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尘虽心中不忍,但是夜南冥已经吩咐了谁都不见,他不能违抗命令。
“姑娘慢走。”
他自知初樱来宸佑宫这些时日,带给了夜南冥之前所没有的快乐。
可也正是这些快乐,让夜南冥现在才回如此痛苦。
初樱起身,看着紧闭的房门,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寝殿里,夜南冥孑身坐在床榻之上,看着手中打开的册子,“与妻书”三字赫然在目。
一旁轻纱笼罩的烛火时明时暗,映照着那种隐忍苦涩的俊脸。
初樱来拜别之时,他多想冲出去抱住她,问她为何要如此狠心?
可是,他终究是忍住了啊,他说过,她想走时,随时可以走。
自嘲般苦笑一声,没想到当日一句戏言,竟一语成谶。
宸佑宫门口,夜离澈远远看到初樱一个人从里面出来,脸上的紧张瞬间变成惊喜,忙迎上前,想要去握她的手,却发现她低着头,红着眼眶。
眉头微蹙,“可是九弟欺负你了?我这便去找他理论。”
沉稳内敛的夜离澈突然发怒,拂袖便要进去找夜南冥。
初樱忙抬手将他拦下,“不是的。”
她抬起手,眼泪顺势落下,“只是初樱在宸佑宫也住了许久,有了感情,离开难免会伤感。”
夜离澈神色略微一闪,心中已经猜测到几分她是因为夜南冥才会如此伤心。
心里暗想:“初樱,以后,你便是我的了,谁都抢不走了。”
“日后你若想回来看看,我便陪你回来就是了。”
只听得他语气轻柔,极尽温情。
说完替初樱拭去眼泪,牵起她的手,转身上了轿撵。
夜,依旧静谧安宁,而今夜,几人痛苦几人欢乐,却没有多少人知道。
初樱随夜离澈到了他所在的重华宫之后,看着夜离澈专门为她不知的房间,紫翠流纱帐,八宝琉璃盏,鎏金宝石幔……
不知为何,竟开心不起来。
倒是夜离澈,命人忙前忙后,力求要做到她最满意。
“可还喜欢?”
夜离澈立在她身旁,柔声询问。
初樱收回目光,看向他,点了点头,弯腰行礼,“初樱谢过大殿下。”
其实,她不喜紫色,更不喜宝石琉璃,只是不忍让他失望罢了。
“夜深了,你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夜离澈知她今日情绪不佳,也不多做纠缠,见初樱答应了,便转身离开了。
初樱立在原地,少了扶桑,换了陌生的房间,她竟不知该怎么睡觉了。
正欲转身,背后一阵风,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身子一僵,就感觉到耳畔一阵温热的气息萦绕。
“初樱,终于盼到你了。”
似是一声叹息,夜南冥每日求父王赐婚,他看似按兵不动,看似淡定自若,实则早已慌了手脚,不然,也不会走这一险棋。
初樱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日后初樱便要日日陪着大殿下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老农说了,她这一生,就是为他而活的。
可是她却不知,自己认错了人。
夜离澈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紧,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的阵阵清香,良久才松开手,叮嘱道:“你好生休息。”
“大殿下也早点休息。”
等夜离澈走了之后,几个丫鬟井然有序的进来开始摆上洗漱的东西,朝她行礼,“奴婢伺候姑娘洗漱就寝。”
初樱恍神了片刻,嗯了一声,便任由她们折腾了。
另一边,卫寒霜穿着里衣站在门口,望着初樱所在的方向,面无波澜,眼中失落却可见一斑,问身边丫鬟:“大殿可还在她那里?
“回王妃,殿下适才回寝宫了。”
听到夜离澈居然回自己寝殿了,面上掩不住惊讶,笑道:“初樱刚来,他竟回自己寝殿,当真是当个宝贝对待。”
丫鬟不知道怎么接话,还是身边的嬷嬷上前安慰:“王妃莫要想多了,大殿下兴许只是一时兴趣罢了,等过了这股新鲜劲儿,便又觉得只有王妃待他才是真情真意的。”
卫寒霜冷笑一声,落寞无比,“大殿下乃无比尊贵荣耀之人,想要什么的女人得不到?可偏偏为了初樱,费尽心思,长春宫的相遇,他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这是他的意思?”
嬷嬷正声道:“王妃天生富贵命,那初樱一平凡女子,定不能掀起什么风浪来的。”
说完上前扶住卫寒霜,“王妃大可安心,有王后娘娘为您撑腰,没人动得了您在重华宫的地位。”
卫寒霜收回目光,苦涩一笑,“怕也未必。”
不容那嬷嬷开口安慰,便说自己乏了,要休息了,转身在众人的相拥下回屋了。
夜色渐深,初樱侧躺在床上,看着床边灯盏渐灭,周围一片寂静,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快些入睡。
一夜未眠,第二日夜离澈来的时候,她正靠在床栏上打盹儿。
“昨晚没休息好?”
看到她眼底一片淤青,面色疲倦,忙上前在床沿坐下,关切的询问。
初樱幽幽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换了地方,一时不能适应罢了,今晚便会好了。”
她之前从不知,自己竟还有认床的毛病。
“那便再休息一会儿,我先去早朝,回来再来看你。”
初樱点了点头,“大殿下快去吧,莫要因为我误了时辰。”
夜离澈还是有点不放心,出门的时候命人熬了安神的汤药送过去。
初樱喝了汤药,躺下方才沉沉睡去。
朝堂之上,众人到齐,只有夜南冥迟迟未到。
夜修骥暗自疑惑,今日他的事情如此重要,怎么还会姗姗来迟,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荣安。”
候在一侧的荣安赶紧上前,“王上。”
“去查一下昨夜宸佑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荣安哈着腰,小声回禀道:“奴才这就去。”
说完就赶紧退出去命人前去查探。
夜离澈立在殿中,看了一眼夜南冥的位置,默不作声。
又等了片刻,才看到门口有个黑影缓缓而来。
众人回头,只见夜南冥一袭玄色华服,沉步而来,在大殿中跪下,“儿臣来迟了,还请父王降罪。”
夜修骥见他面色无恙,心里略微安稳了点,“寡人念对你来说乃今日是吉日,便不做追究,下不为例。”
“儿臣谢过父王。”
夜南冥谢过恩,站起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夜离澈也没有去看他,两兄弟今日看起来,似是有几分生疏。
其他大臣递了奏折之后,夜修骥才开始说今天最重要的事情。
“今日寡人还要说一件重要之事。”
夜修骥一开口,朝堂之下的大臣立马开始交头议论,有的已经猜到了一般。
相国公孙奇看了一眼夜修骥和夜南冥,神色了然,暗带笑意。
夜修骥正准备开口,荣安就匆匆过来,凑到他耳畔小声回禀道:“王上,昨夜大殿下把初樱姑娘接到重华宫了。”
夜修骥神色一变,心中定是想到了什么,很快恢复正常,看向自己的两个最让自己器重的儿子,无奈叹气。
出了这种事情,夜南冥竟然还能如此淡定自若的来上朝。
看向夜南冥,见他无半分开口之意,沉声道:“寡人念及九殿下夜南冥已到成家之年,思虑再三,故决定,封为宸王,赐地万顷。婚嫁自主。”
在班旨之际,他思虑再三,还是把“赐婚初樱”改成了“婚嫁自主。”
初次之外,他还是留给了他一条路,赐地万顷,并没有说到底是哪里,所以他仍住宸佑宫,封为宸王,并不代表他不再是太子候选人之一。
夜南冥仍旧面无波澜,跪下,“儿臣谢主隆恩。”
夜离澈看着夜南冥,心中略有几分愧疚,因为他知道夜南冥的脾气,他此时,心里,定然不好受吧。
散朝之后,夜离澈快步追上夜南冥,“九弟,请留步。”
夜南冥停下来,没有转身,等夜离澈上前,冷眼扫了一眼,“王兄可有事?”
“初樱的事,九弟还请见谅,这是她的选择。”
夜离澈面含愧色,语气柔和。
只听得夜南冥冷哼一声,“王兄怕是早就知道自己是初樱要寻之人吧。”
偏偏挑在夜修骥降旨前一夜跟初樱摊牌,难道不是刻意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