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夜离澈撤出去是有条件的,那便是初樱要答应他不准再在紫玉轩跳舞。
这样一来,无疑是断了梅姨如今最重要的财源,如今每日想要来一睹初樱真容的男子都快要踏破紫玉轩的门槛了,但是自从那一夜之后,初樱就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了。
但是即使是这样,那些男子还是不肯死心,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人都来等上那么一等。
初樱想着自己本来也没打算日日为那些令人厌恶的男子跳舞,就答应下来了。
这天,侍卫刚撤走,梅姨就来了。
初樱刚起来,坐在梳妆镜前发呆,看到梅姨来了,便让扶桑去的招呼。
“月儿,收拾一下吧,王爷待会儿要来了。”
她看着面对着窗户,望着外面一方天色的初樱,心中五味陈杂,开口道。
听闻夜南冥要来,初樱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淡淡应道:“我知道了,谢谢梅姨。”
梅姨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上前两步,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她承认,初樱是她看到过最美的人,妖而惑人心,仙若月宫婵娟,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无需要做什么,便可以将所有妙龄女子比下去。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世间难得的女子,偏偏命途多舛,所失甚多。
“月儿,若你想离开,便尽早离开吧。”
离开这里,便可以不再受夜南冥的折磨了。
她看得出来,两人都痛苦,可是偏偏谁又不肯放过谁。
初樱听到这话,反倒是轻轻笑了笑,反问道,“离开,梅姨觉得,我离开就可以重新活过吗?”
父母之仇,丧子之痛,情爱之苦,那一个不是刻骨铭心的?
若是真的可以说得那么简单,她何须忍辱负重留在这紫玉轩,用尽心思再去招惹夜南冥?
“可是梅姨看得出来,你并不快乐。”
现在的她,全然没有半点快乐可言了。
初樱淡淡笑着,从镜子看着梅姨,心存感激,“梅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等我处理好了所有事情,就会离开这里。”
“月儿,你别误会,我不是赶你走啊,只是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你整日里被王爷折磨,所以……”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初樱心中也明白,她很感激梅姨,但是就算是受尽折磨,她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梅姨,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放心吧,我明白该怎么做。”
梅姨已经三番五次劝她,包括她托自己做的事情,她心中都能感觉到初樱对夜南冥的恨意。
不再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你先好生梳洗打扮吧。”
初樱应了一声,便让扶桑开始替自己梳妆。
“夫人今日里想穿那套衣服,奴婢去取来。”
对于初樱现在所做的一切,扶桑都不会多嘴过问,大抵是在她身边待得太久了,以至于她觉得,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是初樱决定作的,无论对错与否,危险与否,她都会选择站在初樱这边了。
曾经她也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夜南冥身上,期望他能来救赎自家夫人,可是现实却给了她沉痛一击,让她再也没有办法去相信夜南冥会带给自家夫人任何希望了。
初樱想了一下,“淡粉色的那件裙子吧。”
那是她最初的模样。
扶桑嗯了一声,放下梳子,转身去取衣服。
等换上衣服,初樱又让扶桑画一个淡妆即刻,发髻也是一如最开始进宸佑宫的样子。
扶桑看着面前的初樱,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初樱见她看着自己不说话,有些失笑,“怎么了?”
扶桑愣了一下,回过神,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夫人,您穿这身衣服很是好看。”
初见她时,她就穿着这样一身衣裳,眉不点而黛,唇不染而红,肤若凝脂,更要粉嫩几分,和夜南冥站在花园里,她在闹,夜南冥看着她,眉眼间是满溢的笑。
那样的两人,多美好。
可是,如今却是落得个物是人非了。
初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笑容多了几分,“是吗?我倒是觉得不太适合我了。”
毕竟现在的她,爱过一个人,死里逃生过,还有过一个孩子,怎么可以跟最初的自己相提并论?
扶桑听到她这样说,心中酸涩不已,低着头,不再接话。
夜南冥是晚上来的,紫玉轩还是异常热闹,看到他来,纷纷行礼避到一边,生怕给自己招致不必要的祸端。
梅姨见人来了,忙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参见王爷,王爷里面请。”
夜南冥目不斜视,跟着梅姨便进去了。
郁尘派人守在外面,不准任何人靠近。
夜南冥跟着梅姨进到后花园,梅姨指了指那樱花树的方向,“月儿在那里等着王爷。”
说完便异常识趣的退了出去,不再打扰二人。
夜南冥俯首立在原地,并没有立马上前,而是静默的望着樱花树的方向,心中多少有些动容,他知道,初樱这是故意的。
可是就算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一阵风吹过来,空气中淡淡的酒香扑鼻而来,是熟悉的樱花酿。
他迈开步子,朝里面走,只是每走一步,心情就会变得急切一些。
初樱坐在樱花树下石桌前,面前摆着两坛打开的樱花酿,正托着下巴打盹。
他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在她面前立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也不说话。
初樱感觉到人来,身上药草香味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最开始让她着迷的清香。
缓缓睁开眼睛,抬眼望着他,嘴角上扬,笑意十足,就是这样一个笑容,让夜南冥彻底失去了理智。
“小樱!”
他喃喃开口,声音有些恍惚,他突然就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那么残忍的对待她,后悔自己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后悔自己一次次伤害她……
初樱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他,如星空般璀璨的眸子里柔情都要满溢出来了。
夜南冥看着她,失了神。
他想,自己这一辈子恐怕都逃不出她的桎梏了。
她是他的毒,亦是他的解药。
“王爷来晚了。”
她粉红诱人的唇瓣微启,似乎还有一丝嗔怪。
一举一动,都如他初见她时那般美好,惹人爱。
“有点事情需要处理,来晚了。”
从来不会跟任何人解释的他破天荒的开口解释了自己来晚的原因。
初樱淡淡哦了一声,似是很不乐意,低下头,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杯,将杯中樱花酿一饮而尽,“我还以为是府中王妃将你绊住了,遂来晚了。”
“小樱!”
他开口,制止她的这种想法,他的心里,自始至终,除了她,再没有容下任何一个人。
听到他喊自己,初樱脸上的笑僵硬了几分,又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王爷请坐吧。”
突如其来的冷漠,又让夜南冥有了片刻的清醒。
坐下来,看着她给自己斟酒,然后举杯敬自己,方才端起酒杯,初樱主动将酒杯递过来,与他碰杯,笑道:“我先干为敬了。”
说完,一饮而尽。
夜南冥看了一眼手中的樱花酿,二话不说跟着一饮而尽。
两人都异常默契的什么都不提,初樱倒酒,两人一起痛饮。
几杯下肚,初樱脸颊微微泛红,托着下巴望着头顶的樱花树,树叶葱茏,点点花瓣点缀其间,如繁星满天。
只见她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梅姨说这樱花树这一次开了花,便要再等上个十年了。”
“为何?”
夜南冥开口询问,随着她的目光一直看向这樱花树。
“梅姨说,这樱花树与众不同,每个十年才会开花,花期不定,开完了便又要再等上个十年了。”
从她遇见他到现在,也有那么久了,想必是快谢了吧。
夜南冥不语,但是初樱偏偏不放过任何一个折磨他的机会,低头看向他,“听闻王爷将宸王府所有樱花树都连根拔起,种上桃花了?”
她其实很早就知道了,此时此刻提起来,她就是想听听夜南冥会怎么跟自己解释。
夜南冥脸色沉了沉了,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没有了任何回答。
初樱失笑,“清羽老早就说想和自己心爱的男子去桃花烂漫处,想必如今足不出户就可以和王爷一起共赏桃花了,真是令人歆羡不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