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出。
机舱内,登时空气都凝固到了极点。
段老和烛龙的神色都面沉如炭,眸光明灭不定。
陈天放的话,俨然像是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他们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激动。
倒不是煞风景。
而是陈天放快速冷静下来后的分析,他俩也十分认同。
这次的暗杀,堪称十死无生。
安排这场暗杀的,预料到了烛龙会同行,也预料到了烛龙的战力具有压倒性。
但他们还是只派了四个五品武师实力的死士登上飞机,扮演着空乘人员,将他们载到了万米高空,就是笃定了即便四个死士刺杀失败,最终飞机也会从万米高空上直接坠落,目的同样达成。
甚至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可能根本不在意四个死士能否刺杀成功,在意的是四个死士能否将飞机升到万米高空。
偏偏。
陈家人没料到烛龙会开飞机。
即使是在陈家关于他的信息情报上,也只是曾经的雇佣兵王,并未出现过会开战斗机这个技能。
当然,飞行员这项技能,本身就是稀缺。
明明是必死局,却被烛龙力挽狂澜,绝死逢生。
如果陈家人知道烛龙拥有这项技能,那即便是同样安排死士上飞机,也绝对不会仅仅是四个五品武师实力的死士,单体战力只会越发的高!
这场暗杀,也只会更注重死士们能否直接刺杀成功,而非是将最终希望寄托到飞机拔升到万米高空,再一头坠毁。
“现在这场刺杀彻底失败,他们还会再想别的办法?”
段老搓了搓手,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可我们在这万米高空上,他们的人都死光了,还能生出什么事端?”
陈天放点
点头:“相较于我拿着铁证到陈家和他们对薄公堂,我死在归家的路上,的确更省事,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这段航程他们会如何操作了。”
“死士都上飞机了,航线已经暴露了!”
坐在驾驶位操控飞机的烛龙,瓮声瓮气的说道:“即便我们成功解决了这场暗杀,但现在我们飞机朝着陈家飞行的航线,在他们眼中也如同夜空中的皓月一般,想要操作,简直太容易了!”
“能更改航线吗?”
陈天放脱口而出,随即又摇头否定道:“私人飞机的航线都是提前报备好的,贸然改变航线恐怕会遭生其他事端。”
“那少爷和段老请坐好,系上安全带!”
忽然,烛龙沉声说道。
陈天放和段老同时一愣。
烛龙沉声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改变航线,但如果是加速飞行,倒是还有机会和他们拉扯一下。”
陈天放和段老对视了一眼。
反应过来后,两人都重新落座,系上了安全带。
机舱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气氛也是凝重到了极点。
“把这小飞机当战斗机开,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折腾。”
烛龙端坐好了身子,神色肃然道。
轰隆隆……
随即,飞机的引擎轰鸣声便是越发震耳欲聋。
陈天放耳畔回响着巨响轰鸣声,却是能明显的感觉到飞机在提速。
他面色冷峻的通过舷窗看向外边的夜空,漆黑一片,隐约能看到一些云层的轮廓。
那一片片云层后,或许会在某个时刻,真的再冲出一架幽灵飞机!
正如烛龙提议的一样,与其更换航线变成黑飞,倒不如分秒必争,加快飞行速度。
一旦黑飞,失
去既定航线,他们和这架飞机,所承受的风险,可是呈几何倍数的暴涨。
到时候面对的可不仅仅是陈家人安排的刺杀,还会面对更多其他的风险和麻烦。
黑飞只能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出此下策!
……
“什么?这么快就被召回陈家了?”
当匡天明接到叶南天的通知时,沉稳如他,也难以淡定了。
从宴会发生,到现在总共才过去多长时间?
他和陈天放告辞分开后,回到山城晚饭洗漱后,刚要放松休息,现在心又被这通电话给提了起来。
陈家人……就这么心急吗?
挂掉电话后。
匡天明穿着一身睡衣走出了卧室,进入书房后来回踱步。
最终。
他还是叫来了匡大爷。
“爸,奔波一天,你怎么还不休息?”
匡大爷看着匡天明忧心忡忡的样子,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帮我联系老二!”
匡天明沉声一语。
“又出什么事了?”
匡大爷神色大变:“爸,今天你和老二为了陈先生放肆了一把,老二今天的行为在军中已经算是大忌了,你别啥事都可着老二一个人薅啊!”
“还是陈先生的事,让你去你就去!”
……
镇南司,司卫军府邸。
夜深人静。
匡二爷却是一身戎装,端坐在椅子上。
诺大的房间里,随处可见刀兵摆设,尽显军中之风。
而这,也是匡二爷在军中用来办公之地。
和陈天放告辞后,他便随同战机一同返回了军中,然后便一直端坐在这里,静静等候着。
无令调兵,这是军中大忌。
但从知道要庇护陈天放安全那一刻起,他的念头就不曾有过丝毫动
摇,甚至也已经做好了被摘星惩罚的准备。
陈天放于他是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曾经因为暗伤,他陷入绝望,戎伍生涯戛然而止,已经处于掰着手指头往后算还能活多长时间了。
直到陈天放的出现,才用惊天的医术,一把将他从绝望黑暗的深渊中拽了回来,重新看到了未来和光明。
为了陈天放,摘星一颗又何妨?
轰隆隆……
外边,终于响起了雷鸣般的脚步声。
来的人很多!
疾步前行,甚至地面隐约都在颤抖。
“列阵!”
伴随着一声大喝。
气氛骤然肃杀了起来。
吱呀……
房门被推开。
一道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背负着双手,面对着匡二爷。
只是因为外边光线太强烈,以至于让匡二爷都难以看清男人的容貌,只能看到轮廓。
男人的影子,在地面上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就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了让人窒息的恐怖压迫感。
没有言语。
也只是站在那里。
但匡二爷还是缓缓起身,从肩上的三星之上,摘下一颗,放到了桌上。
“违背军纪,自愿受罚,摘星一颗,以镇南司为警戒!”
“倒是洒脱。”
男人笑了笑:“你可知,你这一星代表了多少功勋?摘的如此洒脱?”
“知道!但先生于我是救命之恩,愈我暗伤,恩同再造,他有难,如果我不去,实乃忘恩负义之人!”
匡二爷腰背挺直,神色严肃,语气铿锵。
“可你可以先通知我,让我给你安排!”
男人依旧背负着双手,可语气却有些扼腕:“此等大先生,又救你于水火,更传方于镇南司,福泽全
军,你通知我一声,我来安排,何至于现在为了维持军中铁律,而摘去你肩上一颗星?”
显然,男人也赞同匡二爷前往庇护的举动,只是无令调兵乃是军中铁律。
军法如山,为了捍卫铁律也必须处罚匡二爷这一次。
“事发突然,来不及安排!”
话音刚落。
匡二爷的手机便响起。
匡二爷拿起一看是家中电话,便直接接通。
“嗯!”
他神色一变,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旋即,在男人的目光注视下。
匡二爷抬手又从肩上剩下的二星中,摘下了一颗,放在了桌上。
“事发突然,来不及安排,末将再摘一颗!”
他对着男人一抱拳躬身,便是径直朝外走去。
男人挺拔如山的身躯,猛地一震,威严的语气也终于有了波澜:“匡老二,军中戎伍穷尽一生都难以功勋获得一星,你有三星,今日连摘两颗,到底在发什么邪疯?”
语气愠怒,厉声叱问。
匡二爷却是龙行虎步,头也不回。
“陈先生有难,区区二星罢了!男儿无大义,愧行天地间!”
“你……”
男人愠怒转身,面庞终于在灯光下显露一角。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尽显英气,皮肤却又白皙的毫无军中戎伍的肤色。
而随着男人转身。
外边列阵的戎伍队伍,却是尽皆单膝下跪,低头看地。
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无穷无尽的压迫感,如山如狱的笼罩着在场的每个人。
五分钟后。
一架战机轰鸣着,自军中拔地而起,直破夜空云霄。
一直伫立不动的男人,那仅仅被灯光照亮的一部分面庞,随着战机升空,嘴角却是悄然勾勒起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