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
也有五六日没有见到了。
上次相见,还是休沐之时,一块在宣南坊闲聊、吃酒、说笑,一晃就过去五六日了。
还真快了些。
长乐公主,度其衣着发式,今儿歇息?
不为盛装华容,墨染的秀发垂髻分梢,鬓间落下一束不为十分礼仪的青丝,多为雅致、随和、清新……。
一袭米绸色施毛针缂毛单罗纱搭着火砖色箭袖罗缎比甲,修身的春日青草葱绿锁边印花马面裙。
多为居家之装束。
妆容淡雅,脂粉都似乎看不到。
是淡妆?
亦或者天然明丽之姿?
兼具都有?
云鬓点缀浅海蓝雀鸟一样的钗环,随轻快的步伐,袅娜之躯摇摇,立于书案前,别样明媚。
哦?
脚上是一双烟缎宝相花纹云头绣靴,这倒是不多见,其实,长乐公主的窈窕身段穿上高跟靴子……更显端丽。
“呸!”
“当我猜不出来是什么菜?”
“还军令状!”
“小神医,你啊……现在愈发该罚了!”
“如璇儿说的,你愈发该罚了。”
“……”
没有让侍女近前服侍,长乐公主将放置画轴的长条木盒摆放身前,小神医的画道大成,自己多期待。
不知……今儿的画会如何?
小神医长高的秘诀?
关键诀窍?
每日都要吃一道菜?
吃了之后,就可以长高了?
呸!
长乐公主玉面微红,秀雅之眸白了正在近前的某人一眼,当自己是璇儿呢?
猜个谜语都猜不出来了?
不用猜就知道是红烧肉!
小神医最爱吃的一道菜!
每日都要吃?
那等菜品……做好了,的确好吃,自己时而也有品尝,就是吃的不多,每次顶多一小块。
小神医,亦是吃的不多,每一次吃也就两三块。
那样的菜要日日吃?
落在自己身上?
长不长高自己不知道,长胖是肯定的!
真亏小神医想的出来,还立下军令状?
莫不是最近将三国志通俗演义整理完了,还没有从书中走出来?脆语流转,手上动作不绝。
将木盒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由一份浅黄色丝绸包裹的画轴,伸手便是将画儿取出。
“……”
“咳咳,无缘无故,为何要罚某家呢?”
秦钟近前。
红烧肉。
吃多了,真的可以长高,长乐公主其实真的可以试一试的,万一没用,自己愿受惩罚。
“呸!”
“小神医,你啊……,现在都开始欺负璇儿了!”
“还不该罚?”
“……”
手持画儿,娇躯微转,秀眸再次瞪了一言某人,不知道自己该罚?装傻呢?
璇儿那小妮子都和自己说了。
和小神医待在一处说话的时候,小神医总爱替她拂去额前的一丝凌乱秀发。
上次更是过分。
将发丝拂去的时候,还轻抚了一下璇儿的小脸,还夸赞璇儿的肌肤很好很好。
呸!
让恭王叔和王妃知道,非得将小神医狠狠的揍一顿。
狠狠的打一顿!
狠狠的惩罚一顿。
现在又和自己这里装傻了?
璇儿那小妮子……,呸,璇儿也是该打,都知道小神医有那个兴趣了,还特意……特意每次梳妆理发的时候,将一些发丝故意散落。
尤其是和小神医待在一块的时候。
呸!
璇儿也是该打。
让恭王叔知道了,非得关璇儿的禁闭,非得把璇儿关在辰玉园出不去!
小妮子。
真的不知道该让自己说她什么好!
小神医!
呸!
心思有动,记忆有感,隐隐约……年前的时候,小神医也替自己拂过秀发!
小神医!
真真该罚!
若是手中的画儿不好看,小神医今儿非得受罚一顿,才能够出宫,才能够交差!
“咳咳!”
“郡主金尊玉贵,谁人敢欺负?”
“公主定是消息听岔了。”
“等我接下来询问郡主之后,知道是谁欺负了郡主之后,非得好好罚他!”
“……”
跟在长乐公主身边,行至临近丈许开外的一扇推拉百叶镂空烟雨图模样的屏风前。
看着长乐公主将那幅画挂在上面,徐徐打开,秦钟义正言辞的对一些事给予批判着。
“你啊!”
“小神医,你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
长乐公主粉面掠过丝丝嫣红,白了某人一眼,继而松开手中的画轴,绽露画卷真容。
“……”
秦钟没有继续多言。
画儿。
已经被长乐公主打开了。
五尺大开的画儿,从屏风卷开,真容入目,是一幅人物画,观画上的人儿,秦钟凝视之。
“……”
“玉堂春!”
“紫房日照胭脂拆,素艳风吹腻粉开。”
“怪得独饶脂粉态,木兰曾作女郎来。”
“……”
“长乐宫内,就有数株玉堂春,庭前木兰花,皦皦扶春阳,小神医……,你……。”
“本宫……刚才心情还不错。”
“如今……。”
长乐公主亭立在旁,退后三步,将垂落屏风前的画作映衬眼眸深处,悠悠然,娇容一怔。
画上!
是一位身着常服的女子,坐于窗前写字?手持纸笔,目光却不落身前的纸上。
而是落于窗外昂扬生长且绽放花蕊的玉堂春上,冬日时节木兰出,幽幽圣洁白云色。
玉堂春!
长乐宫有玉堂春。
那是自己专门从御花园移植的树枝,小神医……他注意到了那些玉堂春。
他……。
画上的美人盯着窗外的一朵朵木兰花看去,一双眼睛有些无神,有些沉思,有些……。
有些孤独的感觉。
又有……又有玉堂春冬日绽放的生机蓬勃之感。
美人有些皱眉?
又似乎有些舒展?
寥寥笔锋,万般思绪。
施施然。
浅浅的话音落下,方寸之地,别样的寂静化生,唯有隐约从窗外传来的鸟鸣之音。
“公主!”
“用茶!”
“秦公子,用茶!”
“……”
贝儿捧茶近前。
打破寂静。
“这幅画!”
“贝儿,你瞧着这幅画如何?”
“你觉本宫在画上的心情如何?”
“……”
摆摆手,并未接过茶盏,长乐公主扫了一眼某人,再次盯着画儿看了两眼。
小神医画的这幅画,自己……喜欢。
自己。
难言。
“多谢!”
秦钟接过茶水,握着手中,轻嗅之,是碧螺春,还是香气多为鲜美的碧螺春。
比自己平日里喝的碧螺春还要好一些。
于贝儿点点头,亦是看向屏风悬挂的那幅画。
这幅画!
自己心力落入其中很多,景色好画,人难画,合心意的人更难画,画出一幅让自己满意的画更难。
让长乐公主满意得画,更难!
这幅画!
自己画废了两幅,这幅是第三幅画,当初所想画三次画不出来,就算了。
第三幅画!
自己……满意。
长乐公主,不知是否满意。
“公主。”
“公主,画上的公主很开心?”
“公主,画上是长乐宫公主您书房外的玉堂春,我觉画上的公主很开心。”
“画上的公主很好看。”
“秦公子的画道真好。”
“公主您看到窗外的玉堂春,峨眉都舒展开了,脸上还有一丝丝笑意呢。”
“公主肯定是开心的。”
“……”
贝儿!
一位年岁同长乐公主相仿的宫女,模样秀丽,身段高挑,双手托着茶水,闻公主之言,眨了眨眼睛,视线落于画上。
公主让自己看画上的公主?
画上的公主一看就很开心,很高兴的。
而且,画上的公主很好看,秦公子的画道没得说,将公主画的越来越好了。
心情?
开心吧。
直接就可以看出来的心情,公主为何要询问自己?
“开心?”
“……”
长乐公主闻声,秀眉微挑,凝视面前的这幅画,轻声念叨一声,没有后续之言。
“窗外的鸟鸣之声。”
“不同的人听到,会有不一样的心思。”
“有些人觉得鸟鸣乱心,多烦躁。”
“有些人觉鸟鸣脆亮,多空灵。”
“有些人觉鸟鸣多哀伤。”
“……”
“公主的心境不同,看着这幅画,得出的心情也是不同。”
“贝儿姑娘觉画上的公主很开心,想来贝儿姑娘此刻的心情当不错。”
“公主呢?”
“公主今儿有心事?”
“……”
这幅画!
算得上自己画道有成以来,最为圆融的一幅画,笔锋纵横,七情六欲皆在其中。
心境不同,画上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
公主!
从长乐公主此刻的神情语态来看,公主的心情不太好?从刚才同自己的嬉笑之言来看,应该不错的。
怎么……。
“心事?”
“……”
“心境不同,看这幅画的……。”
长乐公主仍继续看着屏风上的那幅画,这幅画……第一眼看到,就觉画上的自己心绪不一。
贝儿。
觉得自己很开心?
眉目都舒展开了,都笑了?
为何自己没有看到?
是因为自己此刻的心情吗?
自己第一眼看着画上的人儿,多了一丝愁绪,多了一丝孤独,多了一丝刚强。
自己。
心绪有感,清眸微微闭起,脑海中掠过诸般画面,翻滚许久,找寻许久,回味许久。
不时。
再次睁开眼睛。
看向眼前的画儿,看向画上的自己,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自己看错了。
画上的自己。
正在对着窗外的玉堂春……笑?
仿佛在执笔写字的过程中,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