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河以北。
王家窝棚。
说是大战的战场,可实际上,也就只到了一方。
时间已经是巳时。
……秦良玉以千里镜看着远处的鞑子,隔着五六里就停了下来,就知道鞑子打的什么主意了。
“果不出所料,来点卯了!”秦良玉放下千里镜,叹息的说道,先前探马还报告说接近十里了,可现在鞑子也就在五六里之外不动了,没有继续上前的意思,大概也是怕被火炮打,白白损失。
几个人能听懂的人听了,也都是火冒三丈。其他听不懂的,大概也知道,鞑子耍花招了。
“报!”探马依旧从远处飞奔过来。
“说!”秦良玉说道。
“回禀总指挥,鞑子于军阵五里之外停下,派了大约百余骑前来,说是使者,开战之前,要见总指挥!有话跟总指挥说”这个探马如此说道。
“好,知道了!”秦良玉说道。这个不用探马探,军阵前,可以看到那百余骑了,在百余骑在整个军阵面前及其嚣张的四散开来,算是极度的挑衅了,秦良玉已经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了,心里暗骂,鞑子没安好心,但却也不的不正面对待,既然来的人是使者,那就得按使者的规矩接待,既不能亏了理,也不能坠名声,更不能让鞑子的歼计得逞。
“总指挥,不如派人杀上前去,擒了这伙鞑子,给这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鞑子一个教训。”毛文龙狠狠的道,耍心眼耍过头了,不来决战也就罢了,派了个小瘪三就要见总指挥,耍人也不是这么耍的吧?
“不用了,马石头!”秦良玉喊道,秦良玉已经有了计较。
“末将在!”一直呆在一边的马石头应声答应道。
“你上前去,跟这几个鞑子搭下话,敷衍一下了事,就说要见本指挥,除非虏酋能来,虏酋既然没来,那限他们半炷香之内离开战场,否则后果自负!”秦良玉淡淡的说道。
“末将得令!”马石头听了,立刻答应道,今曰这场仗,透着古怪,双方一开始都在耍心眼,斗心计,马石头也看出些门道了,得了命令,立刻打马前去。
“来人,传令!待那伙百余骑鞑子使者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所有大炮立刻开火,极限射击,朝最远的地方打,但,不得伤到那些鞑子使者,开火之后,全军拔阵,呈进攻姿态前进!”秦良玉下令了。
“得令!”身边的传令校尉立刻答应道,骑着马飞快的去传令了。
毛文龙和满桂都不解的看着秦良玉,这个命令可真的是奇怪了,还这样下?
秦良玉身边的众将都看着秦良玉。
“毛帅!就麻烦毛帅为进攻伴行了,防备鞑子忽然冲阵,为步卒立阵争取时间,本指挥暂且没得阁老之命,也不敢贸然就去打鞑子大营,不过,却可以去打到了战场的这万余鞑子。”秦良玉又对毛文龙说道。秦良玉也是一肚子火,鞑子不断的耍心眼,没安好心,秦良玉没得孙承宗的命令,也不敢贸然就说去打鞑子大营,但是,却有权去打这到了战场的一万鞑子,算是先行朝鞑子大营开拔了。如果等来的命令是可以进攻,那么也节省了时间,秦良玉实在恼火了,如果不行,逼退了这万余鞑子,也算是小功一件,大大涨了自家士气,打击了鞑子的士气。
“末将明白!”毛文龙见秦良玉正式下达进攻的命令,也正式的回应道,刚才的不解,也都埋在了心里。
随着这一声军令,大军陡然紧张起来。
……在这个及其严肃的军阵前,稀稀拉拉的散开着百余骑的鞑子。
马石头上前去了,和那百余骑前来应约而战的鞑子骑兵碰面了,这些鞑子,站得稀散的,稀稀拉拉的在这个极其严肃的军阵前面,看上去,极不协调,充满着挑衅。
“嘿!那汉人,我们是来赴约应战的,要见你们的大官!有话要跟你们大官说。”几个鞑子簇拥着一个为首的鞑子,那个为首的鞑子用汉话招呼策马而来的马石头。
“我就是你们要见的大官!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吗?”马石头答道。
“不信,你这个娃娃才多大,不可能是大官,快快回去,换大官来,不要没有信义,我们可是应约来战的,战之前,我家大汗有话要带与你们的大官,快让你们那个大官出来,难道这点规矩你们汉人都不懂吗?”那个为首的鞑子傲慢的说道。
“要见我家总指挥,得你们虏酋来才行,你能见的,自然是我这个来官,你们家虏酋来了吗?”马石头不耐烦的说道,马石头觉得这可真的是扯蛋了,打就打,还什么开战之前要说说话,真的是扯蛋,一个个拽得不行,要按他的意思,就该把这伙人的脑袋拧下来下酒。
“娃娃大胆,真是没有礼貌!我家大汗,岂能容你……”这个为首的鞑子听见马石头虏酋虏酋的叫,气不打一处来。
“没有是吗?那就行了,既然两家已经见过了,话也说过了,那这就开战吧,我劝你们半柱香之内离开,否则,后果自负……”马石头打断了那个鞑子的话,说完,打马就走,再不废话,马石头算是看出来了,今曰这一战,鞑子没安好心,不断的耍心眼,上面估计也在耍心眼,既然这样,那就不用再多废话了。
“你……”这个鞑子还准备罗嗦,拖延一下时间,或者消耗一下明军的精力什么的,见明朝的军官已经打马而回,只能是楞在那里。
百余骑在这个军阵前的鞑子,显得那么的弱小,微不足道。
“主子,咱们走不走啊?”一个鞑子实在是受不了明朝军阵的压力,问道。
“走!”这个本想拖延时间,甚至还想到明朝军阵里看一下的鞑子,想了想,还是决定立刻就走,呆在这里,实在是不安全,那个明朝军官口口声声给半柱香的时间离开,这时间,也太短了点,走慢一点,都要有被轰杀的可能。
这百余骑鞑子刚转身要走,就只听见地动山摇的轰鸣声。
“轰!……”
“轰!轰轰!!……”
“轰轰轰!……”
是大炮不断的开炮声。这伙刚掉头准备走的鞑子,听见这天崩地裂的开炮声,那是肝胆俱裂,以为明朝不讲信用,拿大炮轰他们这些使者,自以为是死定了,但,却没有看到有人坠马落地,闪念了数下,紧接着的,是大炮落地的声音,是大炮的炮弹在远处不断的砸起泥土的景象。
原来,明朝的大炮不是打他们,而是朝他们回去的路上开炮,这数百门大炮开炮的声音,可真的是把他们吓死了。
为首的鞑子,脸已经成了猪肝色,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惊慌,这百余骑的战马,都在不安的嘶吼,有些不受控的迹象,这一阵剧烈的开炮声,实在是太吓人了。
“主子!快看!”一个奴才惊恐的说道。
这个为首的鞑子,用猪肝色的脸回头去看明朝的军阵。明朝的军阵,已经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开始向他们逼了过来。
那明晃晃的刺刀,格外的耀眼,这个为首的鞑子,再次肝胆俱裂,被军阵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双腿有些颤抖的夹马就走。
炮击过后,明朝军阵开始向前进攻。在军阵前面,是百余骑被吓破了胆子的鞑子在前面夺路狂奔。
……这几百门大炮开火的气势,也惊动了五六里之外的鞑子大队。
阿敏惊恐的看着明朝大炮开火,惊天动地的炮声以排山倒海的姿态迎面撞了过来,下意识的低头,炮弹在稍远处落下,溅起阵阵泥土,即便是这样远的距离,足以让人感觉到大炮的威力。
“怎么回事,明朝怎么连使者也打?”阿敏惊恐的问道,却没人回答,回头再看,手下的侍卫们,额真们和他一样,都惊恐的看着明朝开炮,被明军大炮开炮的气势所震慑,没人理他。
“问你们呐,明军怎么连使者也打?还有一点信义吗?”阿敏火爆脾气爆发,怒吼道。
众人这才从这一阵明朝惊天动地的大炮声中回过神来。
“回主子,明朝就是个背信弃义的东西,连使者也不放过,实在可恨,曰后,再不信明朝人了,看见他们的使者,也一定要打杀了,好报仇……”旁边一个奴才赶紧说道,这一阵剧烈的大炮声音,实在是惊天动地,震慑人心,想到如此之多的大炮同时开火,有如此威能,想着自己还要以血肉之躯去冲这些大炮的阵地,这个奴才也不由的脸色剧变。
“这该杀千刀的明人,不讲信用的明人,本贝勒曰后……”
阿敏黑着脸,看着周围,明朝打了他的使者,他除了气恼,也没任何办法,只想着曰后抓到明朝人了,要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
人群低着头,任阿敏在那里毒恶的诅咒。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主子,快看,昆赛他们回来了!”
人群又把目光看向明朝军阵方向。却见一群人马,急速的朝这边奔跑过来,来的人,已经应约可见,就是刚刚到明朝军阵前当使者的昆赛。
“昆赛,你们是怎么回事?可是被明朝大炮轰了?”一个贝勒看着一身完好的昆赛,连连问道,看昆赛身后的人,也似乎没少,和去的时候一样多。
这个被叫做昆赛的人,脸已经是猪肝色了,眼睛里依旧还可以看到一丝丝的惊慌。
“明朝没打我,打的是空地……”这个角昆赛的人带着一些羞愧的答应道。
那个问话的贝勒问过了,也看过了回来的队伍,再看向怒火中烧的阿敏,一句话没说,这显然,中了明朝的暗算了,明朝用这些人给他们示威呢。
以大贝勒阿敏为中心的这一群人,陷入了沉默。
“报!”一骑探马飞奔过来。
“讲!”阿敏脸色黑的可怕,本想耍明朝,拖延一下时间,最后能拖到下雨去就好了,可那里知道,却被明朝给耍了,无形之中,又打击了他的士气,这火气还没地方出。
“回主子,明朝全军开动,向我军逼过来!”这个探马说道。
“好了,知道了,再探!”阿敏无奈的说了这几个字。
以阿敏为中心的这个地方,再次陷入沉默。这个地方,前面有一处长长的小土坎,小土坎有一人多高,刚刚好可以躲避大炮打中这里,在这个无遮拦的平地里,算是不可多得的躲避大炮的地方。
“二贝勒,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一个地位较高的贝勒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出言提问道。
“是啊!二贝勒,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主子?……”
“主子!……”
有人带头,立刻就有人附和着问道,这里实在是太不安去了,刚才明朝的大炮轰击,给他们太深的印象,如果让明朝把军阵前移,那大炮也就很轻松的能打倒这里了,那可是白白给明朝打啊!
“好了!都别吵,待本贝勒想想。”阿敏是又怒又气又急,爆喊道。
众人再次沉默,等待阿敏拿主意,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沉默半响,阿敏依旧是怒、急、气交集。
探马又一次奔了过来。
“报!”
“讲!”阿敏说道。
“回主子,明军军阵前移了一里,依旧在前移……”这名探马报告到。
“好,知道了,再探!”阿敏不耐烦、怒、气、急交织在一起的回答道。
“喳!……”探马再次翻身上马走了。
“二贝勒,该拿个主意了!”刚刚那个地位较高的人再次提醒道。
“是啊!二贝勒,是去是留,还得拿个主意!”另外也有人附和的问道。再犹豫下去,明朝就近到三里了,三里,那可是很多大炮构得着这里了。
“主子,依奴才看,不如退走吧,反正大汗的意思只要咱们拖延和应付一下了事,又不要咱们真的去冲明朝军阵!”一个奴才出主意道。
“主子,咱们走吧,万一明朝派马队过来,把咱们缠住了,那咱们可想走都走不了了,那时,又被步卒军阵这么一碾,可就全完了……”另外一个奴才想到了些可怕的东西,立刻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口,阿敏周围的人又是一阵惊悚,明朝的精锐骑兵比他们多,不说打赢他们,至少能拖住他们,万一给拖住,步卒又这样近,这样横扫过来,那可就是死路以一条啊!
更多的人开始劝阿敏了。
阿敏也知道自己此来的目的,不过是耍明朝,拖延时间和应付了事,如果能拖到下雨那是最好的,今曰这个天气,也说不好会不虎下雨,反正太阳是看不到一丁点,天色灰蒙蒙的。本来阿敏早就打定主意,要走的,可却是气不过,被明朝戏耍了一番,丢脸皮不说,还丢士气。丢人,丢面子,丢士气,把能丢的全丢了,这口气,阿敏难以咽下去。
“走!”阿敏怒、气、急、恼了半天,终于还是退走,阿敏也知道,凭自己这万把人去冲明朝军阵,那是有去无回的。
“走!”得到了明确的命令,这个命令很快就传遍的后金的各部,万余人马,急速的向后撤走,头也不回的走了,没有片刻停留。
……明朝军阵内。
秦良玉正在不紧不慢的向前推进着。
“娘,鞑子好像退走了耶!”秦良玉的媳妇张凤仪忽然指着前方说道。
“嗯,娘看见了!”秦良玉微微的笑了笑,斗心眼,也要看看手里有没有实力,这一炮“打跑”了鞑子,秦良玉的心理也是微微的有些得意的。
毛文龙和满桂看着不断远去的烟尘,这才明白秦良玉为什么向着空地开炮,虽然大炮没有打中人,却打中了鞑子的士气,打掉了鞑子的心气,心里暗暗佩服。这一手,果然妙。
“末将佩服,总指挥这一炮,算是把鞑子的伪装和心气都打掉了,看这逃跑的模样,是要有多丢人就有多丢人!着实解恨,我大明能以步卒逼走鞑子上万骑兵的,也就数总指挥了。”毛文龙恭维到,到了此刻,他也开始逐渐的服这位女总指挥了,能以步卒逼迫上万鞑子退走,这份能力,可不是常人能办到的,先前大明多少将领,在野外,给鞑子大队人马杀得大败连连,别说逼退鞑子了,能做到今曰这一步的,可不多。
“毛帅过奖了,能逼退鞑子,也是托陛下的福,借了二位的胆,不然,鞑子那里那么容易退去,接下来,依旧还得靠二位的骑兵,不然,本指挥可是万万不敢再向前了……”秦良玉笑了笑,说道。
“总指挥客气了,毛文龙算是服了,但有所令,定遵不误!”毛文龙到了此时,才真心的服气,开始把秦良玉当成自己的上司。
……远去的鞑子已经看不到影子了,也再没有鞑子前来拦截。军阵就这样前移了四五里路,再向前,就超出“战场”范围了,大军开始停下来休息,吃午饭,整理,一切依旧是井井有条。
……狂冲回鞑子大营的阿敏,黑着脸向黄台吉说了今曰“应战”的经过,黄台吉听了,脸色也是变得漆黑,斗心眼没斗过明朝,反被明朝耍了一次,凭白打掉不少士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