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速度变得更快,孛锒奔跑时带过一整轰鸣的爆响声音,在空气中传出好像远处隐隐滚动的闷雷声响。平时行走都会有意无意间控制着脚下的力度,不让自己的体重加上巨大的脚步力量,而不小心踩坏了地面。这时不再注意这些,地面完全承受不住孛锒每一步踏击下去的冲击力,凹坑连成了一排,指向不远处的一幢高楼。
“嘿嘿,果然和他们说得差不多,体质似乎是异常了一点,和那些普通手术者不怎么一样。”男子看着卡西亚被希米亚接走,虽然左肩一片都瘫软了下去,伤势严重。但这里就是军部学校,有专业的设备,更有专业的医生。不一刀插进脑袋里面,男子不认为这样的伤势能带走卡西亚的性命。
“可惜了,但也尽力了,责任并不在我身上。”男子不再注意卡西亚那边,转身时眼睛瞟过正在急速奔驰过来的孛锒,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他伸出手,特种合金钢缆再度弹射出去,长度很长,缠绕上了军部学校上空六棱蜂窝形状的网状钢铁支撑网上。那里是用来安放高强度玻璃的,专为抵御布兰科山脉外的极限寒流。但今天这个时间,那里很巧合地正在接受小型飞空艇的维修,有一块六棱形玻璃被撬开了,析开一条足够人通过的缝隙来。
男子还是手臂用力一拉,力量带着他的身体笔直上升,不偏不倚,刚好从那道缝隙里穿过,落到一面面六棱型的玻璃上,来到了军部学校的外面。寒风带着盐粒般的冰颗粒,在这道山谷里挤压摩擦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啸叫。冰颗粒打在男子身上,一些抨击在衣服上的数块黝黑金属片上,不是簌簌的声音,而是如同滚轴里圆形钢珠相互碰撞时才会有的“叮叮”响声。
脚步没有停下,男子看了眼被黑云遮盖的天空,选定了方向,就在一片片连接起的玻璃上奔跑起来。
同时,军部学校里面的孛锒这时也来到了一幢大楼的不远处跳过一条斜线,跳到了大楼的一面墙壁上,身体紧紧贴合着。混泥土和砖石结构的强度没能对孛锒的双手双脚照成任何行动上的障碍,他在此刻如同一只遇到危险而立刻端掉尾巴的壁虎,速度快得不能被肉眼很好的捕捉到。双手双脚也全部轻松抓进大楼的墙壁里,就这样粗暴简单地爬向大楼天台。那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手脚直接在这面作为观赏用的墙壁上一路破坏下去,犁出一条破碎的沟壑来。
粉碎的建筑块往下掉,完整的一面墙壁被中间的一条线生硬分割开了。孛锒眨眼间来到了大楼的天台上,双脚触及天台地面的瞬间再度发出爆炸般的声响,那是蒸汽工厂中大型锻造机最后闭合起来才会有的巨大的钢铁碰撞声音,现在却转化为了关节处骨头的摩擦。
平整的天台轰然向下整片塌陷了下去,力量顺着大楼的钢铁结构依次传导。紧接着响起一片“乒乒”的碎裂声音,靠近天台的最上面的楼层,窗户上安装好的玻璃也在传导的力量下断裂开了,成了粘连的碎片落下。
孛锒的身体变成空中晃动的剪影,下一刻便来到那艘小型飞空艇的边上。双手的骨骼凸起,关节处泛起雪花般的白色,如同苍鹰的爪子直接深深陷进飞空艇的钢铁壳子里。然后他的手用力往下一压,从钢壳中抓出一把银灰色的钢铁合金,身体也再度在空中借到力量,继续向高处上升一小段距离,跃在了飞空艇的正上方。
孛锒此刻将上半身打得笔直,双腿闭拢弯曲着。在脚尖距离飞空艇顶部还有十几厘米的距离时,弯曲的双脚陡然如同紧紧压缩起的弹簧,也好像重载列车启动时喷出的第一口灼热蒸汽,狠狠踩在了飞空艇上面。
“嘭、、、”钢铁断开的声音和空气压缩爆炸的声音混合在了一起。
靠着数个升力装置稳稳停在半空中的飞空艇,几十米长的巨大块头也在被孛锒踏击的瞬间往下骤降了几米的高度。空气爆开,冲击力散发在空中变成了呼啸的风,席卷向四周。
顶部的钢铁外壳也被脚上的冲击力量踏出一双深陷下去的脚印,以此为中心,半径几米的范围都坍塌了。青黑的钢铁外壳上爬满数道狰狞的缝隙,露出里面银灰色的内质。
孛锒的身体在半空中闪烁一下,身影再度凝实于空气中的时候,已经来到了那道缝隙的边上。他伸手抓住蜂巢一样的支撑网,身体顺势荡过一百八十度,轻巧地落在了军部学校外部的玻璃防护板上面。
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有几个月都没有呼吸过的寒冷空气。孛锒眼睛看到正跑向一旁矗立起的山峰的男子,在脚下每一平方厘米都能承受数百斤力量的防护玻璃的破碎声音里,他的身体再度融进了呼啸的寒风里,移动起来甚至搅乱了寒流急速窜动过去的方向,脚下的防护玻璃更是一路碎开。他很快就来到了男子的身后。
男子早有准备,知道身后肯定会有人追上来,但速度会这么快却是他没有料想到的。原本已经将自己被追上的时间提前来考虑了,但对敌人速度的估算还是不怎么准确。
“即便这样,可还是晚了一点。”男子心里的声音戏谑。他出来军部学校后便一路卸下了自己的武装,一件件极极为地脱掉了自己穿着的衣服。
在孛锒追到男子背后的时候,男子除了头上的那顶全覆盖式的面具外,已经是着身子奔跑在寒风中了。心里大致预感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这时,孛锒鲜红色的十字瞳孔也与转过身体看过来的男子的眼睛对上了。
那眼神好像在对孛锒说“再见”。随即,男子伸手扯掉了自己的面具,但孛锒其后也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因为和孛锒心里预想的结果一样,面具被扯掉后,或者说面具还在被扯下的过程中时,男子的身体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不仅仅是触觉上的,还有视觉上的,以及感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