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子弹。
一颗钢铸的子弹,穿过了肉做的心脏。
第一次杀人,胡标没有任何感觉。
因为从未近距离接触过这些敌人。
胡标是特战队员里,有名的神枪手。
所以大队长一般把他安放在距离敌人较远的距离进行阻击。
可是意外,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一名毒贩,不知道通过什么信息,获取到了特战队员的信息,通过三天的潜伏,摸索到了特战队员伏击路上的大后方。
他端着劣质的AK,爬过泥泞路,一路砍伐枝叶,想用同样的手段,在道路上阻击特战队员。
可是他没有想到,就在距离他十多米的位置,趴着一个伪装技术十分成熟的战士。
胡标不敢开枪,害怕提前暴露自已的位置。
他只能等待。
对讲机,队长的呼叫声几乎穿透他的耳膜,他只能掐掉对讲机,单独行动。
轰隆——
临时的暴雨,给这场阻击增添了格外的色彩。
潜伏在草里的毒贩,压根没有想到,一个像毒蛇一样的战士,会利用雷声当作掩护,慢慢扭动身体,悄声摸到了他的后身。
胡标狠狠地扑了上去,毒贩显然没有想到,自已的背后竟然还有敌人。
他甚至开始有些敬佩这些特战队员,连这一步都考虑到了。
可这一切,都是计划之外的巧合。
一场,从未在作战图上出现过的巧合。
狭路相逢勇者胜。
胡标摒弃了他的95式,毒贩也丢掉了他的AK。
二人在原始丛林里,爆发了最原始的战斗。
在军队里,磨炼过各种杀人技巧的胡标,很快就占领了上风,他一只手按住敌人的两只胳膊,一只手狠狠地掐住敌人的脖子。
他的手,不断传来敌人的呼吸和脉搏,还有那临死之前的憎恨眼神。
死神第一次如此具体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死亡,就诞生在自已的手中。
那是一个人,一个跟自已一模一样的人。
毒贩死了,胡标感觉自已犯了罪,蜷缩在树下,抱着脑袋,不再有以往的勇猛和无畏。
大队长找到他的时候,胡标的眼神,已经完全失去了神色。
作为一个枪手,近距离杀人,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
那一天,他知道,自已再也没办法成为一个战士了。
......
急促的呼吸,和体寒,仿佛再次将胡标拉扯至那个跟毒贩搏斗的暴雨天。
他的双手胡乱在空中挥舞,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才会心安。
“不!”
“你不要逼我!”
“我也不是自愿的!”
胡标大吼着,耳边的惊雷,让他猛地睁开眼。
没有毒贩,没有丛林,没有暴雨。
盖在身上的,只有一层带着清香的棉被,棉被上还残留着一根女性的长发。
梦,又是一个噩梦。
胡标长长地叹了口气。
复员这个请求,是他首先提出来的,作为军部为数不多的兵王,通过层层选拔,进入特战队里,很快,自已这号传奇人物的复员请求,就被送到了老首长的手里。
老首长是个很和蔼的人。
他批准了自已的复员,但又不肯放走自已这么一个优秀的战士。
给他的孙女当保镖......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过家家式的任务。
但也是老首长给自已的一次机会。
一次,有尊严地活着社会上的机会。
“沈小姐?”
可如今,这么简单的任务,自已都快完成不了。
他感觉自已辜负了老首长的心意。
胡标猛地掀开棉被,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被打开的窗户,也被拉上,冷风不再侵入,自已的体温也渐渐回复,低头看去,胸口上已经缠满了绷带。
本是被派来保护沈小姐的,现在他却被沈小姐照顾。
“沈小姐!”
他再次用力喊着。
自已的视线转动了一圈过后,终于锁定了门口。
她一定是走了。
她可不喜欢跟自已这个大胡子待在一起。
胡标只感觉全身失去力气,颓废地坐在松软的沙发上。
任务失败!
不能成为一个战士后。
我连一个保镖都做不好。
咕噜咕噜——
突然,厨房传来什么东西被煮透的声响。
随后,鼻子就闻见一股勾人心魄的香味。
他整个人,不自觉地往厨房走去。
昔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竟然披着围裙在熬着鸡汤。
沈咪咪回头望着胡标那好奇的目光,傲娇地解释起来:“我可不是给你做的,我饿了......”
“冰箱里刚好有食材.......”
“不过我也吃不了这么多,你可以帮我消化消化.......”
沈咪咪压根不善于撒谎。
她的脸红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担心的胡标,终于松了口气。
她没跑。
没有趁着自已失去意识,跑出自已的监控。
甚至还给自已包扎,熬鸡汤。
“沈小姐,你跟老首长一样好。”
胡标给出了自已内心认为最高的评价。
在他这个军人的心中,老首长的地位是最高的。
如今,眼前的沈咪咪,在他心中,地位跟老首长一样高。
很明显,沈咪咪压根不知道这个评价对她来说有多高。
她嫌弃地摇了摇头:“我爷爷才不好,故意派你来监视我,我都没有自由了!”
胡标听后,也只得内疚一笑。
“不过......你没跑......”
胡标又说道。
“你没有趁着我昏迷的时候,逃跑。”
“你完全可以那么做,为什么?”
或许是觉得自已压根不值得被别人这么友好地对待。
胡标总是要问个为什么。
沈咪咪自然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只知道,自已丢下胡标不管的话,没有良心,心里过意不去。
可心里的那份温柔和善意,怎么可能拿出来随便说呢?
她只是嫌弃地盯了盯胡标:“没有为什么,我说了,我饿了,你要吃饭的话,就闭嘴!”
胡标笑了笑。
没有再问为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已的胸口,那包扎的手法,比军医要细腻十倍,自已也能这样被温柔地对待吗?
“你走吧.....”
突然,胡标开口说道。
不过他又立即补充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不管你要去做什么事儿,我都必须保证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