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跟你们说几个数据”
李学武叠着腿,坐在沙发上,伸出手对着两人张开了五指,自问自答道:“知道全国每年的小型汽车生产量是多少吗?五千台!”
随后又补充地说道:“这个数据包括了轿车和越野车,只有五千台!”夏中全和邝玉生茫然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是在说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的小汽车自然不是一般人能用得上的,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动辄上万,上十万的价格,哪個个人买的起。
倒不是说体制的原因,而是资源。
因为稀有,所以贵,普通人就买不起,只能单位购买。那如果出现富余饱和了呢?
“前年,也就是六三年,魔都制造了魔都牌轿车,六缸发动机”李学武语气平和地阐述道:“两年内做到了年销量八千台”。这个数据其实已经很直观地体现了当前汽车工业发展的前景。
大队书记蹬蹬蹬,公社书记130,县里书记帆布篷,地纬书记两头平。
这句顺口溜反应了此时单位用车的现状,分别对应的是拖拉机、卡车、吉普车和魔都牌轿车。
“在已经实现燃料油自由的当前,单位用车,企业用车,甚至是公社大队用车已经达到饱和了吗?”
李学武发问道:“单拿咱们厂自己来说,光是公务用车达到最佳的数量标准了吗?远远没有!”
“这······”
邝玉生迟疑道:“你不能这么算,毕竟现在的经济······”
“经济不允许吗?”
李学武侧头看了看邝玉生,再次问道:“那是汽车的价格高了?还是生产效率低了?还是没有生产力?”
“都存在”
夏中全皱眉点头道:“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你跟我提过的问题,我也找老周他们讨论过,可当前实现汽车生产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更不是你所说的,百十个人手工做就能成的事”。
“我只知道有志者事竟成”
李学武自信地看着两人说道:“都没开始做呢,你们怎么知道成不成?轻言放弃可不是咱们社会工人应该有的品质”。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邝玉生皱眉道:“现在是汽车整备,钱都到不了手了,你还想着我们帮你造车?“不!”
李学武竖起手指晃了晃,强调道:“不是帮我造车,而是我们”。“啥?”
“啥?”
两人同时发出了疑问,李学武又要起什么幺蛾子。“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那笔钱挂在你们处的账上,不能发给工人对吧?”“对,不能”
邝玉生是个急脾气,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还只有我们的被扣了”。
这言下之意是保卫处牵的头,厂里捡软柿子捏,不敢收拾李学武,只能对他们下手。
李学武知道他嫉妒,但没想着惯着他。
“被扣了也活该,我们胡同里的三岁孩子都知道,软蛋包活该受欺负”
说完也不顾邝玉生涨红的脸,继续说道:“既然这笔钱发不下去,就拨出去花掉夏中全:“拨出去?”
邝玉生:“花掉?”“对,拨出去,花掉”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道:“宁可花掉也不能交,交了这一次,下次挨收拾的还是你们,难道你们想当软蛋?”
看着李学武鄙夷的眼神,两人都迟疑了,互相看了一眼。这······这可真是骚操作啊,他们以前可不敢这么想。
厂里说扣资金,或者挪用项目经费,那都是统筹兼顾的,不是你说咋样就咋样的可现在经过李学武这么一说,事情好像不一样了啊。
不过这么做,一定会引起厂长的反弹啊。“我的时间很紧张,这你们都知道”
李学武没有给两人留出太多的思考时间,催促道:“保卫处鉴于当前的汽车整备项目发展需要,准备成立汽车工业技术研发中心,诚邀入股~”
听着李学武轻飘飘的话,两人都有些面面相觑。听听,这是人话嘛。
还知道自己是保卫处,却是弄出个什么汽车工业技术,还研发中心,他们设计处都不敢这么叫。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笑道:“没关系,你们今天想不好,那就慢慢想,等以后再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咱们再谈,不着急”。
“急,急”
见李学武要起身送客,邝玉生对着李学武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随后看向夏中全,道:“老夏,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件事到底成不成?”“我哪知道啊”
夏中全苦着脸,看着李学武问道:“钱花了,可这是工人的啊,这问题不是还没解决嘛,研发中心又不能造车,即便造了,也不属于我们的”。
“谁说不能?”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看着两人道:“回去跟工人们说,这钱就算前期投资的,要么被厂里收走,要么赌一把,赌你们自己能造出发动机来”。
夏中全问道:“造出发动机来又能怎么样?”“卖钱啊”
李学武笑道:“你不会觉得厂里会一直惦记你们这点儿钱吧?几个月以后的事谁能说的清楚”。
··.”
夏中全和邝玉生两人都迟疑了,按照李学武的话,他们的钱都要转到保卫处的账上,然后三方一起投资研发发动机。
这是没问题的,可是这笔钱花出去好说,收回来可就难了。
李学武的意思很明显,拿他们的钱,还让他们研发发动机,赚了钱大家一起分,亏了钱他们自己担。
这特么比以前的资本家还要黑心啊!
李学武看出了两人的心思,劝道:“不要心疼钱,我又不是要你们的钱,我是在拿你们的钱,帮你们办事,钱还在你们手里嘛!”
钱在哪呢?
夏中全可没看见,他现在有点糊涂了,怎么莫名其妙的钱没了,还得继续干活,不要钱的那种。
干活还不算,现在还跟李学武牢牢地捆在一起了,这以后得顾忌他的正治态度了捆在一起还不算,怎么现在还有点要感谢李学武帮忙的意思呢?
这么帮他们,是不是还得说声谢谢?“我是不是糊涂了?”
“不不不”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您现在比什么时候都清楚着呢,我可没有技术,保卫处又都是大老粗,这研发中心都得指着你们呢”。
说完又看向了邝玉生,很是恳切地说道:“邝处长,咱们是君子之交,我诚心跟您透个底,有一天,这汽车厂建起来,您就是厂长的不二人选”。
邝玉生现在只是个处长,不过却是轧钢厂最大处室的处长,自然看不上一个草台班子的厂长。
不过李学武这么重视自己,把研发中心交给了老夏,又把以后的厂子交给了自己。
这么一看,李学武这人还真是足够光明磊落的,至少没有耍小心眼。
沙器之站在一旁看着处长施展书画绝技——画饼,直想到齐白石的虾不如,张大千的虎略低,徐悲鸿的马难企,王羲之的字垃圾。
按照李学武的吩咐,沙器之叫来了综合办于主任。
于德才则是按照李学武的吩咐,跟设计处和生产管理处对接,划拨款项,成立汽车整备项目汽车技术研发中心。
乍听见这个项目名称于德才也是一脸懵逼,不就是个草台班子,修修车卖破烂嘛,怎么还成立研发中心了?
这是要做大做强?
看着处长把忽悠的迷迷糊糊的两人送出了办公室,沙器之也是有点挠头。
“处长”
沙器之看着走回办公桌后的李学武问道:“如果,夏处长他们真的把发动机研究出来了怎么办?”
“那是好事儿啊,什么怎么办?”
李学武吊着眉毛看了看沙器之,随后笑道:“有了梧桐树,还缺金凤凰?”说完便低下头继续忙工作了,没再理会沉思的沙器之。
沙器之也是在李学武既定的三点半下班的时候才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什么特么研发中心啊,这就是处长忽悠那两个二傻子的。
这研发中心就是个种子,得不断浇水施肥,他们那点儿血汗钱怎么可能够往里扔的。
瞧着吧,不出几天,就又得求着处长来了。
钱都搭在里面了,没钱了,要么认亏,要么就得求着处长继续扶持。
认亏是不可能的,要是他们自己的钱还有可能,这可是工人们的,他们怎么敢。这就是赌徒心理啊,处长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要想得到处长的扶持,这项目还能是他们自己的项目嘛。嘶~~~
沙器之想到了金凤凰,这项目如果做成了,那依着处长的意思,是真的要组建汽车工厂?
不对!
保卫处处长哪里来的权利组建工厂,只有厂领导才有啊!处长说的······几个月······
李学武定的下午三点半下班,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早退,却是被理解的。本来按照这个时候的制度,结婚是有三天假期的。
可现在李学武只有一天,那还不允许做完工作早退了?。
看着李学武的指挥车出了大门,杨凤山知道自己又失去了半天的时间。专列上的水果不是非要找李学武才能解决,而是解决问题的成本。
纺织厂所说的诚信,他从来没在乎过,厂与厂之间的合作,只有规则,哪有诚信而规则都是人定的,只要找领导协调一下就成了。
可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擦屁股,让领导帮忙擦屁股,实在是······
现在杨凤山不知道李学武自己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李怀德和谷维洁推动他进谠组,还是他自己要进?
书记的态度很模糊,其他几位厂领导的态度也是如此。
轧钢厂什么时候出现这种状况了,好像不受掌控的大船一样,左右摇摆。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按下葫芦浮起瓢。
问题的根源又是什么?
谜团杨凤山现在不想解开,那就明天,在李学武的婚礼上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三叔!”
李学武刚进大院,便见到三叔跟二叔正站在东院门口聊着天。“嚯!好小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三叔李同身穿板绿,腰板很直,一看就是行伍之人。
见李学武走进来很是高兴地打量着这个三年没见的侄子,不住地用手拍着他的胳膊。
李学武这身白加黑没了部队时候的形象,但多了上位者的气度。尤其是皮鞋皮腰带,手里拎着皮包,这就是干部的标准形象了。“呵呵,三叔,我才应该是刮目相看啊”
说着话调侃地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听说您进步了?”“哈哈,臭小子!”
李同三十多岁的年龄,正是当打之年,对于事业和个人的要求自然高。看着侄子发展的好,他也是很高兴的。
尤其是侄子的这个丈人,回来这一路两人也是聊了很多。
当初李学武背着行李卷去找他的时候可完全看不出有今天的样子,更想不到能找到这么一位特殊的丈人。
同在羊城为伍,两人自然有许多共同语言,更多的是聊李学武,聊李学武以前的事,让顾海涛对李学武有了更深的认识。
“一!!
就在李学武跟二叔三叔站在门房门口聊天的时候,从东院跑出来一个少年。十二三岁,正是李学武三叔家的小老弟李学函。
李学武去羊城的时候经常被三叔带回家吃饭,所以跟这小老弟很是熟悉。小老弟正是人嫌狗不爱的年纪,遇到混世魔王那还不是老铁遇到了吸铁石?“二哥,我坐飞机来的!”
“是嘛!”
李学武适时地表现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笑道:“谁问你了?!”“你问不问我也是坐飞机来的!”
“哈哈哈~”
逗了小老弟几句,跟着二叔和三叔进了院,又跟在家里的三婶儿打了招呼。这位三婶儿李学武以前是不大喜欢的,文艺工作者,天生的傲气。
因为其家庭出身也是文艺界的,所以当初三叔要结婚的时候老太太没太满意。不过因为离得远,三叔自己又喜欢三婶,这才定了下来。
不过因为南北方的隔阂,三婶儿来的少,跟老太太也不怎么相处得来,所以对待其他两股也不甚热情。
李学武当初去羊城的时候就在三叔家待了两天,其后每次去吃饭都是三叔硬拉着去的,不然他真不喜欢去。
要说摆臭脸倒是没有,可那种天然的淡漠即便是李学武这么脸大的也不愿意接触。
搁以前,李学武可能都不会主动跟她打招呼,但现在不行。成熟的人做成熟的事,家事也一样。
既然是李家的人,又是不远万里来京城参加他的婚礼,就得招待着。
甭管三婶跟老太太相处的如何,甭管她跟自己父母等人相处的如何,三叔对自己是很不错的,不能让三叔难做。
其实说淡漠,对于李学武现在来说,又能有谁对他淡漠。
本身的副处级干部身份,丈人又是那么重要的职务,洪敏哪里敢跟这个以前看不起的侄子淡漠。
以前的李学武是惹祸精,捣蛋鬼,去羊城是投奔她们家的,是指着李同的。现在呢?
李学武自然能感受到三婶不同以前的态度,可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欣喜或者异样来。
老太太坐在八仙桌旁,看着屋里围着坐的儿孙们,笑的那叫一个开心。昨晚李顺给熬的药,今天看着就比昨天的精气神好。
见到儿孙的欣喜变的正常了,激动少了,宽慰多了。“瞧瞧,您有福啊”
韩秀梅能说会道的,坐在老太太身边,笑着道:“三个儿子都到齐了,您出去跟他们比一比,谁家的儿子有您的儿子孝顺,有出息,再比比孙子孙女”。
夸完这个,看见屋地学着跑的李姝,补充道:“就是比重孙女您都能拿头筹的“哈哈哈~”
老太太手拍了拍二儿媳妇,笑道:“不比,不比,儿孙自有儿孙福,哈哈~”
嘴里说着不比,可心里却是高兴的,这大院里不说,就是胡同里,街道上,又有谁能比得过她去。
论有钱,她的儿孙绝对排不上,论有势,她的儿孙也排不上,但论孝顺,论成绩,论出息,她可是敢大声笑出来的。
洪敏打量了一眼李学武正在逗着的女童,这样子看着可不是李学武的孩子。她在羊城就听李同说过一嘴,不过也没有在意。
今天见到,家里人没人解释,更没有人说道,只看老太太和大嫂刘茵等人的态度,这是真当亲孙女养了。
李学武这会儿抱起不愿意走要赖皮了的闺女,对着二婶儿笑道:“快别忽悠我奶了,昨天就给忽悠糊涂了”。
“哈哈哈,去!”
韩秀梅自然明白李学武的意思,这话不是说给她的,而是说给老太太听的。老太太也是笑着点点头,明白了孙子的意思。
“快把她放下吧,你还有事儿呢,忙你的去吧”
因为明天是正日子,今天下午就得搭炉子,收拾场地,晚上就有至近的亲属上门了。
跟前两天傻柱那场婚礼一样,今天晚上也得招待一顿,有院里帮忙的人,也有来看望的亲戚。
“叭叭~~”
李姝显然听明白了老太太的话,伸手搂住了李学武的脖子不松手。
今天来人多,她光是在屋里玩了,一直都没出去放风呢。现在见着爸爸哪里会放手,就连奶奶来抱都不行。
“呵呵,我抱着吧”
李学武溺爱地拍了拍把脑袋藏在自己肩头的闺女,对着母亲说了一句,随后又跟着二叔和三叔说了几句,这才出了门。
其实老彪子早就想来叫他了,李学武刚回来那会儿,这边就来人了。“武哥,段又亭和沈放来了”
老彪子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接李学武怀里的李姝。
李姝却是不搭理他,一手搂着爸爸的脖子看着院里的稀奇。
老彪子见李姝不跟他,只好笑着补充道:“街道所的副所长老邢也跟着来了,都在倒座房呢”。
“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便抱着闺女进了屋。“哎呦,恭喜恭喜”
见着李学武进屋,坐在炕边的老邢先站起身跟李学武道喜。随后便是段又亭和沈放,两人很是调侃了一顿李学武。
这两人都是本地户,又都是老早就进了所里的,所以对李学武的老底儿很是清楚李学武也不在意两人说的那谁、那谁、还有那谁,抱着闺女笑着回了几句。
这两人笑他花,他还笑这两人老呢,老到快三十才找媳妇儿。..
这会儿倒座房人也不多,都在西院忙活着,所以几人说话也方便。
老彪子给倒的热水,再次试了试李姝的态度,见这小魔头还是不搭理他,只好去西院忙了。
倒是于丽,回倒座房这边取什么东西,见着李学武一边看着李姝一边在屋里招待客人,便走了进来。
“走吧,跟姨姨去看小兔兔去”
于丽对着跟炕里跑着的李姝拍了拍手,这才算是把这小魔头哄走。
等到了西院,老彪子见着跟于丽怀里的李姝,气着拍了李姝屁股板一巴掌。“白疼你了,就认姨,不认叔是不是”
李姝见有人打自己,瞪着大眼睛看了看老彪子,小手一指。“呀!打!”
打李学武到家开始,就没闲着。
沈放,段又亭和邢一春在这边也没待多长时间。
来坐坐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借这个机会看看李学武的态度。月底这一阵闹得动静挺老大,几人心里都不确定。
再有就是郑富华那边,有传言说他要调走,西城那边出了事,还不小,可能是去当一把手。
在这个节骨眼,沈放几人像是要没了主心骨似的,跟李学武的关系又是如此,所以便来探探风。
李学武在分局这边的关系也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要说布局,主要还是在轧钢厂,分局这边的人事关系太复杂,且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
不过在沈放以下这些层面,李学武还是有个准的。
但这东西哪能随便说,跟几人交代了关键的几点,又特别强调了纪律,这才送了他们离开。
走的时候李学武也跟邢一春谈了谈,毕竟是老同志了,革命经验丰富,嘱咐他多多帮助姬毓秀。
这就是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今天跟着沈放他们来,求的不就是这句话嘛。
邢一村明白,他不用像是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只要帮姬毓秀管好交道口所,那他就没有问题。
这也算是李学武的承诺了。
送走了沈放他们,黄干和周政全又来了,说是代表同学们提前来道喜。扯了一会闲蛋,谈了谈工作,又说了说俱乐部的事。
周一开始,周政全跟王小琴就开始跑关系。
要不怎么说朝里有人好办事呢,当天就从体委和局里拿到了手续,又从其他几个单位和部门拿到了联合筹办的手续。
为了确保这棵大树长得好,长得稳,李学武算是倾尽全力了。
且不说体委和局里,李学武还找了华清大学保卫处、轧钢厂保卫处、纺织三厂保卫处、调查部、保密部等等。
只要有强力关系的,都要了一份联合筹办的手续,算作是训练场训练的分支协议。
训练场可以训练保卫和警卫,俱乐部可以锻炼保卫干部嘛。
拿着这一大摞盖着章的手续文件,周政全又找了自己的关系,往相关部门去备案凡是卡住的,直接摇人。
这么多同学,这么多同学家里的关系,就不怕找不到相关的负责人。
历时三天,也就是今天上午,最后一份手续,关于俱乐部商业经营的,也搞到手了。
“我可是跑断了腿了,这人情搭的海了去了!”
周政全跟李学武道辛苦,擦了擦额头根本没有的汗,无奈地说道:“只是这商业经营,我是真没办法,工商那边只同意咱们在俱乐部的范围内经营,不允许超出经营范围标准”。
“很好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本来也没打算开多少店,只在东风一号那边经营几个特产店就成,服务的大方向还是咱们会员”。
“这能有几个钱”
周政全还是有些担心经费的问题,现在的经费可都是从娄小娥那借来的。“放心吧,又不是说不对外经营”
李学武很有自信地摆了摆手,随后问道:“大家明天都能来吧?我这边可是安排位置了”。
“放心吧,跑不了你的”
黄干笑着道:“多长时间没聚齐了,就算是值班的,也不差中午这一会儿了”。要说同学趁着李学武结婚聚一聚,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这层关系说厚也厚,说薄也薄,还得看个人意愿。
现在的形势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人人自危中,抱团取暖才是人之常情。李学武结婚只是赶巧了,又有了俱乐部的凝聚了,这才有了齐聚的可能。“呵呵,班主任说了,也会到”
李学武笑着道:“那到时候咱们班才算是到齐了”。“小心树大招风啊”
周政全很是关心地点了点李学武,婚礼可以热闹,可以聚会,但掺杂的因素太多,容易引起误会。
李学武承情地点了点头,道:“不敢大操大办,就是怕这个,只在家里宴请,都是街坊邻居们,不算什么”。
听李学武这么一说,周政全和黄干对视一眼,也都明白了李学武坚持在这四合院操办的原因了。
明明有更气派的大宅不用,却用这大杂院,感情是为了遮人耳目啊。听有人说李学武算计心重,更喜欢谋而后定,今天周政全算是见识了。这周围的邻居,加上李学武的同事,混在一起怕不是上百人。
你来多少特殊的人物都不会显眼了,主题上,这边就是一场普通老百姓的婚礼。李学武是普通老百姓吗?
是!
李学武说自己是就是,干妈也说是。
王淑华是自己来的,见着李学武便问了水果的事。
还说邻居们都看见了,见他是往院里送东西,不是拿东西才没叫人的。
其实叫人李学武也不怕,当天他是跟沙器之和韩建昆开着指挥车去的,谁傻啊,当他是小偷。
其实看见水果的时候就知道是谁了,再听邻居一说跳墙进院那小伙子的相貌就知道是李学武了。
“朋友打南边回来,送您尝尝新鲜”
李学武是陪着干妈往院里走的,长辈的亲属关系得由着父亲和母亲招待。
随后来的尹满仓和赵根也是如此,这是大嫂的娘家人,更是得由李顺来招待。李顺今天也是难得地请了假,儿子结婚,提前回家接待客人。
李家三间屋子,终究是坐不下这么多人,倒座房那边还在准备晚上的伙食,所以女客就被请去了东院。
东院于丽和李学才的屋子都被征用了,而男客长辈的就在李家,跟李学武同辈的则是在倒座房。
今天还只是简单招待家里人和至近亲属呢,这要是明天正日子,说不上得多少人呢。
李家这两天的热闹自然让院里人很不适应,这座四合院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即便是四合院自己的保留曲目全院大会,也是打年前那一次就没再有过了。
二十七号那天傻柱办事情就够热闹的了,现在李家办,显得更热闹。
尤其是李家的老二和老三一家回来,这院里的人数增加,热闹声也增加了。
李学武的后院离得远还好,这东院西院的,加上前院李家,人就没断过,说话声也没停过。
小孩子们自然乐得有喜事,因为可以坐席,有好吃的,还有喜糖可以吃。像是棒梗这样的淘小子,可以捡到没放完的鞭炮,可以认识更多的小伙伴。写作业?
不存在的,平时都不写,武叔大喜的日子还能写?这对的起武叔?
贾张氏站在家门口看着前院的热闹,心里是一阵唏嘘。到底是风水轮流转,该李家起势了。
早先李家的老太爷也就是守着个中药铺子过活,一辈中医,辈辈的中医。没想到,到了李顺这一辈出了变化。
李顺传了手艺却是成了公家的人,正经的医院大夫了。
昨天见着的李家老二她打听了,也是吉城林业的干部了,儿女双全不说,媳妇儿娶的也好。
今天回来的老三更不用说了,早年就跑出去投部队了,再回来都已经是干部了。这次见着也是带着妻子回来的,媳妇儿长得好,孩子也好,一看就是南方人,比京城的都洋气。
要是自己儿子也活着,是不是在这个院里······“唉~~~”
贾张氏的心空落落的,尤其是看着别人家热闹的时候。“妈,看什么呢?”
秦淮茹推着车子走了进来,看见婆婆站在门口张望着,两眼无神的样子便招呼了一声。
明天西院人多,没地方停车子,便一带手把车子推家来了。“没什么”
贾张氏随口答了一句,便进了屋。
秦淮茹看了看婆婆,又看了看李家的方向,这才支了车梯子。婆婆这情绪没来没去的,她也懒得思量了。
等进了屋,秦淮茹从兜里抽出来三块钱递了过去。“那,给您的”
“发工资了?”
贾张氏见了钱,赶紧收了悲伤,笑着接了儿媳妇儿给的养老钱。“明天不是过节了嘛,今天正好领了,想吃点儿啥?”
秦淮茹一边问着,一边从柜子上拿了暖瓶,给自己的搪瓷缸子里倒了热水。“还吃什么~”
贾张氏屁瞥了一眼门外道:“我带着小当和槐花在家就着一口就行了,你带着棒梗去前院吃去”。
“不想去,人太多了”
秦淮茹喝了一口热水便去打水洗脸。
贾张氏看了一眼门外的秦淮茹,嘴里小声嘀咕道:“这会儿倒是矜持上了,早干嘛了?”
等秦淮茹打了水回来,拿了毛巾递到脸盆架上,贾张氏继续说道:“人多又不耽误你吃饭,关键是我看见那老彪子弄了不少肉回来,今晚就有席面”。
“您要是想吃肉咱就买点”
秦淮茹洗了脸,用毛巾擦着,看着婆婆说道:“喜欢怎么吃就怎么做,在家吃的多消停”。
“那能一样嘛”
贾张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这小子结了婚,你··...”。“妈!”
贾张氏还没说完,秦淮茹便出口打断了婆婆的话。
看了一眼门外,秦淮茹肃着脸说道:“这事以后不能再提了”。“咋?”
见儿媳妇儿这个表情,贾张氏也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他不要你了?”“没说”
秦淮茹将毛巾搭了,提醒道:“不过不能再提这茬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哎呀呀~”
贾张氏刚才站在门口的时候还后悔容忍儿媳妇儿跟了李学武,见着秦淮茹回来的时候还不高兴的。
等听见这个消息,却又开始后悔和害怕,后悔她当初拦着了,害怕李学武真要是趁着结婚啥也不管了,他孙子怎么办呀。
棒梗可是天天念叨着要进街道所,要当警查的。
秦淮茹看着婆婆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的心里也是如此。
今天在班上的时候张松英看着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李学武的眼神都要哭了。
这没结婚和结婚可是两码事,要真是媳妇儿管的严,李学武再不念旧情,谁还认识谁。
这几人哪个不是指着李学武过活的,哪里是说松手就松手的。
倒不是看不得李学武结婚,只是心里不舒服罢了,这也是她不想今晚过去吃饭的原因。
这院里人对李学武结婚的态度各不相同,贾家这边毕竟是有特殊关系,而像是一大爷等人都是关心之中带着恭喜。
似是闫富贵家里对李家的热闹却是两极分化。
三大妈和儿子闫解放站在一条线上,看不上李家的热闹,更看不上李家热闹的亲戚。
闫富贵则是一心想着把闫解成弄回来,所以跟李学武这边也是虚着。
李学武倒是面上过得去,晚上吃饭的时候让李学才跟老彪子挨家挨户的都请了。当然了,这请虽然是请,请的也是一家之主。
不用说明白了,没谁家真的在今晚带着一大家子人去吃饭的。当然了,有礼钱小的客气着说去,到最后也会有不去的。
这都凭自己考虑,关系太亲近了,花的少了就没脸面了。李学武没在乎接多接少,当初还想着不接礼钱呢。
重要的是一个大院住着,他以后不在这边常住了,可父母,哥嫂,弟妹,都在这边,哪能不交往了。
即便是有点矛盾的,只要不是不共戴天之仇的,这是他的大喜日子,也得顾着喜事,不能揪小辫子。
这是老百姓日常相处中的中庸之道。
所以当老彪子和李学才请了一遍后院住对门的刘海中没来时,李学武亲自去了一趟。
刘海中家里已经摆了饭桌了,李学武却是客气着拉了刘海中,言说都等着他上桌呢。
李学武口中的称呼依然是二大爷,这份尊重却是让刘海中眼泪差点没下来。这段时间他太苦了,受的折磨太多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一个月的羁押生活让他知道了人情冷暖,父子亲情,再回到工作岗位上后,让他知道了人言可畏,一失足成千古恨。
要说恨,他也曾恨过李学武,为啥对他这么狠。
可转过念头想来,他出来后便听说黄平家里办丧事呢,他还活着。感谢的话说不出,今天得了李学武的尊重,刘海中实在是愧疚的很。当李学武请着刘海中进了倒座房,屋里众人便是一静,都看了过来。
刘海中在这院里当二大爷作威作福的时候其实都有些怨言的,经过一大爷一事后,这院里更没人搭理他了。
李学武站在他身后,能明显能看出刘海中的脚步一顿。
还是一大爷给解了围,对着门口这边招手道:“老刘快来,就等你了”。“哎~!”
刘海中颤着声音答应了一声,哆嗦着迈步往一大爷身边走去。这是李学武跟老彪子说好的,专门给他留出来的位置。
无论过去,无论将来,李学武的喜事,今天招待院里人,招待至亲,终究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李顺挥手让李学才给后到的刘海中倒了酒,这才端起酒杯,对着东屋、西屋,炕桌、地桌的众人说起了客套话。
“犬子大喜,蒙诸位往日里看顾······”