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终于大白,然而楚嬴却高兴不起来。
要知道,丁御史和刘院判可是太子一系的人。
这次两人为了帮太子擦屁股,才栽在他手上,极有可能给他招来太子这个大敌。
和他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家弃子不同,太子楚钰身后站着无数勋戚和朝臣,可谓真正权势滔天。
别看楚嬴之前觉得到了顺城,天高皇帝远,就可以不用担心被太子报复。
实则太子铁了心要对付他的话,再远的地方也够他喝几壶。
为此,他不得不将这件事从头到尾梳理一遍。
万一太子将来真要报复,他也能有所防范和准备。
其实,在看到孙筹和胡同光到来之后,结合元宵节论学大会上不见太子踪影,他已经大致推测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太子在正月期间,极有可能奉命巡抚两淮地区。
在知道淮阴城发生瘟疫,朝廷又一直没能解决后,想要展示自己的能力。
于是,他便在返程途中,特意留下丁御史和刘院判处理此事。
谁知,刘院判也和之前那些大夫一样,对疫病束手无策。
迫于太子给的压力,两人最终私自决定,隔绝饿死所有病人,一劳永逸。
谁知,作为地方官
的方孝纯知晓此事后,强烈反对。
强龙不压地头蛇,丁御史二人只好绕开他,派出自己的人马完成这件事。
于是,这些人便带着盖有两人印章的文件冒充公文,四处走乡入村,夸大疫病的危害,命令当地的官员和百姓帮忙抓捕病人,再统一送到关押地点。
可惜,他们还是小看了方孝纯。
此人竟瞒过两人,神不知鬼不觉派人截获了他们一封文件,留作证据。
再后来,便是楚嬴他们一行来到淮阴城。
碰巧救下马喜儿,深夜救人,破坏了丁御史二人的计划。
在看到楚嬴愿意尝试治疗病人后,两人不相信他能成功,于是为了甩锅,故意设局拖延两日。
最后便是两人找来孙筹和胡同光,妄图通过抓现行,彻底将这件案子坐实,以便他们自己能成功脱身。
不得不说,丁御史和刘院判这招移花接木、祸水东引,的确十分阴险厉害。
可惜,两人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楚嬴竟真能治好这些疫病患者。
这几乎是事前谁也料不到的。
于是,只能面对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苦果。
其实,他们又怎么会明白,楚嬴这人很少打无把握之仗。
若
不是已经在马喜儿身上见到效果,他才不会轻易承诺救治病人。
当然,也不排除一点点为了银子的原因。
想到这,楚嬴也是一阵后怕。
俗话说人为财死,这次连银子都还没见到就差点栽了,多悲催啊!
“岂有此理!数千条人命,竟然想全数抓起来饿死烧掉,何止是丧尽天良!简直是丧心病狂!你们两个,心中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这时,孙筹终于看完文件,整个人怒气勃发,忍不住破口大骂。
将文件顺手交给胡同光,后者看完也是脸色大变,看着两人冷笑连连:
“丁御史,刘院判,我看你们两个一定是疯了,这事要真被你们干成了,朝廷一旦追究,怕是你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此病无药可治,不这样做,只会有更多人被传染……”
刘院判早已瘫成一滩烂泥,只有丁御史还在硬着头皮狡辩。
“住口!若是无药可治,大殿下又是怎么治好这些病人的?”
孙筹一声断喝,厌恶地看着两人:“你们两个辅佐太子巡视一方,非但不造福百姓,竟然知法犯法,干出这种天怒人怨之事。
“不仅如此,还
故意诬告,妄图构陷当朝皇子,以图瞒天过海。
“这两条罪状,无论哪一条,都没有冤枉的成分,来人,把人给我拿下!”
丁御史终于慌了,色厉内荏地大叫起来:“孙大人,你们不能这么做,要是抓了我们,就是得罪太子殿下!”
“哼!本官身为监察御史,眼中只有当今圣上,其他太子也好,皇子也罢,与本官何干?”
孙筹表情冷峻而威严,不讲一点情面。
楚嬴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孙筹就是那种一根筋的言官,逮谁咬谁,除了楚皇,怕是谁的账也不会买。
不过,恐怕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坐上监察御史一职。
“不不,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丁御史,你和孙大人是督察院同僚,你再求求情……”
刘院判回光返照般坐起来,死命抓住丁御史,就像抓住最后救命的稻草,希望他能求孙筹放自己一马。
“刘院判,我们……完了啊。”
丁御史惨然一笑,随后双眼一闭,整个人仿佛失去所有力气,也随之瘫软下去。
“不,为什么?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刘院判老泪纵横,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的脸上,充满了悔恨和对未来命
运的恐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楚嬴轻叹一声,丝毫不同情这两个人,只觉得他们是罪有应得。
试想,若不是此事恰好被他撞见,这两人的手底下,还不知道要制造多少冤魂。
自己挖坑自己填,这就叫因果报应。
“大殿下,方大人,今日之事,我等也有失察之处,多有得罪,还请两位见谅。”
处理完丁刘二人,孙筹和胡同光对视一眼,走上前来给楚嬴他们道歉。
楚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两位大人无需如此,本宫常年长在深宫,懵懂无知,不知世道险恶,以至于中了小人的圈套。
“幸得两位大人铁面无私,明察秋毫,还本宫以清白,本宫就此谢过了。”
“殿下客气了,这是臣等份内之事。”
孙筹和胡同光弯腰行礼时,私下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就凭楚嬴今日处变不惊的表现,以及言谈举止间流露出的气度,根本就不是一般年轻人比得了的。
说他自己懵懂无知?
骗谁呢?
此子如此不凡,真的是在冷宫里关了十年吗?
两人来淮阴之前曾做过调查,自然知晓楚嬴的出身,一时间,竟觉得越发看不懂这位大皇子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