己虽多不在府中,府中一切事自己都知道的,儿子虽性情浪荡了一些,然而大体还是不错的。
较之皇族许多子弟,都好多了。
最近不好好在府中读书,恒王府、周王府跑的很勤快,还让府里的先生说谎?
打量自己不知道!
“……”
“父王,读书之道,每日都有精进一些,比起先前好了些。”
项成章此刻后悔来了。
好端端聊什么读书?
聊点女子……,嗯,也不太好,反正,聊点其它的不好吗?非要聊一些读书的事情。
自己就算读书读的再好,将来也当不了状元。
只要明白一些事情,了解一些道理就行了,父王真是的,真想要让自己成为大儒?
心中腹诽不已,面上不动如山,颔首低垂,只是尽可能挤出一点笑意,父王该不会要考校自己吧?
“每日都有精进?”
“最近在读什么书?”
恭王爷笑了。
“嗯,这个……,父王,我最近在读一些唐宋之人的诗词,父王说过,多读读诗词,可以怡情养性的!”
项成章心里愈发后悔自己来了,就待在自己小院子同若云她们玩耍不好吗?
实在不行,去母亲那里也好啊。
再不行直接出府前往恒王兄那里不更好?
“唐宋的诗词?”
“为父记得你读唐宋诗词有好几年了吧,还在读?”
“上一次考校你作诗词还是年初,如今过了半年,不知道是否长进了。”
“嗯,如今小神医也在,为父不难为你。”
“小神医,你替成章出一个题,让他做一首诗词。”
又在读诗词?
从七八岁就在读了,现在还在读?
对于这个儿子的毅力……恭王也是佩服了,算起来,也有好久没有考校他了。
看着儿子此刻的神态,明显底气不足。
天天在府中,就是不长进!
轻哼一声,视线一转,落于小神医身上,小神医才多大,史书史论都有这般了。
一般……能够从史书读书东西的人,都是绝对聪明的人。
儿子不读史书,读诗词小道?
心有所动,将考校的事情落在小神医身上,自己懒得出题了,不然待会肯定要生气。
“……”
“这……,王爷,小臣……。”
秦钟懵了。
恭王爷怎么想的?
让自己出题?
出个得儿啊!
“……”
小王爷项成章则是陡然抬首,双眸掠过一丝喜意的看过去。
“无需拘束,无需为难,你与成章之间,也不为陌生,随便一个题目就好了。”
“格式你自己定!”
恭王摆摆手。
“……”
“……”
秦钟更懵了。
恭王此语……太随性了一些,瞧了瞧恭王,又看了看小王爷,只见小王爷此刻正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
“咳咳,小王爷,要不您来一首五言绝句?”
既然王爷让自己出题,那就最简单的,五言拒绝,二十个字就好了,不必太多。
何况,小王爷肯定也希望自己出的简单一些。
“好!”
“题目呢?”
项成章大喜。
果然是好兄弟!
自己喜欢五言绝句,随便一些韵律对了就行。
果然是五言长句以及七言长句……,那就有些难了,格式有了,那么题目呢?
“咳咳,以夏日为题目吧,不限韵。”
秦钟尽可能的将条件优化一下,何况……恭王先前也没有说太多的条件。
应该没问题。
“……”
恭王此刻坐于花厅上首,临近五尺外,于公静立,仿佛没有什么存在感。
自侍女手中接过一杯茶水,轻品香茗滋味,观小神医同儿子之间一唱一和。
并不作声。
反正……无论如何,都要做诗词的。
“夏日!”
“五言绝句!”
“……”
“我想一想……。”
小王爷舒缓一口气。
小神医出的不算难,自己做出来也没问题,就是要尽可能好一些,夏日的诗词?
貌似……这一两个月自己也有作。
那些都是游戏之作,一些韵用的欠缺。
现在需要将那些东西斟酌一下。
“……”
秦钟默默的等待着。
应该不难吧,就是现在自己作诗,不讲究灵性的话,一下子做出几十首不难的。
“……”
“有了。”
“父王,有了!”
“夏日为题!”
“五言绝句如下。”
“鸡黍天应懒。”
“行人见石龟。”
“往来人皆望。”
“赤浪压台星!”
约莫过了百十个呼吸,小王爷面上骤然大喜,连忙拱手一礼看向上首坐着的父王。
自己斟酌了一番,觉得还是不错的。
景色、韵律都有的。
“……”
随着小王爷一首五言绝句落下,正在品茶的恭王动作一滞,嘴角一动,呆呆的看向自家儿子。
这是五言绝句?
嗯,格式没问题。
可……这样的诗……东拼西凑的吧?
都是啥东西?
鸡?
龟?
这是强行对应?
还有后面……什么东西,听着像一回事,琢磨起来,根本不是那回事,啥东西韵味都没有。
读了诗词这么多年,就作出了这个东西?
那些先生今日都不用吃饭了。
“……”
秦钟也是呆呆的看向小王爷。
这首诗……没啥问题,就是水准有些偏低了,打油诗?
应该可以过关吧,就算是打油诗,也是诗的一种,属于较为特殊的一类罢了。
而且细细琢磨,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起码……诗中对于一些景物、活物的描写有些意思。
也不算很差吧。
中等逊色一些。
“难为你能够作出这样的诗了?”
“难为你了。”
“也难为小神医为你出题了!”
恭王无可奈何的放下手中茶盏,将其落于案上,诗作出来了,水准上……刚过蒙学的都可以做出来吧?
“父王!”
小王爷面上羞红,自家知晓自家事,对于诗词自己本就不擅长,能够作出来已经不容易了。
何况!
父王以前说过的,诗词不过小道,都是可有可无的,是以,自己就算作出古往今外最好的诗词,也没太大用处。
“小神医。”
“你入学如此,诗词如何?”
恭王再次一叹,自椅上起身。
他们这样的人家,固然不需要读很多书,然……自己是很喜欢读书的,否则,当初也不会领修书的差事。
数十年来,自己看过的书没有一万本,也有数千本了,作诗……还是有些心得的。
儿子这一辈?
怕是有损自己的清名了。
看着儿子此刻有些劫后余生的神态,更是摇摇头,随即看向小神医,也有一问。
“这……,诗词一道,小臣不为通晓。”
闻此。
秦钟干脆回应。
就算会,此刻也是不会!
绝对不会!
“你啊!”
“本王觉得你的诗才应该有些,罢了,就给成章留些颜面吧。”
“成章,你来这里是找小神医的?”
恭王没有强求。
以自己数十年来的阅人目光来看,小神医说他不通晓作诗词?这不太可能。
而且回答的还是这般干脆。
既如此,不为强求。
“父王明鉴。”
“父王先前也有说,我这两年也该关注京城的一些事情,若然有心,将来也可有些差事,不至于白白耗费精力。”
“这几日来,我和小神医多有前往恒王兄府上,恒王兄最近正在有工部的差事,我觉得有些意思。”
项成章颔首应道。
“嗯,难得你有这个心思。”
“恒王所选工部,还是运气不错的。”
“你多看看也好,记住……多看少说,许多事情恒王自有决断。”
恒王在工部观政,儿子也在身边。
这也算是正事。
皇族子弟,若是有心,都有有差事落下,而后根据差事办理的好坏优劣,给于评定前程。
如此,选出可用之人。
若非工部的缘故,仅仅凭借儿子又去了周王叔几次,自己都要忍不住训斥他了。
工部!
六部之中,工部一直都不太显耀。
对比吏部、户部更是如此。
然而,近年来不一样了,国朝承安,大楚一十八省都要有变化,诸般水利、道路、桥梁、矿藏……都在工部职责之内。
工部属于位重而名不显的衙门。
恒王选择了工部,很不错的,就是不知道恒王真正领了差事之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工部那里……并非表面那般简单,太子、诚王那些人在工部都有人手,都有手段。
儿子跟在恒王身边学东西,见识见识国朝衙门诸事,自然是好事,可……看着就好了。
“儿子明白!”
父王和自己说过的,母亲也有说过。
他们的担心,自己也知道,怕自己年幼,以至于有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妥之事。
“明白就好。”
“小神医,你人为幼,心思聪慧,为恒王看重,也当谨慎。”
“今儿本想要于你一说宇文泰以来的关陇集团之事,既如此……你们就去吧。”
儿子除了读书不太行,其它方面还是在水准线以上的,自己平日里也有一些吩咐。
恭王勉强放心。
何况,工部里,自己也有一些力量的。
恒王府!
小神医今儿当还有要事,欲要详谈怕是艰难了,实在是略有些遗憾,自己的确有一些问题想要多问问。
毕竟崭新的史书史论……唯有小神医自己最清楚。
“谢王爷提点!”
秦钟一礼。
王爷所言,自己自然也明白。
宇文泰以来的关陇集团之事?王爷怎么知道的?是宫里流出来的?消息还真快。
琢磨王爷所言另一事,秦钟有些狐疑,却随即不为多想。
“哈哈。”
“小神医,本王倒是有个不情之请了,因父皇之故,本王也喜欢读史。”
“你昨儿同父皇史论,本王甚为惊叹。”
“如今本王正在修书,不如……小神医你接下来抽空将你所言拓跋氏魏朝以后的关陇集团一一书录下来。”
“尽可能详细一些。”
“本王有大用!”
“不知如何?”
恭王近前一步,看向小神医,说道自己的请求。
小神医这般的史书史论传出,不出意外,绝对名扬京城,绝对名扬顺天府。
自己也喜欢这样的才学之人。
而且,小神医同王府还有这般的联系,更为入心。
“……”
“是!”
都是王爷的请求了,秦钟自觉难以拒绝。
对自己而言,也不算什么难事,就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毕竟……对于那些事情,自己也只是了解一个大概脉络。
细节上还需要再次读书。
“哈哈,好!”
“那般事不着急,你抽空书录下来就好了。”
“不着急!”
恭王大喜。
“小臣明白。”
“王爷。”
“小臣今日前来王府,说来……也有一事,祈求王爷原谅!”
说的不着急。
可自己还是放在心上为好,争取尽快将东西整理出来。
又是一礼落下,随即,秦钟深深道。
“嗯?”
“何事?”
恭王好奇?
祈求自己原谅?
做了坏事?
和自己有关?
什么事情?
自己怎么不知道?
“小神医,什么事?”
小王爷项成章也是神色有动,多日来,他们都在一处的,小神医所作所为也没有违法乱罪之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