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道:“寒气入骨,很难拔除,每年从十月到次年的三月,他都是最难受的时候,尤其是腊月的时候,基本上只能躺在床上。”
满宝:“那他还能做内侍省少监?”
刘太医就笑道:“他又不像外臣,还需要上朝理事,交到内侍省的事务,童内侍解决不来的,报到他跟前让他拿个主意就行,怎么做不得?”
刘太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后笑道:“他们宫里的人和我们这些外臣不一样,我们不当官了,辞了官也有大把的去处,他们却只能老死宫中。尤其是童内侍这样的人,能爬到那个位置上,施恩无数,自然也有无数的仇怨。”
“那些内侍最识时务,他一旦失势,那些与他交好的人未必肯为了他得罪他那些仇家,能够不落井下石已经是顶好的人了。”刘太医问周满,“周太医怎么想起来问他?”
满宝道:“他来找我,只是我们还没说上话,我猜他可能是想让我给他看病,刘太医,他的脉象是怎么样的?”
刘太医就想了想道:“我还是三个月前给他把过一次脉。”
他顿了顿后道:“很不好,寒气入体,我看也就还有一年左右的日子吧。”
满宝惊讶,“这么严重?他多大岁数了?”
刘太医就笑道:“今年四十八了,他这寒症有近三十年的时间了,年轻的时候不知保养,也没条件保养,这才弄成了这样。不过他能活到现在已是难得了。”
满宝蹙眉,“什么寒症这么严重?即便是女子,也很少有人寒症这么严重的。”
刘太医就叹气道:“他们这样的人跟女子也不差什么,这位童内侍去势早,听说五六岁上进宫了……”
所以身体没有发育起来,本就阳气不足,刘太医顿了顿后道:“先帝还在时,他在先德妃宫中服侍,因为得罪了德妃,被罚着在院子里跪了一晚上,当时他身上还被泼了冷水,当时还是腊月,别说被泼了冷水,就是干跪着也能被冻死。”
“可就是这么稀奇,他跪了一晚上,被抬下去时还有一口气在,活过来以后就落下了寒症,他年轻时候又不能拔除,后来能请得动太医院的太医时,寒已入骨,根本治不了。”
刘太医顿了顿后道:“他的病和殷或的病一样难,同为无解之症。”
满宝惊讶,但更多的是兴奋,“恨不能一见。”
刘太医就想到她现在把殷或调理得跟正常人一样,也精神一振,“你或许可以去看看,殷或的病你都能治好,说不定他的也能。”
满宝摇头道:“殷或的病没好,只不过是让他的身体处于一个平衡之中,底子现在还是薄的,但只要一直调理,平衡不被打破,他的身体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也是满宝和莫老师能找到的最好的治疗方案。
不过莫老师也说了,这种平衡需要病人拥有极好的心态,极平和的生活环境,不然他的身体一感觉到不适,平衡被打破,那将是山洪决堤,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满宝摸着下巴思索起来,“寒症自然是要拔除寒气了,再回阳……”
可考虑到童内侍的身体状况和年纪,满宝也苦恼起来,好像没有特别适合的方子呀。
刘太医瞥了她一眼,道:“现在是二月,天气开始变暖了,越下去,越是治疗寒症的好日子,可他的身体只怕撑不住呀。”
满宝道:“可我也出不去呀。”
刘太医就微微一笑道:“你是出不去,可他能进来呀。”
他优哉游哉的道:“虽说他现在被夺了官职,但在这庄子里,找个借口住进来还是不难的。”
满宝就好奇的看着他,“刘太医,您很希望我给他治病吗?”怎么一直在撺掇她呢?
刘太医就笑道:“我欠过他人情,虽不知道你能不能把人治好,但我帮着提了两句,也算是还他人情了。”
满宝精神一振,兴奋起来,“您怎么欠他人情了?”她最喜欢听人说故事了。
刘太医瞥了她一眼道:“周太医,不是谁都和你一样如此好运气的,我进太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快四十了,虽是被老谭太医特招入院,但也要从医助做起,我足足在宫中做了五年的小太医才能够给宫中的妃嫔看病,又做了四年才能够给皇后娘娘请脉,而后又做了三年,才能够在轮班时给陛下看诊摸脉。”
“童内侍不仅在皇后身边当过差,在太后那里也伺候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刘太医道:“又一次小老儿犯了个小错,童内侍悄悄的帮我遮掩过去了,本来他不做,可能也无人发现,可在宫里就没有小事,一旦被发现,我这闹到能不能保住另说,太医这个职位是肯定没有了的。”
“自然是一劳永逸的好,何况他是太后宫中的人,也并没拿我立功领赏,这就是恩情了。”
满宝好奇的问道:“您犯了什么小错?”
“我不告诉你,”刘太医冲她笑,“我怎么能告诉别人我犯过的错误呢?”
“您告诉我,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刘太医还是摇头,“周太医啊,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无伤大雅的小错,再说又有什么意思呢?反正你知道我们有这么个渊源就是了,对了,明日轮到我休沐,你要不要我给他带个话呀?”
满宝心一疼,忧伤起来,对刘太医曾经犯的错误再无兴趣,“我已经两旬没有休沐了。”
刘太医就安慰她道:“萧院正不是说了吗,等此间事了,给你和卢太医放长假,你们这段时间的休沐都攒着,到时候一并发给你们。”
满宝心情这才好了许多。
刘太医催促她拿决定,“周太医要不要看看?”
满宝想了想后便点头,“行吧,他要是为看病那就自己想办法进来,我是不会拒诊的。”
这样症状的病人可不多见,正好可以看看,不知道莫老师对这个病例感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