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旨意已经传下去了。”
“百官虽面上愿意领旨，可心中却是有意见的，在他们看来，迁都实在是一步昏棋，一旦让贼寇占据京师，我大魏的情况便可能急转直下！”
宣旨回来之后，焦伯直接将方才从百官处听到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不是佞臣，他忠于大魏，忠于陛下。
所以怎么做对陛下好，对大魏好，他就会去做。
哪怕可能会因此失去陛下的宠爱，有些话他也一定要说！
“急转直下啊，焦伯，如果朕告诉你，朕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呢？”
“如果朕告诉你，朕想还位于大汉呢？”
“啊！？”
焦伯懵逼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从刘邦这里得到的答案，
他觉得，刘邦可能会笃定的告诉他，这是针对汉军的谋划。
也可能会愤怒的斥责他，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亦或者是毫不在意那些人逆耳的忠言。
可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竟然会从刘邦口中得到这样的答案。
还位于大汉？
“陛，陛下，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何止是不好笑，焦伯说出这话的时候都快哭了。
不是，几个意思啊陛下？
怎么就要还位于汉了？
难道不是大汉先有天子昏庸无能，令百姓民不聊生，这才有大魏取而代之的事情吗？
怎么就忽然要还位于汉了？
难道陛下您这段时间以来的励精图治，都是为了大汉？
“朕可没有在说笑话啊，不过焦爱卿你可以放心，即便最后朕将天下还给大汉，也绝不会让任何人辜负你。”
“朕会给你一些选择，要么远离朝政，当个闲散的富家翁，几代人的荣华富贵，朕还是能保证的。”
“要么，你便跟着陈氏去蜀中，朕会封他为汉王，令他镇守南疆，所有不愿投效大汉的，都可以随他一同前往。”
“再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留在京师，想必看在朕还位于汉的情面上，他们不会为难你，甚至碍于情面，还依旧会用你，并且你的地位也不会低。”
“三者你都可以选，若是改变主意，还可随时来与朕说，只要朕还在，便一定给你安排好。”
见刘邦这般认真的神情，焦伯瞬间眼泪都流下来了。
“陛下，老奴不选。”
“自老奴年幼入宫开始，便从来没有被人正眼瞧过，久而久之，老奴也就知道了，有的人生来就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为了活命，连男人的那玩意都能割，他们鄙夷老奴，也是理所应当。”
“可那个时候，老奴却是觉得，不被当人看其实也挺好，顶多就是偶尔被打骂几顿，好歹顿顿能有饭吃，不会饿着。”
“原本老奴准备混吃等死，直到年迈之际如旁人一般收个干儿子，将财富留给他，让他替老奴收尸。”
“可就在老奴觉得这辈子大抵就只能如此的时候，陛下您来了。”
他睁着那通红的眼睛看着刘邦。
“您说您信任老奴，愿意将身家性命托付给老奴，那些事只有老奴能去做。”
“您说，老奴是您唯一能信任的人。”
“您也是唯一一个，将老奴当成人看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虽然老奴知晓自己能力不行，但也都会努力的去完成陛下的每一项交代，发誓绝不能辜负陛下。”
“纵使陛下真的要还位于汉，老奴也想跟着陛下！”
还位于汉？
往后就不是天子了？
那重要吗？
或许对其他人而言很重要，但对焦伯而言，重要的是认同他的刘邦，而非大魏天子的身份。
士为知己者死，刘邦给予了他信任，给予了他尊重。
在他这样的人看来，自己除了这条命，便再没有什么能够回报的了。
看着焦伯这般的神态，听着他这般激动的语气，刘邦的心中也不由得软了几分。
“跟着朕做什么，到那个时候，朕都不是皇帝了，身边也不再需要宫人的照顾”
“而这段时间你又为朕立下了不少功劳，朕也不愿让你再受苦，都吃了一辈子的苦，该去好好享受享受了。”
“听话，去找个地方享福，不管你想去哪里，想要什么，朕都想办法满足你。”
焦伯却不再言语，就这么倔强的看着刘邦。
他可以接受刘邦葬送大好局面，也可以接受还位于汉。
唯独不能接受他让自己的离开。
对他这样的宫人而言，财富，权力统统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不会有子嗣，养子也并非亲子，这些东西也不可能真正的传下去。
更何况，到了那个时候，他不能确定身边聚集的人究竟是真心为了他，还是为了财、为了势。
甚至若是要以最恶劣的想法去揣测别人的话，他会觉得，所有表面上恭维他的人，背地里都会骂他是个死阉人。
相比于如此让自己沉沦在对自己与对他人的怀疑中，他只愿跟在刘邦身边。
至少刘邦是将他当人看的，这一点，他可以肯定。
“还真够倔的。”
刘邦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中他忽然有些羡慕曹髦了。
哪怕是在他的大汉，也未必有几个这般忠心于他，而不为其他任何缘由的人。
他能看出每个人心底的需求，而焦伯也没将那些东西藏起来，并不难知道，焦伯想要的东西叫做尊重。
就如曾经受胯下之辱，又被项羽赶出营帐的韩信一般。
但韩信要的，是天下人对他的敬仰，是一人身兼王侯将相，是让这世上任何人见他都要保持一份敬意的尊重。
而焦伯要的很少，他只觉得刘邦将他当人看，所以唯有在刘邦身边，他才觉得自己像个人。
哪怕刘邦不再是天子，他也愿肝脑涂地。
“那既然这样，你便跟着朕，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事要交给你。”
“现在天下人应该都知道，你是朕身边的红人，也是少数能得朕信任的人。”
“所以朕想让你留下，等姜维进城之后，等时机合适，你去见他，告诉他，朕愿与他们议和。”
“至于时机什么时候才能合适，朕会让人告知你，你是否愿意？”
虽然在这场挑战中张良居功至伟，但外人并不知道。
将张良留下与姜维议和，还真未必能得到其信任。
焦伯若是愿意留下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老奴自然愿意，老奴愿为陛下肝脑涂地，百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