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热浪冲过我的全身。
让我的身体跟火灼过一样焦热。
热汗从额头流出,滴落在干净的地板上。
偶尔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安抚着我那一颗躁动的心。
“我没贩过毒。”
被按在地板上的我,似乎没有挣扎的余地。
周正低下身子,他把自己那双凌厉的眼睛,都快贴在我的脸上了。
“我没说你贩毒。”
“苟旦,还记得我吗?”
周正说完,松开了我的手。
我连忙站了起来,害怕地缩在了墙角。
周正穿着一身便服,年纪三十多,平头,留着小胡子,是那种平常到你走到街上都不会注意的中年男人。
周正见我眼神充满了迷茫,于是故意说出了一个名字提醒着我。
“周墩,你还记得吗?”
周墩?墩子!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那案子是我办的,我还在医院守了你一天,你忘了吗?”
周正的话,让我瞬间记起了这个人。
他就是那个跟墩子一样姓周的周警官。
“记得,只是我没想到,你是缉毒队的?”
周正淡淡地笑了笑。
“刚刚调过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周正用手指向了我:“因为你!”
“我说了,我从来没碰过毒品,我恨毒品,我更恨吸毒的人!”
我几乎要喊了出来。
我讨厌一切跟毒品相关的人和事情。
哪怕是眼前缉毒队的周正。
我的生活已经够糟糕了!
我只想自己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争取以后让我的儿子,不再过上跟我一样操蛋的人生!
我就这点愿望,难道还要折磨我吗?
“我知道你没碰过毒,所以我才找你,因为你是我心中最合适的人选。”
“第一,你够义气,而且很善良。”
“第二,你恨毒品。
“第三,你是沈临风的儿子。”
周正的话,如同一道闪电,连通了我脑子里想不明白的那些疑问。
“你在调查沈临风?”
我早就知道沈临风的生意不干净。
而且我还拿这一点,当作拿捏沈临风的把柄。
没想到,他早就被警方给盯上了。
周正摸了摸脑袋,来回走着,似乎在思考怎么跟我解释。
“这么跟你说吧,我们调查了他十年。”
“这十年,他不但没有翻车,还成了首富。”
“你以为他赚的所有钱,都很干净吗?”
周正的话,让我沉默。
沈临风的钱,来的不干净。
这个时候,周正注意到了床上躺着的龙儿。
他先是低头看了看她,然后用手摸了摸龙儿的额头。
脸上满是遗憾和失望。
“周珑,也沾上了毒品。”
“苟旦,你还想看见更多的人,掉入魔窟,成为行尸走肉吗?”
“你的母亲吸毒,现在你的朋友也吸毒,你知道蓉城有多少家庭被沈临风给毁了吗?”
周正的话,让我那颗焦灼的心灼烧得更凶了。
“别说了!”
我大吼起来。
床上的龙儿,已经让我足够烦心了。
我不想再生事端。
我只想好好过日子。
周正见说服我不成,拿了张纸条,写了个号码,然后放在我的床头柜上。
“考虑清楚以后,打给我。”
“苟旦,这就是你的命,当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时候,你只能被动的接受,不能扭转。”
周正走了以后,他的话还留在我的脑子里。
我抱着自己的脑袋,回想着这一切。
自己过上这样的人生,究竟是谁的错?
是我的父母吗?是贫穷的环境吗?还是沈临风?
躺在床上的龙儿,又有什么错?
她费尽心思,不过是想当一个正常人。
“呃”
床上,龙儿开始清醒。
我连忙将她抱了起来。
八月的天气,她竟然拉扯着被子裹在身上。
就连我抱着她的肩膀,都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你冷吗?”
我关心地问道。
龙儿先是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又茫然地看了一眼我。
“不冷,心寒。”
我不懂龙儿那是什么意思,只是抱住她的手臂更加紧了一些。
“我送你去戒毒所,以后别再犯傻了。”
龙儿听后,开始奋力推开我。
“苟旦,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来烦我。”
烦你?
我是在救你!
“你还没闹够吗?你知道你在干嘛?”
“你在吸毒啊!”
我想对她发脾气,但看见她那副脆弱的样子,就发不了脾气。
她已经很脆弱了。
龙儿只是冷淡地看着我。
“那他为什么要吸毒?”
“我只想做他做过的事情,站在他的角度上去看问题。”
他?
“你在说什么?”
突然,龙儿发疯了般,扯掉身上的被褥,散乱的头发,让她看起来跟我那毒虫母亲越来越像了。
“为什么沈念要抛弃我!”
“为什么墩子也走了!”
“我是个孤儿,难道就应该注定孤独一辈子吗?”
“活着......真的好痛苦......”
沈念的抛弃,墩子的死亡,童年糟糕的记忆,陈院长的羞辱。
让龙儿心中最后一根弦彻底断裂。
她是个可怜的人。
漂亮的脸蛋,并没有让她的人生好转,反而更加恶劣了。
我心疼她。
我喜欢她。
我要照顾她。
她是墩子的亲人,所以我要对她负责。
“活着是很痛苦,难道我们就不活了吗?”
“你有没有想过,像陈院长那样的人,他活得有多舒服?”
“我们这些被他们欺负的人,就是要坚强地活着,我们不但要好好活着,还要活给他们看!”
“没有人能摧毁我们,没有人能杀死我们!”
这是我活了17年的操蛋人生,总结下来的经验。
不是每一个人摔倒之后,都有从头再来的勇气。
反而摔倒很多次以后,就趴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躺平并不是主动的,而是被逼的。
“我好冷,苟旦,去给我再弄一点药,再弄一点!”
龙儿开始抓挠着自己的身体,仿佛全身有蚂蚁在爬。
我越看她这副样子,就越感觉她跟我的母亲很像。
所以我就越要管束她。
我找出绳子,将她的手绑在床头,龙儿开始奋力挣扎,嘴里也不断喊出胡言乱语。
“求你了!给我药!”
“不然就让我去死,死了比活着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