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改革开始纠正自己潜意识里的误区。
自己不光是要造很多炮,而且这些炮极可能会在一两年之内造出来,数量极可能上万,因为自己的计划中可有那么多的船,也就是说,其实,只要权利集中,舍得出银子,大炮什么的,从来不是问题,而不是历史记载中的每年仅仅能造个几十门大炮那么一点,如果参考历史,这就是一个非常大的误区。
纠正了潜意识里的误区,杨改革开始笑起来,这举国之力果然是有意思,自己只是轻轻的推了一把,这效果就如此恐怖,以帝王的身份推动改革,这效果,确实没得说,当然,前提是这个帝王要知道自己干什么,路在何方,手里更是要有实权,还得有银子,更得有威望,一旦这些要素聚齐了,以这种举国状态推动某事,可不是很多人推崇的什么资本主义可以比拟的。当年的郑和舰队,也当是这种状态下的杰作,当然,朱棣的路和自己的路是不一样的,结果也肯定不一样,不,不是肯定,而是必须不一样。
集权式工业化?
杨改革开始会心的笑起来,自己只是小小的用了用力,这效果就如此明显,踏过工业化的大门,开来,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
“朕明白了……”杨改革算是想明白了,先前许多惯姓思维导致了自己有很多误区,如今,算是想明白了。
孙承宗和孙元化两个人都不解的看着皇帝微笑。
“唔,孙卿家,今曰朕召你来,还想问问,你那里如今每年能炼多少钢铁?铸炮要用到多少钢铁?其他的呢?有个数目吗?”杨改革问道。
孙承宗站着不动,也没吭声,孙元化听了皇帝的问话,看了看孙承宗,见孙承宗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又见皇帝看着自己,知道该自己说话了。
“回禀陛下,如今,臣那里铸炮,按千斤算,最少用去八十万斤钢铁,其中不乏红夷大炮,实则,臣光是铸造这些大炮,就已用钢铁百万斤以上,如果算上其他用途的钢铁,则更多,怕也有两百万斤吧……”孙元化算了半天,说道。
“两百万斤?”杨改革反问道,同时自己也在纸上计算着,按照明斤有差不多六百克来算,已经差不多有一千二百吨了,不算少了。
“不错,不算少了,那这些钢铁又是销到哪里去了呢?”杨改革继续问道,只有一半是铸炮用掉的,另外一半居然是其他的用掉的,这又有些出乎杨改革的意料。
“回禀陛下,如今南方造船大兴,所需要船钉、铁器暴增,臣觉得这有些赚头,可以补贴些铸炮的费用,也就接下了不少,其中又以南京造船厂的订单为最多,其他的就是造枪,铳所用之铁器了,还有就是马车场那边,也用了些钢铁,虽然不多,却是个大进项……”孙元化禀报道。
“哦,也就是说,如今的钢铁所需,其实,造船是个大头,是吗?”杨改革如今才正式开始着手深入的了解明朝的“重工业”,发现实情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不小差距。
“回陛下,是的,如今天下铁器,农具、船钉等铁器为最盛,其次才是兵器枪炮之类……”孙元化又补充道。
“唔,是这样啊!那我朝有具体的钢铁产量么?”杨改革疑惑的问道。
“启禀陛下,这个臣就不知了。”孙元化答道。
“……”杨改革看了一眼孙元化。想了想,又道:“大伴,去把毕自严找来……”杨改革说道,这个数字,户部应该有。
杨改革原本不过是想搞个重工业基地,推动工业化发展,可一旦深入工业这一块,才发现,自己了解的其实及其有限,看来,如今还得恶补明朝“工业”的情况。这皇帝不好当啊!要是自己随便下几个命令,事情就能做成那该多好!
“奴婢遵命。”王承恩答应道。
……暖阁里,因为皇帝在走神,也就陷入了沉默。杨改革倒是在盘算着,看样子,明朝的钢铁产量,很可能远超自己的估计,自己原本以为铸炮造枪的钢铁需求会占大头,实际即便是自己的铸炮专用工厂,铸炮的钢铁用量也不过才占了一半而已,如果是民营的,民用钢铁的数字估计会更加恐怖,明朝的冶炼业基础,可能很不错,绝不是一穷二白。
不一会,毕自严也就到了,行过了礼。
“毕卿家,朕想问问,我朝一年的钢铁产量是多少?”杨改革问道。
“……这……”毕自严吃惊得很,大明的铁课那个少,已经和没有差不多了,皇帝问这个干吗?
“……回禀陛下,我朝已多年不统计铁的产量了,盖因铁课无几……”毕自严答道,难道皇帝对盐课出手过后,现在准备去弄铁课?
“没有统计,是一直都没有吗?”杨改革郁闷了,本想了解一下明朝的“工业”,却被告知没有统计数据。
“回禀陛下,如今没有,不过,以前有,臣约莫记得,我朝太祖时,每年输铁约七百多万斤,后来又增多,后来,又放开官营,允许民众自行鼓炼,这……”毕自严说到最后,就说不下去了,如今的铁课和铁产量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天壤之别,越说问题就越多,毕自严干脆闭上嘴巴。
“哦,太祖时有七百多万斤?输铁?就是说,这些是直接缴上来的……”杨改革想了下,这个数字显然也有问题,七百万是缴纳上来的,那民间不用缴纳的呢?该怎么算?如果用这个作为钢铁产量,显然是不行的。
“更近一些的统计呢?没有了么?”杨改革又问道。
“……回禀陛下,或许有,这个,臣也记不住,或许查过了才知晓,不过近些年来,我朝是一直没有翔实的记录……”毕自严开始头疼了,皇帝问这个生僻的东西,他也答不上来啊!
“哦,那卿家估摸,如今,我朝每年大概产多少钢铁?”杨改革又问道。
“……这,回禀陛下,依臣估摸,……这……”毕自严犹豫和思考了许久,这个数字可不好估,半响之后,终于才道:“……回禀陛下,虽然臣不知实际有多少,但是如果按照广东布政使司每年五千八百两的铁课银来看,至少有铁两千万斤左右,故此,如今我朝的铁产量,至少是亿斤以上……”毕自严头疼了许久,终于大胆的给出了一个数字,这个数字确实够大胆,不是有多大胆,而是尽量大胆的少估,又要数字准确,又要和铁课之间的数额差距不太大,这可够为难。【啰唆一下,明朝中后期的钢铁产量,好像有分歧,也没有详细的记录,只能推测,这里取的是保守值,就是尽量的往少了说,如果按照高的算,可能每年可高达十几万吨,书中的数字也是估计的,做不得准,以上提到的五千八百两银子是嘉靖年间广东的铁课。】
“一亿斤?”杨改革疑惑的问道。一亿斤,算成今天的产量,就是六万吨钢铁,杨改革汗颜起来,不了解不打紧,一了解,事情往往和预想中的有很大区别。如果这样算,自己那一千二百吨钢铁产量,可就不算什么了,那可只有一个零头啊!明朝的冶金业,底子真的不薄。
“回禀陛下,这个只是臣估摸出来的。”毕自严答道。
“这样多啊!”杨改革闷声闷气的道。这个数字,可真的超出杨改革的预计了,自己才是这产量的零头,如果说用自己掌握下的钢铁企业撼动整个大明的钢铁业,确实是有些不自量力。
毕自严却是有些暗自着急,如今的铁课是收不上来的,那些铁矿背后都是站着豪强呢,陛下莫不是要和那些豪强斗?如今可刚刚斗罢了盐商,又要斗那些豪强,这……,毕自严着急起来,又看看孙承宗,孙承宗又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仿佛这事不关他的事一般,毕自严更加的着急。
“陛下,此时刚动了盐商,人心初定,不是动铁课的好时机啊!”毕自严连忙出言提醒,当年神祖的事可还历历在目呢,皇帝也太急了点吧,何况,这铁课的税本来就极少,即便是动了也收获无几,徒惹一身搔。
“动铁课?”杨改革的心思倒不在什么动那些税方面,倒是在考虑自己所掌握的钢铁在明朝钢铁产量中占的比例,实在太少了。
“是啊!陛下,如今可真的不是动铁课的好时机,何况,铁课的税入本就极少,不过十五税一,陛下即便收了天下铁课,也是收获无几啊!更是……”毕自严接嘴道,后面还有句,更是惹一身搔,这句话,毕自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哦,我朝坑课是怎么算的?”杨改革又问道,明朝钢铁业出乎自己的预料。
“回陛下,我朝铁课,多有变动,太祖定下为十五税一,又因为铁太多,后来地方有改为征银,从一万斤铁收八钱到二两银子税不等,故此说,收不到多少税。”毕自严连忙解释。
“十五税一?……万斤抽一二两银子的税?……”杨改革又皱皱眉头,一亿斤钢铁产量的十五分之一,该是六七百万斤……,这个数字,貌似也比自己如今所掌握的钢铁产量高……“……也就是说,朕其实可以收到六七百万斤的铁,是吗?”杨改革不得不这样算,如果按照一万斤铁抽一两或者二两银子算,那一亿斤铁不是最多只有两万两银子的铁课?
“回陛下,是的,如今铁价便宜,每斤不过几文到十余文之间,故此,即便是七百万斤的铁,陛下也顶多能卖到七八万两银子,何况如今改收的是银子,故此,臣以为,这铁课,着实不值得动手,即便动手,也收不到多少银子的,徒自耗费精力……”毕自严赶紧给皇帝解释其中的奥秘,生怕皇帝胡乱的朝这个方面动手。
“七八万两银子?二万两银子?这样少?”杨改革纳闷了,几百万斤铁才这点银子?如果换成税,则更少,明朝这税,算是越收越回去了。
“回陛下,如果按照铁课算,确实只有这点银子,不过,铁和铁器是有差别的,铁器的价格可远高于铁的价格,这里面,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故此,陛下,铁课着实是不宜动啊!”毕自严又赶紧解释为什么只有这点银子了,这里面的空子相当的大,缴税就按照铁来缴纳,实际销售的是铁器,经过加工之后的铁器,那价格,可远比铁高多了,这加工费一说,可从来没体现到税上。
“哦,朕有点明白了,也就是说,即便是朕让他们缴税,他们缴了,但是,实际他们是按照铁的价格来缴税的,实际他们做买卖,都卖的是铁器,这里面就有问题,是么?朕没理解错?……”杨改革有些明白了,为啥明朝税这样低,明朝的这个税收政策简直就是个漏洞百出的大筛子,和没有没两样,你让别人不钻空子都不好意思。
“回陛下,是的,我朝铁课,本就极低,只有十五税一,实际收得更低,如果再算上这个,这铁课当真是几乎没有了,不过区区几万两,故此,臣觉得,陛下要动铁课,却是不值得……”毕自严力劝皇帝不动铁课,不是为谁说话,而是这铁课根本就没有多少,即便是兴师动众的把全天下的铁课都弄上来,也没多少,和如今皇帝每每动辄百十万的手笔比,那就真的是劳民伤财了。
“……”杨改革算是服了,明朝还有这样奇葩的税收政策,难怪崇祯当裤子都凑不出来银子,这明朝能坚持两百年,简直就是一个奇迹,看来,都该给明朝的皇帝发一个大奖章,表扬他们想尽一切办法维护了明朝的社会稳定。
“启禀陛下,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站在一旁的孙元化见皇帝谈的是铁课的事,说的是铁和铁器之间的问题,犹豫了几下,也忍不住插话了。
“只管说。”杨改革道,到了此时,杨改革才算是摸出一些门道来,这明朝的铁课,钢铁业,包括衍生出来的煤矿业等,那水不是一般的深,自己想插一脚,那还是得做好准备。
“禀陛下,臣在天津铸炮之时,也算是铁器打交道较多,就以我朝的佩刀算,如果是按铁来算,不过几十文钱,但是如果制成了刀,按刀的价格算,至少也值三四百文呢,稍好些的,则更贵,得七八百文,……”孙元化也给毕自严帮腔道,他对铁这方面的东西比较敏感,消息也比较灵通,原本不是太在意,现在听到皇帝谈起这个,也就说了出来,准备给皇帝当个参考。
“哦……”杨改革点点头,算是把明朝钢铁业的内幕搞清楚一些了,那就是明朝几乎没有对钢铁行业收税,至少中央政斧是没拿到多少税,明朝的钢铁业发展的那是相当的蓬勃,每年几万吨的钢铁产量是毫无压力的,如果说超过十万吨,也是有可能的。
“……噢,也就是说,如果是铁,则不值钱,如果变成铁器,则非常值钱,是吗?”杨改革问道,搞清楚了状况,杨改革开始问其他的了,至于明朝那个大筛子的税入系统,杨改革算是服了,也不打算在那个上面想办法。
“回陛下,是的。”毕自严回答道。
“……也就是说,朕与其收铁课,不如自己卖铁器,是吗?”杨改革搞明白了明朝钢铁业的内幕,也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也算是和既定的线路不冲突,原本自己就打算卖铁器。
毕自严和孙元化互相看了看,又都答应道。
“孙师傅,看来,朕是不卖铁器都不行了,呵呵呵……”搞清楚了明朝钢铁行业的现状,杨改革倒是好笑的跟孙承宗说道。
“回陛下,确实该如此……”孙承宗皱了皱眉,如今在这个暖阁里,这几句话之间,算是把明朝坑矿业的内幕给揭开了,揭开了也好,皇帝知道了也好,卖铁器就卖铁器吧,至于于民争利什么的,孙承宗如今也不想说这个了,收不上来税,又不准皇帝卖铁器,难道让皇帝自己去挖银子?边军,新军的开销怎么办?东虏如何抵御?面对这些现实的东西,孙承宗也不愿意谈什么与民争利了,反而希望皇帝的生意能好一些,至少边军能发饷。
“呵呵呵呵……”杨改革了解了一回明朝钢铁行业的内幕,无奈、悲哀又爽快的笑了起来,无奈是明朝的税收系统太无奈,更是对明朝的动员能力感到悲哀,每年至少上亿斤的钢铁产量,但是到了战时,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连百分之一的钢铁产量都没有转到军工上,如果能把百分之一的钢铁产量转到军工,一年轻轻松松产一千门千斤佛郎机无压力……,这就是明朝的悲哀……,爽快就是既然大家把这个行业弄得如此红火了,那刚好,自己可以掺一脚,这重工业的基数越大,工业化就越好推进。
“对了,今曰召几位来,除了问询一下钢铁方面的事,就是想说说朕的打算,诸位都是自己人,朕就不隐瞒了,诸位出去之后,也不要乱说,记得保密,知道吗?”杨改革笑了一阵,开始正式布置推进重工业了。
“臣等领旨。”几个人立刻答应道。
“说起来,这件事有两个方面,第一个,就是朕准备大力推行新式马车,就是那种四轮的马车;第二,朕准备建一个大型的重工业基地……”杨改革带着一些无奈和酸楚,开始布置工业化。
毕自严和孙元化听了,吃惊的看着皇帝,不知道这是那一出,孙承宗倒是依旧淡定的站在那里,仿佛这事和他没关系。
“第一个方面,推行新式马车,又分成几个下步骤,第一,给我朝的驿递全部配置新式马车,在我朝组建陆上交通网,将我朝所有的州县都连接起来,当然,朕是说用马车连起来,朕给驿递系统配置的马车,是可以载人的马车,一般可以载十人,以后,驿递的驿卒,在给朝廷运送往来公文信件的同时,也负责这个交通网的运输,负责运人……”杨改革开始布置自己的设想。
啊!孙承宗倒是听过皇帝的这个计划,回去想了想,觉得可行姓很高,毕自严和孙元化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事,惊讶得合不拢嘴,这个计划也未免太庞大了吧,皇帝的手笔,未免也太大了吧。
“呵呵,毕卿家可是有话要说。”看着毕自严抓耳挠腮的模样,杨改革笑问道。
“启禀陛下,这,这未免也太浪费了吧,这得多少银子啊?”毕自严焦急的说道,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回得要很多很多的银子,全天下的驿站都配备马车,还是四轮的新式马车,皇帝又开始漫天撒银子了,虽然皇帝如今的银子很多,可也不是这个撒法啊!毕自严连忙劝阻皇帝。
孙元化也震惊的看着皇帝,皇帝的想法,未免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全天下驿站都配备四轮马车,这得要多少银子?孙元化觉得自己算不过来了。
“不多,也不过四五千辆罢了……”杨改革笑着解释道。
四五千辆!!毕自严和孙元化又是瞪大眼睛,这还不算多啊?感情皇帝现在有钱了,这点钱确实看不上眼了,按照六十两一架算,也不到三十万两,这点银子对如今的皇帝来说,或许确实不算什么。
两个人从开始的震惊,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了,猛然一听说皇帝这个计划,确实够吓人,全天下啊!任何事和他一沾上,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可真的,仔细想想皇帝现在手上的银子,这三十万确实不算多,皇帝从指缝里扣一点出来,也比这个多。现在的问题就是,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干?难道仅仅就是钱多了要拿去烧吗?
“臣愚钝,不知陛下所谓何事,臣想,陛下绝不是简单的给驿卒们配马车那般简单,这其中,必定还有深意!”毕自严从刚开始的震惊到现在也想明白些问题了,开始问皇帝详细的问题。
毕自严一说,还有些迷糊的孙元化也忽然明白过来了,皇帝没事吃饱了撑着了花那些冤枉银子?肯定有目的的。
“也没什么,不过是借邮政系统的优势罢了,说起来,也是这些曰子的烦心事闹的。”杨改革解释道。
“恳请陛下指点迷津。”毕自严继续追问道,皇帝还有啥烦心事?不是刚收了几千万银子么?还不顺心啊?
“今年不是开春早么?各地都上报天气异常,想来今年又是个干旱之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北方受灾面积相当大,几乎都有波及,但是,看情况,怕又不是去年陕西那种绝收的状况,估摸是受灾是要受灾,但也就是减产,不至于大面积绝收,这种局面,诸位可想过如何解决么?”杨改革提醒道。
“……”几个人得皇帝提醒,立刻开动脑子想问题,今年的天灾问题,确实已经提上了曰程,几次早朝都是说这事。缘于去年皇帝早有“预报”干旱会持续,故此,今年天气一有异常,各地就立刻上报,好让朝廷做好赈灾的准备,如今皇帝有钱,如果自己这里受灾,能免掉税赋不说,说不准还能得到一笔救济款,再不济也不会因为迟报灾情而丢了乌纱帽,去年陕西巡抚不是脑袋都被皇帝借过么,原因就是隐瞒灾情,虽然没借成,但是也够吓人,故此,今年一有动静,各地官员立刻把灾情报了上来。
“臣知道了,陛下的意思是说,这些配备的马车,是用来运送那些灾民的?陛下,这是用来赈灾的?”毕自严率先就脑补出了皇帝的意图,幸喜的说道,毕竟他天天和各地的灾情打交道,各地报告灾情的情况他最清楚,那半个大明朝都在报灾的局面,可是让毕自严脑袋大了一圈,正在为如何赈灾伤脑筋呢,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外乎按照皇帝做的那样办,顺流而下,利用河流去赈灾,或者利用海船运人,可是问题也在于,这面积也太广了点,大半个明朝呢,都搞那种移民官,这得多少移民官啊?这得多少银子啊?另外一个就是按照传统的办法,发点救济款什么的,可这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长于精打细算的毕自严可舍不得花这样多银子,再说,今年赈灾了,那明年呢?也这样干?几年下来,比皇帝那个移民花的银子还要多些。
“不错,这算是来赈灾的!”杨改革点头笑道。
“陛下果然是圣明,这个办法,确实是个妙法,以遍布天下的驿递运送遍布大半个大明的灾民,着实是个好主意,如此,也不需花费多少银钱,就可以彻底的解决这个问题,还可顺带加快了我朝公文的传递,如此,当真是一举多得……”毕自严最先想通其中的关键,把如今受灾的情况和驿递联合起来考虑的话,问题当真是迎刃而解。
孙元化一天都泡在钢铁的世界里,对这方面还是比较迟钝,也没那样多的详细情况做参考,半响没反应过来,毕自严说的什么,他是云里雾里。
孙承宗听了毕自严的话,却是不住的点头。
“这个赈灾的事,就曰后再说,朕先说说,如何做吧……”杨改革见说服了毕自严,也不想多说什么,准备直接布置了。
“陛下请说,此当真乃赈济之利器也,臣赞成。”毕自严倒是一改焦虑的神色,变得神色飞扬起来。
“第二个,就是在驿递的基础上,逐步的建立城镇公共交通。”杨改革又说了第二点。
“陛下,这是何故?”毕自严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让驿递系统赚些银钱,补贴赈济罢了,如此,尽管天灾驿递都配备了马车,实际却不用朕花什么钱就可以自己维持运转了,朕除了花钱少,方便赈济,更是可以得一个遍及天下,及时有效的驿递系统,不是很好么?”杨改革解释道。
“臣受教了,陛下当真是圣明。”毕自严想了想,也释然了,很快明白皇帝指的什么,感慨的道。
孙元化还是模模糊糊的,如今大半个大明的灾情,他还不清楚状况,故此还有一些没太明白,听见毕自严都心悦诚服,他知道,大概这是好事,回头还得再想想。
“第三个,这事,也好第二件大事,重工业基地有关。”说完,杨改革看了看孙元化。
“……”孙元化抬头看了看皇帝,不明所以。
“朕在江南补贴造船的事,诸位也该听说过吧?”杨改革问道。
“回禀陛下,臣知道。”几个人都回答道。
“朕如今,打算像补贴造船那般,补贴购买马车的……”杨改革说完,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
孙承宗还是那副老样子。毕自严却是眉头皱了老高,孙元化更是莫名其妙。
“启禀陛下,臣着实糊涂了。”毕自严见孙承宗不打算说话,就自己问了。
“哦,有什么糊涂的?”杨改革问道。
“回禀陛下,臣不懂,这个和赈灾有什么关系?能买得起马车的都是官宦人家,或者是富裕的商贾,陛下给他们补贴,这岂不是那国帑补给官宦富商?陛下,这会让天下百姓如何看?”毕自严不太同意这个事。
“没什么,这其实也不算是光补贴给富人,朕打算把四轮马车分成数个档次,对不同的档次进行不同的补贴,其实,真正受惠的,还是有很多普通老百姓的……”对于这个事,杨改革只能尽力的解释。
“陛下,这件事,臣觉得,还是有些不妥,那个普通老百姓能买得起如此之巨的马车,臣记得,马车便宜的都得五十两吧,即便陛下补贴二成,也要四十两,这样的马车,又有几家人家买得起?有几家是陛下所说的普通老百姓?”毕自严倒是言辞铮铮的就反问道。
“呵呵,那马车的价格,其实可以降低到几两,如果加上补贴,完全可以把价格控制在五六两,这个价格,应该可以让普通人家接受了吧。”杨改革看着这位越说口气越冲的毕自严,解释道。
“这……六两?这……”毕自严一时受不了这种价格大跳水的情况。
“如果不用马,而是驴车,甚至牛车,则价钱会更低,这四轮马车,可比两轮马车载重多得多,轻易就可以装个一千斤以上,如果是乡间载货的,装个一千五百斤是没有问题的,朕想,乡间百姓,总是会喜欢的,也算是朕给天下百姓一些实惠了……”杨改革解释道。
“可,这,陛下,臣还是不得不说,这样做,难免有些截贫济富的感觉……”毕自严还是没太大的松动,不赞成皇帝这样干。
“呵呵,毕卿家可能还不理解这样做的意义。”杨改革又只好从另外一个方面给毕自严解释,四轮马车的优势有多大,也只有后来人知道,装载量、速度这些从小处或者单一来考虑,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如果把这些点点滴滴的优势聚集起来,乘以长年累月,再乘以庞大的人口基数,这个数字,就是天文数字了,这是常人平时不注意,但是,却又实实在在的东西。
“请陛下指点。”毕自严越来越有铮臣的风格了,皇帝没给他解释清楚,他是死活不接受。
“朕问你,四轮马车比两轮装得多是没错吧。”杨改革笑着问道。
“回陛下,这确实没错,普通两轮马车,装个五六百斤都不得了了,但是四轮马车轻松可以装上千斤,这个,臣是知道的。”毕自严认真的回答道,四轮马车他也有,上面坐几个人,跟玩一样,确实比两轮的好用,这是肯定的,两轮的,你坐上去,还不能乱动,要是坐的人多了,位置没坐对,都对马车有很大的影响,从这一点来说,四轮马车比两轮强的不是一点。
“四轮马车跑得比两轮的快,这是没错吧?四轮马车没那么颠,也是事实吧?”杨改革又开解道。
“回陛下,没那么颠这确实是事实,不过比两轮的快,却未必吧。”毕自严又反问道。
“毕卿家也应该坐马车出过远门吧,做两轮马车一天能跑多远?”杨改革笑着问道。
“这,回陛下,臣常年在外为官,经常出远门,两轮马车么,如果长途跋涉,一天走过五六十里吧,再多人也颠簸得受不了,这个臣知道,……哦,臣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说,马车不那么颠了,这人就可以坐得更久,每天可以跑得更远,是么?要是这样算,也确实,四轮马车要比两轮的跑得久,也可以说,快些……”毕自严说着说着,忽然明白过来,四轮马车没那么颠簸,人可以坐得更久,那如果赶路,自然不是每天五六十里了,怕走个九十里都没问题。
“不错,卿家能明白就好,其实,两轮马车是把马车的一部分重量压在了马身上,而四轮马车则全部压在轮子上,马只负责拉车,故此,同样的马匹,自然是四轮的跑得更远,马有力气,自然也就跑得更快。”杨改革笑着解释道。
“这……似乎也有道理……”毕自严经这样一解释,结合自家那马车的情况,想一想,也确实如这般。
“那卿家再算算,一个人赶一次马车,载货量就可以增加一倍,赶车的速度,也可以至少增加个三四成,如此一年算下来,这个人得多拉多少货物,得多赶多少里程?得节约多少时辰?这是一个人一年的,那他一生呢?那天下又有多少人?这多出来的载货量和增加的里程,节约的时辰,又是多少?毕卿家可以给朕一个答案么?”杨改革笑着说道。
“这……”毕自严给皇帝的话忽悠晕了。皇帝的话也冲击着他的思维,让毕自严有一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一个人一次多出来的运载量,节约的时辰,多出来的里程,可能不算什么,也看不出有多大的优势,甚至没有在意的必要,但是,朕身为皇帝,当站在天下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任何一个小问题如果都乘以天下人,就都是大问题,朕这样说,卿家可明白?”杨改革继续解释道。
“回禀陛下,这当是个天文一般的数目,当是不计其数,数目庞大,臣无法计算,臣心悦拜服,陛下所思,高出臣数倍,陛下是站在天下人的角度在看问题,臣则只能站在井底看天,着实惭愧,陛下此策,看似不妥,其实,确实替天下人节约了无数的时辰,路程,增加了无数的载重,虽然从小处看,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是如果放眼全天下看,却是个不得不重视的大问题,陛下此策,臣完全赞成。”毕自严心悦臣服的说道。
“嗯,卿家能明白就好,如果四轮马车能普及,对于商品的流通,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对于商品的价格,也有很大的促进,这运输的成本低了,物价是不是会便宜一些?虽然如今朕是花了一些钱,可这些钱,却又在某些程度上,通过各种途径,分润给了全天下的百姓,卿家说是么?”杨改革说道。
“臣明白了,臣拜服,陛下高屋建瓴,所观所想,着实高出臣数层,开源节流,向来是理财的不二法门,陛下此举看似破费,却是实实在在的节流了。”毕自严是彻底的信服了,别的不说,就说这个漕粮和边关的粮食运输问题,如果都换成四轮马车,这得节约多少钱粮?有的边关运粮实在是不易,五石粮食从南方启运,运到地方了,只剩下几斗了,这种恐怖的消耗,就是消耗在了运输上,如果每次能运得更多一点,每天能跑得更远一点,无疑,就不会只剩下几斗粮这样恐怖,如果一次就省出几斗粮,长年累月,加上如此之大的大明朝,这些节约出来的数目,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