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步行街已经有了几分周末的气氛。
尤其现在正处于一个学期中最舒服的一段时间——期中考试已经结束,期末考试还没有到来,暮春夏初,天气也极为妥帖——所以,虽然只是周五中午,出来逛街的年轻巫师却并不比周末少太多。
郑清腿上挂着甲马符,匆匆来到步行街九十九号店。
也就是布吉岛上的三有书屋。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肯定能抓到那条‘小蛇’,只能是这家店的老板了。
话虽如此。
他却没抱什么希望,甚至已经准备好看到那面紧闭的橱窗里堆积着厚厚的尘土了。但有的时候,人们就是喜欢做一些明知道没有结果的事情。
路过步行街九十七号——也就是DapK的门牌号——的时候,他朝店内瞥了一眼,因为耳朵兄弟进边缘学院上课的缘故,店里现在人手稍微有些紧张,原本只负责会计工作的汉克也不得不走出柜台,开始招呼起客人。
郑清看去的时候,汉克正背对着门口,似乎在向客人介绍着什么,一条蓬松的大尾巴胡乱的被他系在腰间,尾巴尖在阳光下有气无力的耷拉着,有些干枯分叉,已经全然没有了郑清第一次见它时的‘青丘范儿’。
男巫忍不住无声的笑了笑,收回视线,看向隔壁的隔壁。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因为他在三有书屋的门口,看到了一个不算久违的身影。
黄花狸。
上次见到这只花猫,是他生日的时候——不多不少,恰好十天之前——所以算不上‘久违’,只不过那天是黄花狸主动来见他的。如果按郑清在书店里见这只猫的时间来算,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
“你在那里发什么呆?”
这花猫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臭,瞥了一眼愣在不远处的男生,颇为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我就是来传个话儿的!答案是‘是’‘知道’‘不用’。”
说罢,尾巴一甩,似乎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男生忙不迭喊道:“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问蠢了,但此时他必须说点儿什么,把这猫留下来。
果不其然,听到男生的问题,花猫愉快的翻了个白眼。
“多新鲜!”
它停下脚步,蹲在地上,颇为矜持的抖了抖胡须,尾巴优雅的圈住前爪:“——好歹我以前也当过传奇,在这里多提醒你一句:不要用你那贫瘠的脑仁儿去揣度传奇以上的境界。你们的视野根本不在一个维度!就像头顶那颗太阳,你看上去是一颗太阳,但在传奇眼中,它是‘一条’太阳……境界更高点的,说不定看到的是无数条太阳,甚至一片光明海或者无尽的黑暗。总而言之,你只需要知道你的问题再问出口之前,有的人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住在我耳朵里的那条大青蛇,变成了蛇蛋,然后今天早上它又趁我睡觉的时候破壳跑了?”郑清没有理会黄花狸的鄙夷,自顾自抓紧时间,重新梳理了自己的问题。
为了避免又歧义,他特意描述的非常死板与详细。
“是!”花猫扯平耳朵,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一开始我不就说了吗?”
“你知道那条大青蛇的身份吗?”
郑清语气带着几分谨慎,似乎担心花猫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程度——同时心底暗暗发愁,倘若它真的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旁敲侧击告诉它,住在自己耳朵里的大青蛇就是禁魔节那天吓到整个布吉岛的大蛇。
“不知道。”
黄花狸抬起爪子,挠了挠耳朵,脸上露出一丝恶意,嗤笑道:“——你是不是想听我说这三个字?嘁……不就是相柳吞噬Cthulhu后残留的那丝执念么?唔,祂现在叫什么来着……拉莱耶,对吧!”
它的脸上露出酸酸的表情。
仿佛有人夺走了怀里的小鱼干。
郑清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既然这猫知道那条蛇的来历,后面的事情就好说了。
“我需要担心它乱跑吗?”他飞快的丢出了第三个问题。
“不用!不用!不用!”
黄花狸终于意识到眼前这块牛皮糖的黏糊劲儿了,叹着气,语气有些烦躁:“它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你担心它?既然你也知道它的身份,就该清楚,拉莱耶不会允许自己的进阶出现一丁点儿瑕疵。在祂的执念彻底被消磨殆尽之前,就算老头儿不管,祂也会从沉睡中醒来,把它给你抓回来的。”
年轻巫师的脸蛋儿皱成一团。
他一边担心自己‘弄丢’那条大青蛇惹出什么麻烦,一边又不喜欢它重新来当自己耳朵里的‘租客’——尤其那颗蛋来的不明不白,始终让人心底不安。
“那……”他心烦意乱着,还想说点儿什么。
黄花狸再次抬起爪子,示意男生闭嘴。
“老实说,其实我一直不太赞同你跟那条蛇之间有什么瓜葛的。那条蛇太大,你把握不住。”
说到这里,黄花狸眯了眯眼,嘴角的胡须向下垂落:“——但老头儿说,你俩现在互相需要,是一段非常安全的关系,啧,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总而言之,当它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成长到它不能把你怎么样的时候了……所以,不要整天胡思乱想,先老老实实从学校毕业再说其他!”
“那个蛋到底怎么来的?”郑清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黄花狸眨了眨眼。
“你不知道?”它似乎很惊讶:“——听老头儿的意思,拉莱耶那道执念能想出这个脱身法子,还是你告诉祂的!”
“我?不可……”
郑清刚想否认,脑海中瞬间划过一道闪电,前些日子被托马斯拐走,躺在试验台上,与识海里大青蛇的几句对话,尤其大青蛇最后那番略显暴躁的话,瞬间浮现出来:
——我每次蜕皮的时候,痛的死去活来,也没人给我打麻醉剂!我的未来注定被彻底磨灭,你关心过吗?不,你没有,你只关心你现在痛不痛!如果掉块肉能让我未来存在下去,我愿意把全身的血肉都从骨头上剔下去!……唔,等等,血肉剔骨?唔……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