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大学每年有三次全校性的狩猎活动。
四月份的春狩,十月份的‘校园杯猎月,以及年末十二月份的冬狩。
这个时间安排暗合了巫师世界古老的‘四时之猎的传统——春蒐sou、夏苗、秋狝xian、冬狩——学校没有在夏天安排狩猎,是因为那段时间恰逢暑假。
只不过并不是每年这三项狩猎都会如期举行。
就像去年,第一大学就无故取消了春狩。
当然,时至今日大家已经知道缘故。去年春狩后没过几周,就是黑狱大事件,可以推测那段时间学校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黑狱之中,自然没有精力照顾年轻巫师们的狩猎游戏。
虽然没有了春狩,但不久后,随着远在异界的黑狱爆发大规模巫妖战争,布吉岛上也出现了妖魔联军组织的骚扰军团,让刚刚感到失落的年轻巫师们狠狠的过了一把狩猎的瘾头。
回到今年。
原本按照大部分人的想法。
去年没有春狩,今年无论如何也不该继续取消了。
但第七周周末晚上的临时禁令——虽然那道禁令仅仅持续了五分钟多一点——却给第一大学很多年轻巫师心底埋下了一层阴影。
毕竟狩猎是要进沉默森林的。
而眼下,谁都知道林子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了去年‘期盼-失望的经验,没人敢夸口今年的春狩一定会如期举行。毕竟它不像‘校园杯猎赛那样牵涉甚广,也不如冬狩是为了消减来年沉默黑潮的部分威力,每年都有举行的必要性。
如同上林苑春狩,第一大学的春狩到了今天,已经逐渐成为社交与实践考核性质的活动,而对不同学院,春狩的侧重点也各不相同。
阿尔法学院更注重春狩的社交功能,每年伴随春狩的还有一系列舞会、绘画、音乐、美食等活动;
亚特拉斯学院,更看重春狩的仪式感,从占卜、到祈福、再到‘大蒐礼,不一而足;
九有学院的学生,最在意春狩的收获,包括拿猎货卖钱、以及在春狩中得到的实践分数;
星空学院的年轻巫师,并不关心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只要有妖魔与他们打架,他们就很满足了。
不论几个学院对春狩的侧重点有什么区别,在学校看来,这个项目都带着浓郁的‘选修课性质,也就是说有亦可,无亦可,倘若天朗气清、诸事和谐,那么举办春狩自然皆大欢喜;稍有不谐,不办春狩也没有多少压力。
在403宿舍的全体成员中,或许只有郑清对春狩的期待感是最低的。
迪伦为了逃避家族为他安排的僵尸新娘,这段日子一直在疯狂参加各种联谊会,想赶在家族下手之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新娘;萧笑需要一个恰当的机会缓和与司马杨云的关系;胖巫师与他的琳达学姐确认关系的时间还不长,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相对而言,只有郑清没有任何‘社交需求。
一方面,不久前他刚刚参加了校外举行的上林苑春狩,不出预料又弄出许多麻烦,甚至还招惹来一个慧骃族的小马娘进了边缘学院,对他而言,没有额外社交才是他最需要的生活。
再则,这个学期他的课业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在已经连续两个星期多放一天假的情况下,如果这周再因为春狩浪费周末的两天时间,他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完成既定的毕业目标。
话虽如此,周日晚班会结束后,郑清依旧主动去了助教团办公室,想要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除了有辛胖子拜托的缘故外,更主要的,直觉告诉他
,助教团今晚发布的临时禁令与乌鸦有关。
当郑清来到办公楼时,整座楼灯火通明。
穿着黑色袍子与灰色袍子的巫师往来匆匆,却出奇的没有多少杂音,即便一楼大厅负责接待的绿皮鹦鹉们也少见的停止了聒噪,一个个拢着翅膀,站在枝头,仿佛一尊尊雕塑。
郑清胸前挂着助教徽章。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助教们的办公室。
不大的屋子此刻被挤得满满当当,隐约可以听到人群中有小声儿激烈的争论。当他试着向人群中央挤去时,没挤几步,便被一只手拖了出去。
「你来凑什么热闹?」托马斯把郑清拽到办公室外,一脸严肃。
郑清犹豫了几秒。
「我也是助教团一员。」他指了指胸口那枚徽章——托马斯脸上露出很明显的郁闷表情,显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郑清的新身份了。
郑清没有给他更多反应时间,把自己今晚的困惑一股脑儿丢了过去:「沉默森林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没人通知我?我难道不是学校的助教吗?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什么都别做就是你最大的任务。」
托马斯把手按在郑清的肩膀上,斟酌着,最终挑选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回答道:「另外,你当然是学校的助教。但同时,你也是一名在校生。当学生的身份与助教的职责发生冲突的时候,我们会默认你优先是一名学生……所以,今晚我们没有通知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郑清锲而不舍的追问,同时提醒他:「你也知道,第一大学很难有秘密……而且以我的身份,告诉我并不违法沉默契约。」
托马斯颇为苦恼的挠了挠头,回头看了一眼仍旧拥挤不堪的办公室,最终叹了一口气,推着男巫向外面走去。
「乌特雅部落出事了。」
他用仿佛耳语般的声音,速度很快的说道:「整个部落的所有马人,从长老,到战士,再到幼崽,所有的马人,都消失了……不,不是消失,占卜团很确定的告诉我们,它们已经遭遇了不幸。」
清明节距离今天还没过多久。
在托马斯提到‘乌特雅三个字的一瞬间,他的脑海立刻回忆起沉默森林里那座坚固的营地、那堆巨大的篝火、那些热情的狗子、以及奔跑着的矫健的马人战士与苍老而睿智的马人长老。
然后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划过夜空的火流星。
以及马人长老留下的那段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