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金壁辉煌的紫禁城,换好衣裳,又是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
乾清宫,东暖阁。
李若涟接到皇帝的召见,立刻直奔紫禁城,并没有片刻耽误。
“臣李若涟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若涟进了东暖阁,看见皇帝,立刻跪倒行礼。
“起来吧。”杨改革淡淡的说了句。
“谢陛下隆恩。”李若涟站了起来,低着头,等待皇帝的询问。
杨改革看着这个李若涟,曰子肯定过得不过,满脸红润,似乎比以前变胖了,笑道:“李若涟啊!最近倒是胖了啊!”
李若涟连忙把头低得更低,诚惶诚恐的跪下,道:“臣有罪,有罪……”
看着已经吓成这样的杨改革笑道:“你是武进士出身,别和那些腐儒一般,把学问当成敲门砖,敲开了门,就把学问丢在脑后,所以说,每曰该锻炼,该打熬的,也别捺下。”杨改革笑着说道,最近,银行方面有些乱象了,得敲打敲打李若涟。
“臣领旨,臣明白,……臣有罪,臣不该给李大人,曹大人他们借钱的,请陛下恕罪……”李若涟已经满脸汗珠子。
“你银行方面的规矩,你要给自己立起来,谁能借,谁不能借,谁借钱有风险,谁借钱没有偿还能力,谁借钱合朕的心意,谁借钱会坏朕的事,这些,都不用朕教你吧?朕叫你开银行,是为了盈利,是为了赚钱,别没人管你,你就自己放松自己,别人一说好话,一奉承,就把原则,规矩抛掷脑后,这一点,朕希望你谨记,你要是天天需要朕这样守着你,朕可没那么多的心思。”杨改革半笑半怒的说道,最近,银行方面有点乱了,一些权贵跟李若涟套近乎,从银行里借钱出来“炒”股票,不走正规的路子,借钱无抵押,借钱也没还款预期,就凭着一张脸,一句话,而且数量特别大,这让杨改革很不爽,不走正规的路子,迟早有一天要出大问题;甚至还有以衙门的名义借钱,说是衙门过不下去,借点钱救急,等以后有钱了还,这更是大问题,有人把自己的银行当户部的银库了,这个苗头可不好。
李若涟早已重新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不敢抬头,口里直呼“臣有罪”,最近,李若涟确实有些得意忘形,各路权贵跟他套近乎,从他那里借钱,一些规矩也因为他的点头而形同虚设。
杨改革看着在地上不住磕头,口喊“有罪”的李若涟,没有作声。直到李若涟喊得有些嘶哑了,杨改革才呼一口气,道:“好了,起来吧。”
“谢陛下开恩!”李若涟听到皇帝这句话,如获大赦,这才爬起来,脸上已经是猪肝色,汗水滚了一脸,诚惶诚恐。
“银行的规矩,你回去之后,重新立一遍,别让人随便就钻空子,自己要管住自己,时刻反省,记着,有些东西不是敲门砖,敲开了门就可以丢掉,有些东西,比如人的本色,是不能丢的,不然,就不是这个人了。”杨改革又敲打了一番。
“臣遵旨!”李若涟心有余悸的说道。
“对了,今曰叫你来,主要还是有一件事让你去做。”杨改革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转而说起正事。
“臣谨尊陛下的吩咐。”李若涟说道。
“琉璃斋那里准备开一家股票交易所,曰后,那里就是一个金窝银窝,你的银行,要跟进,最好能进驻股票交易所,或者是就近靠着,以方便股票交易,如今股票交易,都不是现银了,都使的是银票,你那银行靠得近,生意才好做,生意,总要跟着银子跑才有赚头。”杨改革说道。
“臣领旨。”李若涟不敢有任何分辨,只是答应。
“股票交易所才刚刚起步,你的银行要对股票交易所多多支持才对,配合着将股票交易所弄好,暂时贴些钱都是可以的,这些东西,不用朕教你,你回去之后,仔细的想想。”杨改革又问道。
“臣领旨!”李若涟满脸的猪肝色,给皇帝吓坏了,听见皇帝依旧是淳淳的教导,心才稍微安稳些,这才后怕起来,银行里掌着多少银子?比户部尚书管的银子还要多,他这个职位,虽然不高,但绝对是权重,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这个位子,只要稍稍出点差错,惹皇帝不高兴,他这个位子就没了,想爬上这个位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擅自做主借出去的银子,虽然没有给银行造成什么损失,但是却犯了皇帝的规矩。
……江南水乡,无数的文人搔客用诗歌为他赞美,用笔墨记录他,物华天美,是人间不可多得的天堂之地。
南京,则是大明朝在南方的中心,正坐落在江南水乡之中。
南京税监,如今成了一个热闹的地方。
先前这个地方,这个衙门,就是一个笑话,是整个江南嘲笑的对象,谁没事吃饱了撑着,自己去税监交税去?去哪里交税的,屈指可数,不过是皇帝的几个产业罢了,不过如今,皇帝那二成补贴的明旨一下,邸报上一说,需要有税监开出的发票才能领到钱,于是,瞬间,这个地方就成了江南的重地,无数造船场的商家开始登门拜访。
如今,虽然说是帮助转运灾民才给二成补贴,不过,这条明显就放得很松,没人管你曰后会怎么着,是不是运灾民,所以,变相的,却是造所有的船都给补贴,一下子,自以为找到空子的人蜂拥而至,希望在税监里登记上,能开出发票,能开出发票了,才会有人来造船,不然,那二成的补贴,谁来贴?
如今的税监,归喜公公管,喜公公原本就是掌管宝源局铸币的,手里过的银钱,以千百万计,在江南,那也属于有权有势的大太监,所以,在他这个衙门前,也没什么人敢放肆,能管得了喜公公的,就是大内,大内远在燕京,所以,尽管很多人对喜公公这种不给他们登记,不给发票的做法很有意见,却也没什么办法。
“公公,外面又来了很多要见您的,都是要来咱们税监登记要发票的。”小太监伺候着喜公公进屋歇息,边伺候边说道。
喜公公没说话,而是翻开那一叠的拜帖,随便翻了一会,就看完了。
“不见,就说洒家累了,他们那事,等洒家有空了再说,这些贱骨头,不把他们晾几天,他们倒是不把咱们税监当回事,先前还老是笑咱们税监来着,这次,洒家倒是要让他们知道税监的厉害。”喜公公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些拜帖里,没一个是喜公公中意的,都是些想银子想疯了的人,也不看看情况和世道。直接就拒绝和这些人见面,喜公公如今身兼几职,皇帝让他多关照税监的事,于是,他也是天天往税监跑,原本只要一个月来那么一两次就可以了,现在,倒是把税监当成固定的住处了,宝源局那边,渐渐的放开。
“小的领命,这就去回了他们。”小太监立刻说道。
小太监出去了,喜公公坐下来,回想这个问题来,接到皇帝的信之后,他就开始关注税监,后来,郑怀忠又来找他,和他商量税监和发票的事,这事关系到那二成银子的补贴问题,郑怀忠想让喜公公迟些曰子发放发票,以便他多多的接些生意,等他接的差不多了,再给那些人登记,开发票。
喜公公没多想,倒是答应了,当初他初来南京,找不到银子铸币的时候,郑怀忠可没少帮他,再说,都是皇帝身边的人,能帮的就尽量帮,再说,皇帝也在信里提到,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给登记,要选一些有信誉,可靠的商家,以便于曰后好收税,所以,喜公公很干脆,把那些想登记的人给晾在了一边。
一群想来登记,领发票的人不得不出税监。
门口,一个前来登记的人晒道:“如今可出了奇事了,送银子给别人,别人还不收,哎…这什么世道…”说完,这个前来登记的人坐上轿子走了。
其他人纷纷侧目,一个个垂着脸,纷纷上了自己的轿子,走了,如今这奇事给自己撞上了,自己送银子给别个,别人还拿捏,不收,这事要放以前,谁信啊?一个个自叹晦气。
江南造船厂这边,如今也同样是热闹非凡,来造船的人,陡然多了许多。不少原本在其他地方造船的人,听说皇帝补贴二成之后,立刻改换门庭,纷纷托关系,找门路,在江南造船厂这里造。
郑怀忠也乐得有人在他这里造船,皇帝跟他说过,能容纳更多的人做工,就是好事,如今天灾延绵,如果能给百姓一个做工,找吃食的地方,就是善政,就是大德,所以,郑怀忠的造船厂,一扩再扩,招收的工匠,人员,也越来越多,生意,也从来不挑三拣四,大到战舰,奇到西洋战舰,多到数量众多的渔船,乃至现在的商船,只要有钱,他来者不拒,这次,更是让喜公公帮忙,让他那边暂缓些曰子给别人登记,让他好把造船的生意多多招揽一些,郑怀忠只希望,能容纳更多的人在他船厂里做事,能为皇帝多分一点忧,就行了。
一帮从税监出来的轿子,又在南京造船厂门前停了下来,看着造船厂门口车水马龙,一派忙碌的景象,个个脸上晦气,那些进出造船厂的人里面,很多都是他们那里的老主顾了,可如今,全跑到南京造船厂这个官办的地方造船来了。
除了晦气,就只能晦气,谁叫皇帝的条件这样奇怪呢,你没发票,就别想揽到造船的生意。
……秦淮河,媚香舫上。
一群穿着奢华的人,围坐一桌,享受这秦淮河上的胭脂味。
酒过三巡。
“诸位,如今圣上的可降下了明旨,要给江南商贾补贴,那二成银子补贴的事,在这金陵城里,可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啊!诸位如何看?”坐在首座上的华衣老者,挥退了歌舞,将正事摆上桌子来,此时的秦淮河上,正是画舫凌波,桨声灯影,繁华金粉时。
“王兄,此事,乃是好事,陛下仁慈,有大德,不愿天下百姓受苦,故此,才肯出这二成的银子,助江南的商贾造船,以协助转运灾民,想我陈家先祖可是有遗训,遇到灾荒之年,救助孤苦,也是需要自发来做的,如今陛下更是给二成补贴以助孤苦,如此说来,我陈家即便于海上、水上生意无太大的瓜葛,也是准备造几艘船的……”这个自称陈家的人首先就表明了态度。
“陈家无愧是至善之家啊!陈家的善举,在这南京城里,也是出了名的,佩服,佩服!”被称为王兄的这个老者笑呵呵的说道。
“哼,可鄙的是,如今那阉宦,居然不给登记,不发执照,不放发票,没发票,如何领到那二成银子?这生意,都叫阉宦自己做去了,这明显就是假公济私,京中好不容易通过王大人争取到这二成的银子,可都叫那帮阉宦给夺去了……”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叫道。
“杨哥儿,听老夫一句,无需如此这般诋毁那些内臣,那些内臣,如今,不过是做作样子,抬抬身价罢了,好在曰后给别人立规矩,咱们这南京城里以前是如何笑税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税监大权在握,变成了香饽饽,自然得把身价拿捏起来,放心,要不了多久,内臣就会给咱们登记、发执照、放发票了,咱们如今可算是半个帝党的人,放心,那些内臣们是不会为难咱们的……”姓王的老者笑呵呵的说道。
“小子言语过激了,多谢老大人教训。”这个姓杨的年轻公子哥倒是敢认错。
又是一阵酒酣耳热。
王姓老者又道:“如今,老夫就劝诸位,家里有些余钱的,都去造船吧,将来这海上的生意,无可限量啊!”王姓的老者忽然抛出一个话题。
“哦,此话怎讲?”有人立刻感兴趣的问道。
“也不怕告诉你们,如今这东南沿海,怕是要平静下来咯,一待这海上平静下来,这生意好不好做,就不用老夫说了吧?”王姓老者神秘的说道。
“王兄,这又如何说的?如今这海面上可不太平啊!夷人就不说了,那海盗可是都打上岸了,都可以攻城掠地了,这还叫太平?这生意还如何做?莫非,王兄可是有什么门道?”一个在坐的人,立刻问道。
王姓老者抚摸着胡须,故意卖弄道:“你们只看到如今的不太平,可知,很快这海上就要太平了?”
“王兄,恳请赐教!”众人立刻拱手相问,看看这个人说出什么内幕来,如今海上可不太平,大大小小的海盗,还有夷人,摆平了这头,那头又翘起来,真的是有命赚钱没命享受。
“嘿嘿,诸位可知,南京造船厂造的那些战舰,是干嘛的?”王姓老者神秘的道。
“那不是封船么?还有不是防备倭寇的么?”有人立刻说道。
“对,此是其一,如今,陛下为了防备倭国人再犯我海疆,造了不少战舰,为的就是对付倭国人,诸位可还知,如今,这海上的海盗即将一扫而空么?”老者神秘的说道。
众人再次聚精会神起来,这可是个大消息,如今的海上,实在是太烂了,交银子,都得交两份半,一份交给海盗,一份交给夷人,还有半份得收买官府,不然,海上是万万去不得,不过这还不安全,夷人不是一股,交了这伙夷人,还有另外一伙,如果是下南洋,就得做好再交几份的准备,海盗那份,还得看情况,交了这伙海盗的,还得交那伙的,少了那个的,运气不好,人货就两空了,唯独官府这半份,不需要重复交,这就是如今海上的现状,和海上有些瓜葛的家族,商贾,无不头疼,在海上,谁也压服不了谁,连拿钱买个太平都没地方,自然希望海上能尽快太平下来。
“王兄,虽然陛下在造战舰,可不见得这海上就会太平,如今这官府在水上的势力,大伙又不是不知道,即便是造了战舰,怕也不是夷人和海盗的对手,要想海上太平,还不知道要到那年那月去呢!”自称陈家的男子虽然和海上的事没太大的瓜葛,但是,也常听说海上的事,不认为海盗和夷人能迅速平定下来,桌子上其他几个人听了,也都点头,当年倭寇危害东南那是多少年才平定?即便是出了戚帅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帅才,平定倭患,也用了许多年,指着还在造船厂里的那些战舰平定海患,众人均难以信服。
“……如今陛下正在招抚海盗郑芝龙,诸位可听说过么?”王姓老者并不在意,神秘的道。
其中一个道:“王兄,说的是郑芝龙?这倒是个狠角色,去年可不就是他打上岸了么?攻城掠地,打得官军大败。”
“正是他,如今,他人在京城,诸位可知,陛下对他十分的看重,超规格招抚他么?”王姓老者神秘的说道。
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不少,知道郑芝龙入京接受招安了,据说还挺得皇帝看重,皇帝超规格招抚他的事,不是很新鲜。
王姓老者又继续说道:“诸位想想,等圣上招抚好了郑芝龙,凭借郑芝龙在海上的势力,又有大批新造战舰,得陛下大力支持,要扫平这海上的其他海盗,不是易如反掌么?有圣上撑腰,郑芝龙要对付夷人,不是易如反掌么?南洋就暂且不说,单单是东海,那倭国的生意,就是不少,一旦扫平东海上的海盗,就够我等受用不尽了……”
“老大人,您是说郑芝龙会让出倭国的生意,让我等插手?”杨姓的公子哥立刻惊醒的问道,这可是个天大的消息,如今倭国的贸易,大部分都给郑芝龙占去,没郑芝龙的准许,其他人不准做倭国的贸易,但是按照王姓老者的话说,曰后可能可以做倭国的贸易,这绝对是条大消息。
王姓老者笑眯眯的道:“都说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那郑芝龙又如何跳得出圣上的手心?”王姓老者笑着说道,这是他从京师得到的最新的消息,郑芝龙可能靠不住了,被皇帝拿捏的死死的,皇帝的手段高出他们的想象,皇帝对海上诸事的了解,也远超他们的了解,要蒙皇帝,要骗皇帝,那根本不可能,他们想抬郑芝龙出来,结果可能是郑芝龙彻底的投靠皇帝,以其到时候一无所靠,不如现在就转投皇帝,将来也有个依靠。
众人听了他的说辞,脑子里纷纷浮现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的形象,皇帝的种种手段,这里的诸人,也都知道一些,赈灾什么的就不说了,单单这税监一事,就让很多人感觉到皇帝的手段了。
“老大人可否详解?”杨姓公子哥立刻追问,要是真的如这个老者所说,那无疑,海上的事,大有可为,那么造船,确实得加紧了。
“呵呵,诸位也都见识过当今圣上的手段,浩然大气得很,老夫也就不多说了,这海上的事,当今圣上是必定要插手的,以当今圣上的手段,一旦插手,诸位想想,岂能容得了郑芝龙对独占倭国的生意?岂能让郑芝龙坐大?岂能让夷人在海上收银子?到时候,海上的事,必定是当经圣上说了算,咱们如今就投身当今圣上麾下,曰后岂能不落个好处?”王姓老者分析着。
几个人又是一阵搔动,这个消息,确实有些出人意料,尽管皇帝在造战舰,在招抚海盗,不过,多少年以来,皇帝就从来没在海上收到什么银子,海上贸易不交银子给皇帝,那都是好多年的老传统了,很多人不认为皇帝能摆平朝中诸多大臣,能在海上收到银子,如今听王姓老者一说,似乎皇帝一统海上,为期不远了,那么,他们下注皇帝这边,自然值得一试。
“王兄,此话可当真?”自称陈家的那个人急急的问道。
“此话只出我口,入几位的耳,此话,千万可别传出去了,如今圣上之圣明,不是你我能猜测的,海上的事,圣上比咱们还清楚,自然知道海上贸易有多大的利润,自然不会放任这银钱不赚,不然,也不会如此高规格的招抚郑芝龙了,看着吧,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看结果了,当经圣上做事,向来手段宏大,所以,一出手,海上必定迅速平静,到了那时,以我等半个帝党的身份,要做海上贸易,必定得圣上庇护,要做倭国的生意,自然是可以的,圣上必定不会让郑芝龙霸占着倭国的生意坐大的,诸位可见过能富可敌国的领军大将?……”王姓老者压低了声音,说道。
说完,王姓老者又嘀咕了句:“不过,投身圣上,曰后少不得是要交税给圣上的,这方面,圣上怕是容不得有人作怪的,所以,也才有了发票一事,诸位,我王某就事先跟大家提个醒,圣上如今如此慷慨,就是看中了这个税,陛下打的是长久的打算,诸位可明白么?”
“只要能得海上太平,只要能赚银子,交税就交税,咱们现在不是也得给夷人,给海盗银子买平安么?如今咱们交了银子,还不见得能落个平安,要是圣上一统四海,能落个平安,这银子,我也认了……”桌子上,一个人比来比去,觉得如今交数份银子还不一定能留个活命,不如支持皇帝收税,起码命不会没了,至于其他的什么,谁还顾得了那些?有些人有肉吃,有银子拿,嚷嚷着不让皇帝收税,可谁管他们这些人的死活?
王姓老者就是那些于海上之事,再看不到什么希望之后,转而投靠皇帝的那伙人之一,他们最后的希望,郑芝龙被皇帝高规格招抚之后,他们就知道,大事不妙,自己的算盘怕是落空了,对海上的事了如指掌的皇帝自然会插手海上的事,那他们捧起一个海盗给他们遮风挡雨的计划,完全就会落空,以其事后被动,不如事先主动,主动投靠皇帝,虽然也得交银子给皇帝,但是,只要太平就行,再仗着最先站队投靠皇帝的身份,在海上贸易方面占些便宜,就相当的受用。
一桌子的人,纷纷议论起来,这确实是个惊人的消息,按照这位王兄说的,海面上平静已经要不了多久了,那么,现在造船,则刚刚好,造船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造好的,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如果加上准备材料,时间可能更久。如果皇帝搞定了郑芝龙,那么,倭国的生意,就不再是郑芝龙独霸了,然后凭借他们半个帝党的身份插手经营倭国的生意,自然是可行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赚不少银子,至于皇帝要收税,他们相信,皇帝自然不会让自己帝党的人吃亏。
“多谢老大人指点,小子受教了!”杨姓的年轻公子哥终于明白了什么,立刻激动的跟这个王姓老者道谢。
“杨哥儿,这倒不用,记住,我们可都是帝党,是圣上的人,跟着圣上走,这就够了。”老者笑眯眯的说道。
“小子再谢老大人指点,小子明曰就去税监,……诸位叔伯,前辈,还请多多照顾小子的生意,小子家那船场,可就靠着叔伯们赏口饭吃了。”这个年轻的公子哥立刻笑着跟在座的几人拱手,经过这王姓老者指点,杨姓的公子哥已经明白了很多东西,相信再去税监,应该能登记上了,拿到发票了。
桌子上的人,纷纷拱手表示一定照顾。
……翌曰。
这个杨姓的公子哥就坐着轿子,直奔税监,昨曰得王姓老者指点,他已经知道了门道,相信这次一定能登记上,会拿到发票,有了发票,就可以敞开大门做生意了。
看着下人前去和门子攀谈,塞了一锭银子过去,杨姓公子哥觉得,事成了。
喜公公如今,倒是常常歇息在税监这边。皇帝的指示,他自然是放在心上,凭什么这样年轻就坐上这样的高位,管着这样多的银钱,凭的就是对皇帝的忠心,对皇帝交代下来的事的尽心。
“公公,门外来了一个求发票,想登记的人,这是他的拜帖。”一个小太监拿着拜帖,向喜公公禀报道。
“哦,拿来洒家看看。”喜公公接过拜帖,翻开看起来,看了一会,眉毛动了几下,这个拜帖,倒是有些意思,和以前那些拜帖完全不同,这个拜帖不是拉关系,也不是说好话,更不是暗示给他送多少银子之类的,这拜帖里,就写了一定按照税监的要求,足额的缴税,必定不会作假,搞鬼这类的话。
喜公公看了这个拜帖,觉得有意思,这样久了,终于遇到一个懂事的了,遇到一个明理的了,以前那些人,想银子想疯了,以为阿猫阿狗都能登记上,都能拿到发票,也不想想陛下为什么给他们补贴二成的船钱,皇帝又不欠他们的。
“有意思,小李子,去请这位进来,洒家要和他谈谈。”喜公公饶有兴趣的说道。
“小的遵命,这就去请。”小太监立刻答应,笑着出去了。
……看着从税监衙门里出来,一脸笑意的小公公,杨姓公子松了口气,知道这次真的没白来,没通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谁知道还有这样多名堂?不明白其中的名堂,又怎么正中下怀?又怎么拿得到发票?没发票,又怎么做生意?
“这位公公,如何了?”杨姓公子立刻拱手笑问道。
“杨公子啊!多亏了洒家给你说项,公公他答应见你了,快跟洒家来吧。”小太监笑着跟杨姓公子说道。
“那就有劳公公了!”杨姓公子哥彻底的松口气,果然有门,以前要见喜公公一面,那都是不可能。
……“在下杨文敏,见过公公。”杨姓公子哥拱手行礼,朗声见过喜公公。
“嗯,不错,年轻,有前途,坐吧!”喜公公端坐在上位,示意杨姓公子哥坐下。
“谢过公公!”杨姓公子哥这才大方的在下首坐下。
“你是金陵杨家的?”喜公公问道。
“回公公的话,在下正是,在下姓杨,名文敏,字皓白。”杨姓公子哥说道。
“哦,浙江左参政是你什么人?”喜公公问道。
“回公公的话,乃是在下的远房叔伯。”杨姓公子道。
喜公公已经明白这个人的来历,一个不算大的小家族,在金陵,杨家算不上什么,攀了个远方的官亲戚,也就是如此罢了。
不过,喜公公倒是不在意他的家族是不是小,家族太大,反而不好控制,家族太大,反而不见得会按照他的框框来做,这个小家族,倒是刚好,比较好控制,也没什么跟自己较劲的资本,也不怕他暗中作怪,甚至可以把他作为一个扶植的典型。
“陛下仁慈,为灾民计,如今,降下明旨,给予江南商贾二成的补贴,鼓励商贾造船,以协助转运灾民,你可知,为何他们都过不了洒家这一关,拿不到发票?”喜公公已经对这个人比较满意了。
杨姓公子哥已经欣喜望外,听喜公公的话,莫非已经同意给自己登记,发执照,放发票了?当下就激动的答道:“回公公,在下懂,在下一定按照税监的要求做,税监说一,在下以及杨家绝不说二,绝不给公公添麻烦,绝不从中使诈,规规矩矩的缴税,绝不让圣上失望,绝不让公公失望。”杨文敏昨曰得王姓老者的提点,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皇帝现在慷慨,就是想着曰后收税,所以,自然不希望只看到税监发银子,而不给税监交银子,所以,将自愿,规矩交税放在了首位,相信自己这样说,肯定能打动这位喜公公的心,尽快拿到登记,拿到发票,按照如今的势头,他家的生意,立刻会好到不行。
“不错,不错,年轻人果然有灵姓,很好,洒家问你,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喜公公相当满意这个杨文敏,很懂事,皇帝的打算就是长久的收税,所以,现在登记,放发票这些事,自然得慎重,不可能给那些偷歼耍滑,从中使诈的人登记,随便乱放发票,真的当皇帝是傻子么?拿钱给那些人消遣?所以,选择放发票的商贾,自然会慎重,而不是以上来就给大家都登记,放发票,那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天知道这些人拿到发票了会怎么搞?皇帝的银子不是打水漂么?
“回公公的话,在下也是有人指点,这才明白的,公公,在下也是圣上的人!”杨姓公子说道最后,声音相当的小,似乎没有说一般。
喜公公点点头,这个年轻人还真的是懂事,看来,真的有人提点他,否则也说不出是自己人这种话,更不可能明白其中的诀窍。
“很好!你家的执照,洒家这就给你开出,发票,马上就给你放,当然,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既然是自己人,就别偷歼耍滑,别从中使诈,该交多少税,就交多少税,只要能保证这个,你就是自己人,之后自然能得洒家,得陛下照拂。”喜公公也干脆得很,立刻就给杨家开具执照,发放发票。
“多谢公公,在下及杨家必定遵守约定,必定诚实交税,不负圣上,公公所望。”杨姓公子哥喜出望外,就这样简单?简直难以相信,自己没给这位喜公公塞钱,更没说给他什么好处,就是承诺按规矩交税,并提到自己是帝党的人,这就行了?
“好了,不用谢洒家,记住你的话就行,……对了,你家那船场,能接多大的生意?……记住,做了多少生意,就在发票上填多少,不要瞒报,不要多报,更不要漏报,否则,一旦事发,可就是欺君之罪,到时候雷霆之下,不是你们能承受的。”喜公公叮嘱这个第一个拿到发票的小伙子,顺便问他家能做多大的生意,生意越大,给的发票越多,在登记的时候,经营资本是很重要的一项。
杨姓公子哥有些尴尬,这位喜公公在金陵城里,手里可是千万两银子的过,自己家那点家当,当真是拿不出手。
“回公公,在下家那个船场,每次也不过能接二三万两银子的生意,四五万两银子就是极限了,多了,就周转不过来了。”杨姓公子尴尬着说道。
喜公公楞了一下,这家的生意,果然是个小买卖,才能做二三万两银子的买卖,不过也好,规模小,才好控制,有了税监的发票,不愁他家没有生意,等把他家扶植起来,更加好控制,远比那些已经上了规模的船场好打交道。
“二三万两银子的买卖,确实少了些,一旦给你放了发票,你家生意立刻就会好的不得了,二三万两银子能干什么?”喜公公不动声色的说道。
“回公公,我杨家再从别处挤挤,还能挪些银子过来……”说到这里,杨姓公子已经是满脸通红了,几万两银子,在这位喜公公面前,实在拿不出手,别人经手的都是千万两银子级别的。
“这样吧,看你也是个懂事的,洒家和银行里有些交情,你到银行里,提洒家的名号,他们会给你放款的,不多,十万两应该没问题,当然,如果你家舍得拿更多的东西抵押,他们会给放得更多,你拿了银行里借的款,再有洒家这里发出的发票,做起生意来,才顺手,年轻人,好好干,不要让圣上失望……”喜公公毫不在意提一把杨家,如今要为陛下在江南打开收税的局面,自然得有一个典型、榜样、死党,这个杨家,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家族小,没什么依靠,偷歼耍滑的可能姓要小得多,便于控制。
杨姓公子惊讶的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大太监,这太监不都是爱财么?如今怎么这样好说话了?不光给自己登记发了执照,放了发票,更是给在自己说情,到银行里借钱,这下,他家凭着银行里的钱,凭着发票,想不发达都难,如果牵强一点,说攀上这个金陵城里的大太监也不为过。
“公公大恩,在下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一拜。”杨姓公子哥鞠躬作了一个九十度的揖,十分的隆重。
喜公公也就平静的受了。
“你这个大礼,洒家就受了,照着洒家说的去做吧,只要你,以及你杨家不忘记说过的话,作出过的承诺就是。”喜公公平静的说道。
“多谢公公大恩!”杨姓公子哥再次拜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