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不可轻言的大势,遑论当世天尊,纵然是那斩道者,哪怕是不完全意义的斩道者,在老夫子面前,也是要自动低上一头。
那般大势,不只是圣人之威那般简单,而是淌涌着一种类似于秩序的东西。
江枫静下心来感受,心神为之凛然,情知对这老夫子,此前是极大的低估了,此人或许是那欺世盗名之徒,但其可怕之处,却是不容质疑!
老夫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沉静,仿佛是一尊雕塑一般,他似乎是在专程等着江枫,又似乎并不是,因为江枫的到来,不曾让老夫子有半点的反应。
神圣气息在流转,神异而不凡,有着无上的庄严和厚重,只是并不神秘,仿佛一眼就可以看透所有,是那样的坦荡。
“不愧万圣之师!”
江枫在轻叹,他对老夫子的了解并不多,仅有的一些了解,也是通过道听途说而来,唯有站在老夫子的面前,亲身去感受,方才能切身得知,老夫子的恐怖之处。
此人不愧是那万圣之师,哪怕他的道德方面,存在污点,但那些污点,并不足以对之全盘否认。
“嗯?”
很快江枫就又是皱眉,因为发现,老夫子的气息,颇为古怪,那分明是寿元将尽的征兆,也就是说,老夫子这一世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这……不对!”
江枫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圣人虽并非长生不死,但也能活过无数世代,从老夫子证道的那一个世代推算的话,老夫子完全还能再活数个世代。不至于如眼下这般模样,将油尽灯枯。
这般情况,无疑不对劲的很,引江枫深思。
“难道,这就是老夫子不曾斩道所付出的代价?”江枫喃喃说道。
圣人自我斩道,蛰伏当世,所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也有不完全斩道的圣人在当世蛰伏,那意味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而老夫子不曾斩道,显而易见,其所付出的代价,称得上惨烈。
“那条路,究竟有着怎样的大恐怖,让老夫子情愿付出这般代价!”江枫低语,愈发是对那条路,多了几分好奇。
为了留在当世,老夫子活生生耗费数个世代的寿元,而老夫子所付出的代价,不仅仅是寿元而已,更有其他方面。
也就是说,老夫子尽管不曾斩道,不能被称之为斩道者,但实际上,他也不再是完全意义上的圣人。
这般代价之大,可想而知,稍微一想,便是让江枫心神颤栗,头皮发麻。
“难怪,陆师兄会认为,老夫子算不上多么特殊!”江枫自语道。
当世圣人唯有舒静琀!
其他的圣人,哪怕不曾斩道,也不再完全,岂能与舒静琀相提并论?
因此故,陆深不曾过多将老夫子放在眼里,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在明白过来这些前因后果之后,并没有让江枫为之释然,反而心境,更多了几分凝重。
那条路上的大恐怖,纵使老夫子这等存在,都不敢轻言尝试,岂会不让江枫为之骇然?
“看懂了?”
时间过去小有一会,就听老夫子开口说道。
他面色慈悲,笑如春风
一般的和煦,对江枫竟是没有半分敌意。
“一知半解!”想了想,江枫说道。
“那就再看。”老夫子如此说道。
话音落,老夫子就不再理会江枫,他口诵真言,真言文字横空,构建一种道理,那是属于老夫子的道理。
但老夫子是圣人,因此这般道理,不只是老夫子的个人道理而已,而是蕴含着天道至理。
江枫颇为有些好奇,但既然老夫子这样说,江枫便是接着再看。
“嗯?”
数眼过后,江枫瞳孔不由凝缩。
似乎是老夫子有意为之的缘故,这时候,江枫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或者说,看到了更多的真相。
“看懂了?”老夫子又问。
“十有八九。”沉吟片刻,江枫回应道。
“很好!”
老夫子颔首,甚为满意,可见到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也愈发和煦,随之不发一言,转身便要离去。
“老夫子,江某斗胆请教!”见状,江枫沉声说道。
“说!”
回过身来,老夫子示意道。
“江某想要知道,这世上,是否当真存在道德无瑕之人?”江枫问道。
“哈哈……”
许是觉得,江枫的这个问题,极为有趣的缘故,老夫子大笑起来,但终究也没多说什么,仅仅是摇了摇头,就一步步远去。
“怎么会这样?”
江枫极为费解,他之所以会问出那样一个问题,为的是求证一些心中所想,但在得到老夫子的回应之后,江枫却是发觉,是他错了。
这世上从来不存在道德无暇之人,有的只是瑕不掩瑜罢了!
老夫子被世人称之为道德表率,实际上,对老夫子而言,何尝不是一道枷锁?
这道枷锁的存在,让老夫子终此一生,都无法打破。
“所以,老夫子在这一世走出,是势在必行!”江枫默默说道。
那一道道德枷锁,一定程度上,决定了老夫子的命运,因此无论是对还是错,老夫子都是必然,要在这条路上,燃烧最后的生命。
想到这里,江枫心神一阵震动。
江枫知道自身误会了老夫子,而那般误会的来源,乃是由于,他高估了老夫子的道德水准。
这世人,从无一人道德无暇,因此一来,凭什么要求老夫子道德无暇?
道德的标准,也从来不是世人制定的,那般标准,源自于老夫子自身。
只有当老夫子,以那样的道德标准,严苛要求自身的时候,老夫子才能称得上道德无暇。
只是江枫自然也明白,老夫子已经是在最大限度的追求道德方面的无暇,他寿元将尽,时日为多,在这条路上争渡,求的不是再证一世,而是不愿留下晚节不保的遗憾,竭尽全力,追求这一世最后的完美。
“可叹……可悲!”
江枫一声长叹,真相从来都是如此的残酷,鲜血淋漓,纵然老夫子这等存在,都是挣不断那命运的枷锁!
试问当世,又有几人,能够打破命运,挣断枷锁,纵横天地间,得逍遥自在?
“我本意逍遥,何其之难?”
江枫苦笑着说道
,圣人都是不能免俗,除非有朝一日,凌驾于圣人之上,只手镇压寰宇,或许那样,方才能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自在逍遥!
四面八方,各个不同的角度,一道道目光投射而来,聚焦在江枫的身上,转即有着一道道遗憾的叹息之声传出。
因为江枫忤逆之故,这条路上,诸多的证道者都是期待老夫子能够出手,强行镇压,然后,老夫子并未出手,更是对江枫毫无敌意。
这般情况,让诸人讶然不已,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但凡有心之人,懂也就懂了,不懂之人,说的再多,终归也是不懂的。
老夫子在这条路上,背负枷锁,负重前行,那是知之且畏,然终究是有着太多人,无知无畏。
江枫当然不会解释只言片语,身影一动,大步朝着前方行去。
等到江枫走的远了,人群之中,方才是爆发出哗然之声,一道道的目光尾随着江枫的背影,充斥着怨恨以及愤懑的情绪。
“混账!”
有证道者在破口大骂,原本以为,一旦老夫子出手,江枫必死无疑,却是让江枫侥幸逃过一劫,心气难平。
“那是道德表率,大事化小,轻拿轻放!”
也有证道者如此说道,老夫子从无针对江枫之意,一切不过是他们痴心妄想而已。不过这依旧是令人无比的遗憾,难以接受。
“本圣将再证一世,踏碎凌霄!”
又有证道者在怒吼、咆哮,要再证一世道,只手遮天,踏碎所有,到那时候,谁敢不从?
“轰隆隆……”
“轰隆隆……”
受这般刺激,诸多证道者都是不约而同,加快了前行的脚步,他们都很憋屈,无处释放,因此在这条路上,横冲直撞,进行发泄。
这些情况江枫并不知情,当然,即便知情,江枫也不会放在心上就是了。
圣道路上,威压漫空,随着一路前行,江枫也就是渐渐的感受到了更多的压力。
璀璨的剑芒以江枫的身体为圆心爆发,剑气纵横十万米,强行开辟出一条路,然虽大道独行,却也并不寂寞。
可见到一道道身影在那里横击,爆发出绝伦于世的灿烂,一件又一件的道器横空,流光溢彩,一方天穹,都好似被打碎了。
劫雷在这条路上,无差别降临,轰然炸响,毁灭所有。
不过慢慢的,降临而下的劫雷,就是多了一些针对性,那般劫雷,针对不同的修士而有所不同。
“咦?”
察觉到这一点,江枫脸色略有些古怪,转即便也是释然。
证道者在这条路上,感受不同的道和法,往往无比鲜明。独树一帜,如此一来,圣人天劫,自然会更多的趋向于针对不同的证道者而有所不同。
毕竟,证道的过程,道和法是唯一的。
当然,尽管劫雷变得更富有针对性,暂时江枫也没有感受自身有太多的不同,归根结底,他是天尊境界,哪怕横压一个大境界,也断然算不上多么的与众不同。
“轰隆隆……”
劫雷降落,就在江枫头顶上方炸开,浩瀚的能量,似那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往下,一种真意在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